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昂感觉自己的口鼻被密密麻麻的塞住了,像是被强行浸在水中一样,周围有无数只手不断向他伸来,可都被散发的源力给拦住了。
过了几息时间,贺昂才适应过来。
雾里的世界只有灰白的色调,浮动的邪灵,肃立的建筑物,还有无数奴工和守卫漂浮在天空中。
贺昂呵出一口气,看着它扭转为灰白;他环视着身上燃烧的源力,发现也是灰色的。
无穷无尽的灰色染透了北幽,世界泯灭了所有的光彩。
或许有一处例外。
噬魂殿
白皓月,白星见,贺青三人站在殿中,静静听着外面的声音。
雾气涌不进来,这座大殿如金刚怒目,镇在此处。但凡接触墙面的邪灵都如着火一样发出哀嚎,于是雾气悄然避退,竟给这座大殿留下了一线晴朗。
听着嚎叫的声音慢慢慢慢平复,最后归于死寂,三人谁也不开口,只是在越来越暗的灯影里沉默。
“北幽,是不是就这样没了......”贺青忽然开口说道。
谁也没回答他,大家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父亲入魔了,哥哥也生死未卜......”贺青低低念着。
白星见忙道:“贺青,你可不能想不开,你是北幽最后的希望了。只要你不死,北幽就亡不了!”
白皓月只是看着贺青,贺青的脸在灯影中显得稚嫩,但却隐隐有种逼人的锐利感。
就像......贺昂站出来统领北幽前的神色一样。
贺青自言自语:“北幽是什么呢?”
他抬起头,环视噬魂殿:“它是一个巨大的机器,以饕餮的力量为动力运转的机器。”
“那怎么才算北幽灭亡了呢?”
“如果大家都死了,只剩下一个人,无论是我,是哥哥,还是父亲。那时北幽算亡了吗?”
贺青认真的审问着自己,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着。
“我觉得,北幽其实什么都不是,它不代表什么,若只剩下一个人,无论是谁,就算硬着头说北幽还没亡,那是骗人的,现在的北幽,已经名存实亡了。”
“所以没有北幽,只有北幽贺氏。”
贺青抬起头看着两个朋友:“对我而言,北幽亡不亡的无所谓,可是贺氏是很重要的。我们在北幽生活了千年,若我只能在这里等着救援,等着雾气消散,那贺氏就是真的亡了。”
“我是贺青,我姓贺,我的哥哥是贺昂,父亲是贺厉,我的祖祖辈辈统领着这个地方,我必须要出去战斗,逃避战斗的贺氏,不配统领北幽。”
贺青甩甩头,道:“两位,希望你们能活下去,有朝一日能和子孙们说起北幽曾生活过一群人,他们姓贺。”
白星见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颤动。
贺青的背影,像极了贺昂。他说话并不大声,也不激昂,却有动人心魄的力量。
门打开一道缝,随即合上,大殿里只有两个人。
白星见默默想着贺青的话,心头明悟。
贺氏与白氏何其相似,他相信如果是白氏陷入此境,白皓月也一定会与贺青一同慨然迎战。
这就是帝国的氏族文化,为了姓氏,为了血统,年轻人们视死如归,血洒疆场,明知一去不回,但却依旧走上战场。
白皓月摸了摸白星见的头道:“星见。”
白星见看着哥哥,白皓月的目光久久的徘徊在殿门,眼中精芒毕露。
“哥哥!”白星见心头一紧,忽然明白了哥哥心中所思所想!
他也想出去战斗!
“哥哥,你不是还要去桑陆吗?不是......”
白皓月用眼神打断了他的话。
白皓月,是天宇最富盛名的天才,也是天宇最宏伟的希望。
如今本该是他鲲鹏展翅,扶摇万里的时刻,他怎么能将命白白送在这里呢?
无论是为了白氏,还是为了自己,他都不该做出去的!
“星见,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了。”白皓月轻轻的说道。
白星见如往常一样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听着。
“我出生的时候是白氏的庆典,大家都敬爱白氏,白氏也尽力庇佑大家。”白皓月脸上淡淡的:“在我心里,白氏不仅仅是寥北的家族,而是一种精神,一种力量。”
“因为我是白氏的子弟,所以我必须要做到最强,为此我经历了艰苦的训练,每次我做的不完美的时候,痛苦的像是从心脏里剐下一块嫩肉一样。”
“我觉得贺青做得对,他若是不出去正面战斗,便不配做贺氏的子弟。相同的,我若是躲在这里,便也不配成为我心中白氏的一员。”
白皓月靠近弟弟,忽然喝道:“星见,抬起头来。”
白星见抬头,正对上白皓月的眼睛。
白皓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脸,转身往殿门走去。
白星见忽然说道:“哥哥,等等我。”
白星见直视着兄长的目光,昂着头,缓慢的说道:“我也是白氏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