天宇城,城主府练武场。
与北幽噬魂殿的情况相似,也有两个少年站在场中。
城主白辰空站在场外,身旁是一个气质优雅的美妇人,美妇人坐在轮椅上,她软软的倚在轮椅的靠背,苍白的脸上带着令人怜惜的红晕。
她是虞月桐,城主夫人。
场中的少年是白星见和白皓月,两人都手持青绿色的木剑,互相观察着对方。
不同的是,一个跃跃欲试,一个却畏畏缩缩。
白星见凝视着白皓月手中微微晃动的木剑,总觉得那是一条嘶嘶作响的毒蛇,冷不丁就会冲着脖颈咬上一口。
他捏紧了剑柄,有些胆怯。
白皓月瞅准时机,暴喝一声,挥剑向白星见的脖颈处砍去!
白皓月拥有秘术系“名刺”,能在一瞬间聚集自己全身的力量,再猛然爆发出来!其威势绝非同龄人所能抵挡的。
白辰空手指动了动,心里忽然涌起了阻止决斗的想法,可是他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动作。
毕竟对决才刚开始,而且白星见虽然年幼,可是领悟出了“心镜”秘术系,其能力绝不在“名刺”之下。
只要他能够合理利用。
白星见下意识的发动了“心镜”,可是他始终不敢直视兄长的眼神,自然难以辨清其源力运行的轨迹,可以预见的是,这场对决从一开始他就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砰!木剑上带着彼此的源力交击,竟发出金石之声!
白星见仓皇的倒退两步,而白皓月则冷冷一哼,不退反进,再度举剑!
名刺的强大之处就在于施术者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凝聚力量!
木剑斩在了木剑上。
白星见感到一股沛然的巨力从剑上传导来,他的骨骼被压的铮铮作响,肌肉不断抖动,经络好似被肢解一般,整个人像是被巨掌踏踏实实的碾下。
白星见闷哼一声,咬着牙回击,可是始终畏畏缩缩。虽然他能隐隐堪透白皓月的进攻轨迹,可是因为放不开手脚,所以总是被压着打。
被压着打就被压着吧......再撑过这次决斗就好了。白星见心里还有着小小的期盼。
白皓月双手持剑,轰然斩击,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进攻被猜到,就算告诉他自己要怎么进攻又如何?直接斩破即可!
他的目光凭空亮了三分,竟比猎鹰还要明锐。
可在剑光中,他只看到弟弟半闭着眼瑟瑟发抖,一丝一丝的阳光顺着剑影交错的缝隙投在白星见的脸上,映在他柔软的睫毛中。
看起来像极了只温顺的小兽。
白皓月一时怒从心起,他伸脚一记踢腿,硬生生将白星见连人带剑踢飞半米高,同时飞身逼近,用木剑压着他的身子,在他耳边大声吼道:“白星见!反击啊!你可是我弟弟!反击啊!”
白星见忽被踢飞,精神晃荡,只听得到朦朦胧胧有人在嘶吼着什么。可他根本听不清楚,恍惚间眼前青影一闪,于是他又踉踉跄跄的提剑抵挡......
白皓月再度出剑越打越快,越打越急,他的目光浸透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暴躁感。
为什么!为什么不反击!你是白氏的子弟!你流着和我一样高贵的血统!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懦弱!
白皓月心中狂吼,不知不觉每一击都用上了名刺的力量!他全身源力舒张如焰,远看像是盛怒的猩猩在猛砸瘦弱的猴子一样。
“够了!”虞月桐喝道:“皓月!你在......咳咳......干什么,咳咳。”
因为身体虚弱,虞月桐一句话咳了几次,可是依旧看得出她脸上的怒意:“星见......咳,是你的弟弟!”
白皓月立刻停手,同时把木剑扔一旁,他惶恐的跪下:“儿子不孝,还请母亲责罚!还请母亲注意身体。”
白星见也连忙昏昏沉沉的跪下,他脸上已肿的和猪头一般,外衫上也被削的七零八碎。虽然两者用的都是木剑,可附上源力后威力依旧惊人。
虞月桐看着白星见,眼里满是心疼:“皓月,我在这时你尚且如此......咳咳,可知我不在时你对星见是如何......你们是兄弟,要彼此扶持才行。”
白皓月默然不语。
“星见,你和我进房里来,我和你谈点事。咳咳,辰空,以后别让两兄弟一起练武了。”虞月桐对白星见说道。
白星见连忙站起来,想推她的轮椅进屋。可是猛一站起来就觉得气血上冲,一时间头晕脑胀,竟又昏倒过去。
......
当白星见醒来时,他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母亲虞月桐正旁边坐着。
城主府是天宇白氏住的地方,可是白皓月和白星见是不住在这里的,白皓月觉着这样更自由,而白星见不善和家人打交道,也在外面有个自己的住宅。
“母亲。”白星见挣扎着想起来,可是被虞月桐轻轻按住了。
虞月桐温柔的说道:“星见,好好休息一阵子,别忙了。我给你擦了药膏,还熬了药,记住要喝完哦。”
白星见这才躺回去,可还是有些不放心:“母亲,您的身体......”
“没事的,咳,我的身体还行呢。”虞月桐坐在床边,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痛吗,唉,真让你受罪了。”
“没事的,哥哥也是为我好......”白星见低低的说,他感受着脸上的温暖,觉着心中有股暖流缓缓流动着。
“你们两兄弟是我看着长大的,咳,你哥哥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孩子,他总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可是心是不坏的。”虞月桐看着白星见的眼睛,很慢的说着:“以后你再被他欺负,就来找我,我肯定好好教训他......我希望你不要憋在心里,更不希望你记恨他。你们是兄弟......”
白星见点点头,他在家人面前一向不爱说话。
虞月桐依旧说着什么,可白星见的心却不自觉投向了窗外的景色。
他听得清楚虞月桐说的每一句话,可是他没意识道自己是否应该对此回应,他只是茫然的听着,不动神色。
她是自己的母亲,是名义上的,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白星见觉得这个家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就是他的父亲白辰空,可是他觉得他们之间也很生疏。
白辰空,虞月桐,白皓月,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美满稳妥。
所以白星见自己也打心底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不是主观的心理偏向,而是真心认为这个家其实已经很完整了。
现在这个家强行分开一部分来接纳他,这让他感觉很别扭
家人极力敞开胸怀容纳他,父亲对他们两个一视同仁,学业,老师,仆从,宅院......这些东西都挑不出毛病,而母亲虞月桐看上去甚至更偏爱他一点。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手心手背的肉是不同的。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告白皓月一状,可能白皓月真的会被虞月桐痛批一顿。
可是他不是很想这样做。
不是怕报复,也不是因为什么自尊心。或许只是单纯的无法和他们熟悉吧。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
屋里已经没人了,他的额头上还留存着母亲的温度,桌上有碗药汤还蒸腾着热气,旁边是叠着整齐的油膏。
白星见摸摸脑袋,隐隐约约想起来母亲已经走了,他还向她挥挥手道别。
他又叹了口气,自己摸摸索索的爬起来,走到桌旁,抬起碗饮完药汤。发现碗下还压着一副药方,显然是这个汤药的。
与白皓月不同,他院里没有丫鬟仆从,本来是有的,父亲专门调给他,手脚勤快,安分守己。可是他总不习惯,于是又恭敬的请父亲收回。
谁都没有错,只是他总是一个人,也习惯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