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自是那雷厉风行之魔尊,第二日便带本宫去了云梦山。
自然,魔尊想的也周到,此山该是散心之处,二魔世界,自容不得他魔来扰。故而,只我俩魔,再无其他。
云梦之巅,半里暮云半里雪,果真如梦中一般。
打量半晌,一般的雪,一般的山,虽五千年来沧海桑田,但因这云梦为我与魔尊初见之所,故而受魔之庇佑,千年不曾变化。
云梦山于梦中十有八九相似,唯有一点,却是缺失。思虑许久,打量许久,这才明了些,是——天空。
对,天空!!!
愁云惨淡,万里凝霜。虽一样的雪白,奈何梦中的天空略偏湛蓝,而如今的天空却是火红一片。
火红并非烟霞,乃是天空本身之色。
天之颜色乃由统领者决定。听闻当初神统领六界,天为神帝周身仙泽颜色——蓝色。如今魔统领六界,天自然为魔尊魔泽之色——赤色。
细细思索,倒是赤色顺眼,蓝天算作什么?哪有赤色霸气逼人,惹人类敬畏?
魔尊口中叼根云枝,斜望赤天,口中喃喃自语:“五千年了!”
无意中瞥见,不觉得一怔。魔尊与那小屁孩十分竟有九分相似。
剩下一分为眼神,梦中的小屁孩眼中清澈,放荡不羁,如今的魔尊双眸之中尽是忧伤。
突然想到,平日魔尊闲时口中也爱叼根云枝,却也不知是何缘故?
不觉得调侃:“云枝竟这般美味,惹得魔尊日日叼着?不如日后魔尊莫要食肉,顿顿炒云枝做食可好?”
魔尊听此一笑,将口中云枝放下,道:“当年母妃弃我而去,走时折下云枝相赠,我每每念她,便携来叼着,一二而去,就此习惯,只此而已。若魔后习惯炒云枝来吃,本尊倒也不嫌弃。”
呵呵……云枝苦的很,你不嫌弃,本宫还嫌弃呢?本宫毕竟是那万年的狐,怎能如云猩一般,日日啃着云枝做食?
魔尊很少提及他母妃,甚至连这名字都是本宫从别的魔处打听来的。
母妃唤作花远道,旁魔口中的她是那风流的女子,于人间,恐被唤作烟花女子。母妃一生阅男无数,上天入地,皆有情者。
先尊爱母妃入骨,不嫌她“凡人形,尽可夫”之身,封她魔后。奈何她生性放荡,又寻了旁的,就此弃了先尊与刚出生的魔尊,远走他地,不知去向。听闻当时魔尊才三岁。
本宫为魔尊妻子,自不该说自己婆婆的不是,奈何她这行为太过不检点,本宫当真心疼魔尊,扎心的疼。
云枝犹如人间柳枝,离别想赠,以寄相思。
以前常认为魔尊爱玩,故而口携云枝,原他是思念母妃,难以释怀,故而如此,当真令魔唏嘘。
等等……花远道?
人间常有文人作诗,听魔尊曾言,先尊是那爱诗之魔,曾收集人间文人墨客各类诗章上万册,藏于阁中。
本宫也曾听过一两句,有一首言“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绵绵”思“远道”,这便耐魔寻味了。魔尊倒是常常叼那云枝,思那母妃。
难不成魔尊幼时真唤作“绵绵”?
又念及,梦中之“绵绵”为赤狼,而魔尊真身也为赤狼。天下当真有这般巧事?
本宫自不会信是“巧合”,事在魔为,事在魔为!!!
只怪本宫这一张口无遮拦的嘴,怎如此不听话,心中一想,便信口而来:“阿无幼时是否唤作绵绵?”
平日的魔尊是那运筹帷幄的主,不论本宫如何说,他总是一副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模样,即便慌乱,也于计划之中,故作慌乱,从未见他像如今这般六神无主。
“小九从哪得的?”
魔尊言语中有些质问,目光之中略显敌意。
敌意倒是好事,说明确有其事,说明正中他下怀。莫不是魔尊故意瞒了此事,又怎会如此?
本宫自是不怕,还得将他审审才是,否则,怎体现本宫于六界、于他心中之地位。
略拿出些气势来,本宫白他一眼,道:“怎么,魔尊果真瞒了此事?”
魔尊自知失了口,忙收回目光,故作不知,口中结巴:“没……没有,没有的事,怎么会……这般娘里娘气的名字,怎会是本尊的名字?”
是啊!他也知是那娘里娘气的名字,怎就让先尊不骄不躁的如此取了?
若按平日,他瞒此事,本宫定要好好审审,若说不出一万样理由,绝不罢手。
奈何今日之事,乃关乎本宫之记忆,定要小心加之小心,不可错一步。既如此,且饶他这次,饶他这次!
我略噘嘴,道:“没有便好。绵绵思远道,阿无唤绵绵也不错。”说罢转了目光,向别处望去。
本宫思维一向如此,说东既西,言南既北。想来有“绵绵思远道”这句,魔尊自该认为本宫是信口猜的,不会殃及他魔。
不觉着到了山顶,遥望远处,果真见到五山相对。虽是白雪皑皑,奈何有天之赤色相印,如红梅绽放般绚丽。
五山相接之处,乃是一片空无。
若按梦中,此处该是山谷,唤作“一隅暗香”。奈何如今在魔尊面前,自不敢卖弄,只指着道:“那是何处?为何瞧不见?”
魔尊道:“山谷名曰“一隅暗香”,五千年前本尊用魑魅琉璃盏将此处封住,魔后瞧不见也是应该。”
我一怔,那魑魅琉璃盏乃是魑魅山上琉璃魔树所结之物,一盏需得五万年,为六界少有之宝物。若封印,若无咒法,唯有雨露阳光可进,虚无可出,可谓与外界永世隔绝。
梦中一隅暗香为小屁孩和英雄的师父傲雪仙子的住所,难不成……
我略皱眉,问:“谷中有何特别,竟让魔尊以琉璃盏封印?”
魔尊目光游离,双颊露出狠意,一字一句,道:“一隅暗香所住乃本尊先师——傲雪仙子。”
果真,与梦中一丝不差,难不成梦是真的,真有傲雪仙子,魔尊真是绵绵?
“为何?”
“五千年前,她联合神帝对付本尊,意欲至本尊于死地。如此惩罚,已是便宜她了。”
我从魔尊眼中看到恨,绵绵不绝之恨。我知他恨神帝入骨,但即便对神帝,也不曾见他这般恨过。
难怪,爱之深,恨之切。傲雪仙子背叛魔尊,魔尊由爱生恨,恨及万年,也是应该。
还未说什么,魔尊目光又变得温柔,双眸似射出希望,口中悠悠道:“五千年了,她该认错了。”说罢,向着一隅暗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