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没有搜身,云静语和君尧入了宫,直接去见了公主。
昭昭公主没有再多提起宫门口发生的事,云静语也没多说,只是和昭昭聊着天。云静语话少,多是昭昭公主在说。
没聊多久,女眷便陆续入宫。昭昭也不好总躲在后面,皇后娘娘派人叫她过去,她便带着云静语去了。
云静语着实不是个喜欢交谈的人,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品茶。举手投足间,带着优雅和几分慵懒。
君尧在一旁服侍,心中却是赞叹,云静语真是厉害,她想让人看到怎样的一面,便是怎样的一面。认识她十年,竟看不透她本来的面目。
或许,她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存在。
她可以一身素白,坐在贫苦百姓中为他们义诊;
她可以一身张扬的红色,谈笑间杀人于无形;
她可以一身华服,在宫宴中宠辱不惊;
她可以一身粗布衣服,在山间十年如一日地重复着单调的生活;
她可以风趣幽默,和贵妇千金谈笑自如,也可以静坐如僧,甚至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她也可以……在夫君面前笑靥如花,妖娆妩媚。
哦,当然,最后一条是君尧偶然听到的。有时候习武之人耳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云静语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外面传来一声“皇上驾到——”她才恍若回神的模样,随着众人起身,跪拜迎接。
在跪下去的那一刻,她心里还在想,昭昭还真是“受宠”哦。
直到传来低沉威严的声音,“平身。”云静语眉心一压,面不改色地随着众人起身,目光扫过那位身着龙袍的男人。
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两鬓已白,不难看出年轻时十分俊朗,随着年纪的增长,来自上位者的威势更加浓烈,让人不敢多看。
可偏偏云静语是个怪胎。她虽然没有一直看着皇上,但偶尔望向他时,却丝毫不觉畏惧。这或许和她生长于深山有关,对于皇权没那么多的畏惧。
让她畏惧的,或许只有来自自然的威胁。
皇上只坐了一会便离开了,昭昭却开心得不得了。在她看来,父皇会出现在她的生辰宴上就是对她最大的宠爱。
即使平日里她并不那么受宠。
五位公主中,昭昭排行第三,大公主已经出嫁,二公主也定了亲,四公主和五公主还小,惯会撒娇,尤其是古灵精怪的小五,最受父皇宠爱。只有向来乖巧、性子又洒脱,不会撒娇告状的昭昭最不常出现在皇上面前。皇后心思多在太子身上,对于这个女儿虽管教甚多,但却少了几分亲密。
云静语回忆着颜陌给她的资料,心里微微叹气。都说皇家亲情淡薄,果然是真的。云静语常年不在京中,此番进宫倒是做足了功课,每一位女眷她都认得出,只不过她懒得去和她们交流罢了。
宴会过半,云静语已经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君尧一开始还评判着哪个舞女跳错了动作,哪个乐师走神了,后来干脆和云静语说了一声,溜出去了。
“颜夫人,”就在云静语有些昏昏欲睡时,一个宫女走了过来,“您的丫鬟做错了事,弄脏了蒋夫人的衣裙,还麻烦您跟奴婢走一趟。”
云静语微微蹙眉,看上去有些不悦,但还是跟着宫女走了出去。
宫女步伐很快,云静语却如闲庭漫步一般,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虽很少入宫,但这宫里的路线君尧早就给她看过地图。这路线,分明是往冷宫那边。
云静语倒是不在意去哪里,她只是想知道是谁邀她。
“夫人,我家主子在里面等您。”那宫女将云静语带到一扇门外,然后恭敬地施了一礼,便离开了。
云静语盯着门看了半晌,然后推开朱红色的大门。此处无人问津许久,但却并非云静语想象的那般荒凉。小院布置的井井有条,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女人坐在石桌边,手边是一套茶具。女人的手很好看,尤其是在烹茶时,素白的手指与粗陶的茶具形成鲜明对比,格外好看。
不多时,茶便好了。
“坐吧。”女人朝着云静语柔柔一笑,云静语面色不改,坐在了石凳上。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女人摆弄着茶具,漫不经心地开口。她声音很温柔。
云静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你倒是自来熟。”女人一怔,不由笑道。
“娘娘邀我来,所为何事?”云静语放下茶杯,淡淡开口。
“邀你喝茶不行吗?”袁嫔笑,“姑娘,哦,不,已经是颜夫人了,夫人似乎对宴会兴致不高。”
“山野之人,欣赏不来这高雅之宴。”
袁嫔仿佛听到了十分好笑的话,笑得夸张,云静语却在一旁云淡风轻地品茶,完全不受身边人的影响。
袁嫔笑够了,才道,“夫人果然好耐性。”
“娘娘这是肯告知我家丫鬟的下落了?”云静语嘴角微微上扬,望向袁嫔。
“夫人说笑,君姑娘的本事岂是我能留住的?”袁嫔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
“我并未说是娘娘留下的。”
袁嫔一怔,还未等她回神,君尧便从天而降,她拍拍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娘娘请我家夫人喝茶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害得我白跑一趟。”说着便站到了云静语的身后,做足了侍女姿态。
“茶不错,没想到你这冷宫还有这般待遇。”
袁嫔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回答,脸色却变了又变。
一壶茶喝尽,云静语一言未发,君尧却有些忍不住了。
“娘娘,您有什么难处说就是了,看在我师父的份上,能帮的我自然会帮,我和我家夫人来这里不是喝茶看您变脸的。”
袁嫔听了,脸上有些尴尬,“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还请姑娘见谅。”
“你不是袁嫔吧。”云静语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