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紧迫金龙十二使者而来的漩涡渐次缩小、后退。
少年少女稳住身形，擦去满脸汗水，疑问：“叔公，他们，不是师兄弟吗？”
“自作孽，不可活！这不，连同门师兄都看不过去了。”叔公亦是松了口气，侧脸来问我，“娃娃，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没事。”
“放心，这边没事。”叔公扯了扯袖袍，下巴抬了抬，“也是亏了他帮忙，要不然，还真是惊险得紧。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
少女轻呸：“便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少女收了宝剑，走近我，道，“姐姐，是不是？”
我无法像少女那般恩怨分明，毕竟，那两个人，一个是轻寒师父，一个是轻寒师父心中的爱、我名义上的兄长上官君安。
笛声清浅流淌，笑声渐次低弱，上官君安唇角滴下血丝来，我想起，上官君安亦是内伤在身。
上官君安，终不过是，心魔作祟！终不过是，一世可怜人罢了！
我微微挪步，仰首上望，恳求道：“哥哥，回头吧！别再强撑了，好不好？”
上官君安低俯着脸庞，看我：“丫头，你……不是恨不得我去死的吗？”
“哥哥，我是恨你，也可怜你。但是，不管如何，你终是世人眼中，我的兄长；我终是，世人眼中，你的妹妹。你待我，不管真情亦是假意，也曾有过几许柔情，也曾让我感受到继续兄妹亲情。”我点头，又摇头，看了看轻寒师父，又看向上官君安，“哥哥，轻寒师父待你不好吗？你待轻寒师父，真是如斯绝情吗？哥哥，只要你肯回头，纵使结局已是被注定，至少，不管水里火里，有人甘愿陪你承担。”
笛声，依然如青烟薄雾，不绝于耳。
上官君安笑声停歇，久久的，凝视我，许久，轻笑道：“丫头，你终是心软。这一世，哥哥不曾好好待你，当是哥哥欠你。”
上官君安微微直起身子，微张双臂，望向轻寒，缓慢开口：“师兄，……”
笛声乍断，轻寒师父一身白衣扑向上官君安，是奋不顾身的姿势。
叔公急声高呼：“大哥，别……”
但是，一切都是晚了。
轻寒师父白衣浴血，伸手，抚上上官君安苍白的容颜，指腹划过上官君安的唇角，慢慢的，将唇角边血渍擦拭干净，动作轻柔如斯，低声轻语：“十载复十载，相依又相随，轻愁漫寒夜，唯求君心安！你……总是不懂！”
“你不……不惧生死，我如……如何拦得？”轻寒师父手指滑上上官君安胸口，唇角浮上浅笑，“如此，也好！黄泉……路上，总得……有我……等你！”
上官君安蓦的搂紧轻寒师父，向来含笑的脸庞，笑意瞬间消散无形，遍布的，是那样纯然的悲恸，感天，亦是动地，开口，亦只是一声：“师——兄——”
血，从上官君安唇角喷涌而出。
轻寒师父的手，慢慢的松开，慢慢的滑落。
“呜呜，真是感人！”少女已是嘤嘤哭泣，而我，亦也是红了眼眶。有的情，总是要等到失去，才知珍惜，才明晓，当初是怎样的错过，徒留惘然与伤悲。
“几里外便是听闻魅魂笑之音，知晓必是不妙！”轩辕盟主凛然之声从林间传来。
“爷爷，您……您枉杀好人！”少女跺脚。
少女话音甫落，轩辕盟主已是稳稳立于树下，皱眉看向一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轻寒师父，怒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何多事要挡？”
“唉——”叔公摇头叹息。
“将他给我！”轩辕盟主伸手，欲接过轻寒师父。
上官君安恍如未闻，抱起轻寒师父，翩然，从我们一行人身边走过。
“师兄，我如何不懂？原是想着，此一生，留有那十年前那一夜回忆，纵使此生不再相见，已是知足。你终是千里万里追随而来，不肯放手。”
“被诅咒的命运，原是为复仇而生，何来贪享人世情爱奢求？你追随而来，纵使对你恶言相向，终是渴求你的温暖，安慰着自己，时间很长，你总有放手的一日，在你放手前，何不如，好好贪得这温情？一贪，便是十载又十载。”
“师兄，我如何不懂？你总是想要我放下一切，想要我开心的笑，这便是你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守望。”
“师兄，你如何能懂，那些的深夜，一次又一次的，偷偷的，看着你的睡颜，不敢闭眼，怕下一个黑夜，你已厌了，烦了，如我所言，远离我而去。”
“师兄，……”
“师兄，如此也好，黄泉路上，我让你紧紧牵住，上天入地，只听你一人，只为你一人，开心的笑。”
阳光，依然潺澈透明的光亮。
空气中，洋溢的，依然是那些甜腻的粉桂香。
沉默中，叔公问轩辕盟主：“大哥，要不要去追回？”
“追回，又能如何？”我喃喃低语，“不如，就这么，让他们去吧！至少，他们，终于自由！终于，毫无顾忌！”
轩辕盟主没有去追，只是，一双厉眸，长久的，在我脸上逡巡。
而我，只是，默默的，看着上官君安远离的背影，蓝发飘忽，直至，无踪可寻。
“半个时辰后，启程南归轩辕别庄！”轩辕盟主冷然出声，我怔然回眸，对上轩辕盟主直视而来的厉光。
半响，轩辕盟主转身。
我看着轩辕盟主转身的后背，一字一句道：“我可以离开，但是，我必须亲眼看到轩辕莫离醒来。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在轩辕莫离未醒来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轩辕莫离身边半步！绝对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