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股温绿的气烟顺着炉盖的缝隙“咕噜咕噜”的蒸腾出来,缠满纱布的少年盘腿坐在床上,凝神看着那烟单调的升起。
往日的屋内是空落落的,一张床,一桌一椅,一架衣柜便是生活的全部了。
可如今桌上却整齐的码着各式的膏药和药材,旁边还有字条细细的写明了各个药材的用法及功效。
这些显然都是白皓月准备的,若说训练这方面,恐怕天宇也找不出比他更专业的人来了。
白星见倚在床头,怔怔出神,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头的书。
他自小就喜欢看书,当然是以各种闲书为主,内容大多数是野史外传,史诗演义等。
而那些正经书,倒也不是看不下去,只是一般懒得翻罢了。
那一缕缕的烟上升的曲折,色泽浑厚,凝在某个高度却忽然四散开来,颇像是炮鸣后窜散的鸟群。
烟忽然乱了,门外阵阵的风将烟迹轻轻碾散。白星见偏头一看,见是贺昂三人推门而入。
“你们吃饭回来啦。”白星见微笑。他还不知道他们其实已经来过。
贺青直率的说道:“我们之前就来了,看你躺在床上就去找白皓月那厮算账去了。”
白星见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这不关哥哥的事......你们没事吧?”
贺青活络了下筋骨:“倒是没事,只是我被他暴打了一顿,幸好有纪真在,不然倒真是丢脸。”
白星见没出声,只是疑惑的看着三人。
贺昂笑了起来:“星见,你还不知道吧。其实纪真可是个方士!而且还是个幻术高手呢!”
“真的?”白星见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纪真
纪真点点头,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我也不知道能够骗到他。”
贺青顺势坐下来大声道:“那还能有假!当时纪真和白皓月那厮就面对面站着。忽然,那白皓月就不知抽的什么疯,开始舞拳弄腿的,而且还时不时冲我们露出自信的傻笑。”
“你是没看到,当时他挥拳舞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在那训练场里上蹿下跳的,要不是躺在地上,我指定得扔几串香蕉给他。”
“舞了得有小半炷香的时间后,那白皓月忽然用源力把自己凭空震飞出去!然后用源力又给自己来了一下狠的,又倒飞回去!你还别说,他身体是比较好,这种高难度的自残手法换我是做不出来的。”
“然后这厮闭着眼躺在地下哼哼唧唧了老久,一睁眼,都愣住了!”
白星见想着当时的场景,不由笑了起来,可由于脸上缠着绷带,只好勾勾嘴唇,不过从飞挑的眉毛中也能想象他的快乐。
“可惜我没见到。”白星见说的是掏心窝子。
贺青想了想,有些犹豫的挠头道:“还有一件事——我和哥哥得回北幽了。”
白星见只能用睁大眼睛来表示自己的惊讶:“这么快?”
贺昂耸耸肩道:“是啊,我们出去玩可以,但是不能耽误修行。按往常,我们要进入新一轮修行了,父亲是决计不会让我们拖下去的。”
贺青耷拉着脸:“唉,烦呐。”
白星见想了想道:“其实也蛮好的,修行上的事也不好耽误。反正天宇离北幽最近了,如果你们想来也很方便,我就在这里,随时可以找我。”
“嗯,那我们先走了。”贺氏兄弟挥手。
纪真和白星见点头,白星见还艰难地挥挥手,可是缩着胳膊倒像是个笨拙的企鹅似的。
纪真捧过药炉,拿起小碗道:“还有一件事,白皓月说想让你去他府上住,说便于修行什么的,毕竟他那边设施比较齐全,而且药材什么的都有。”
她舀了一小勺,轻轻吹了口气,递到白星见嘴边。
白星见自然而然的咬着勺子喝下,道:“算了吧,哥哥那人太多了,我也住不习惯。”
纪真露出了笑容,她用力点点头,又舀了一勺喂他。
从常理来看,白星见是个很腼腆的孩子,和纪真才认识几天,怎么说也熟不到哪去。可是奇怪的是,白星见对纪真亲密的举动却感觉很正常。
既不感觉羞涩,也没有尴尬,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异样的感觉。
在白星见心中,她首先是纪真,其次才是一个女孩,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流星那样时常有惊艳的感觉,反倒像是太阳一般持久温厚。
嬴京趴在窗边,看着少年少女,面色愁苦:“真是令人心烦呐,这两人好般配啊,可纪真我必须得带走呐......唉,拆散一对小情侣感觉真是罪恶。”
他摸索着下巴,脸上忽然浮现出点眉飞色舞的意思来:“不仅罪恶......而且还感觉蛮舒坦的。”
他一边看着屋内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沓报告来。
“惜哉纪真,时也命也。这次实验马上要告一段落了,最后作一次报告吧。”
他将报告浮在空中铺平,翻了空白的一页工整地写道:
“观察对象纪真被命狐附身浸染后显示出了较强的魅惑能力,但这种能力似乎只对特定的群体具有很强的作用力,而对一般生灵的魅惑能力不足。从过往的研究上推测,命狐的魅惑能力针对于源力凝纯,体质透澈的生灵。
本次实验中,纪真与拥有‘镜瞳’天赋的对象白星见在两天的时间内就建立了极为深厚的情感,而且对象纪真对白星见产生的感情亦不亚于后者对前者,可以认为两者相互吸引。
值得注意的是,拥有‘名刺’天赋的白皓月(血缘上是白星见同父异母的兄长)对纪真也产生了一定的爱慕之情,这更佐证了过往研究中对命狐魅惑对象的推测。”
嬴京合上报告,放回怀间,直起身体,又认真的看着屋内的场景。
“命狐与镜瞳,细想之下,原来是天作之合啊。”红发少年温柔的向屋内微笑:“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性格上彼此接洽,修行上彼此成就,也不必改变自己以适应对方。可惜......”
嬴京依旧微笑着,黑色的风衣抖着风,他的微笑逐渐变得森冷:
“可惜,永别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