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巅有五个山头,如梅花花瓣般绽于雪之深处。
五山头相交之处有一山谷,听闻那里温度高些,适宜种梅,名曰“一隅暗香”。
只奈何在本狐没出生时,一隅暗香便由天帝封印,再不能容其他生灵。不料如今英雄和小屁孩竟向一隅暗香而去。
至于如何进的,本狐并不清楚,脑海中唯有那一目火红,足足有三四十里。
自本狐出生到如今便日日在雪山之巅,目所能极之处都为雪白,从未见到这般绚丽的火红。
细细一看,火红是红梅所燃,燃的漫山遍野,印得白雪通透。
在雪山之巅两百年,虽也于白雪薄处见过几株红梅,却从未见过这般多,开的这般灿烂的。
都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料梅之夭夭,灼灼更胜其华。
我由英雄抱着,于雪地漫步,白毛斗篷映着红梅,人狐和谐,着实浪漫非常。
只奈何小屁孩身后跟着,时不时上来搭几句讪,例如:“师兄,你累不,要不师弟帮你抱会儿?”,“师兄,饿不饿,要不……”着实讨厌,着实扫兴,着实煞风景。
幸而英雄坚定,且聪慧过人,能识得小屁孩奸计,否则本狐危矣!
行了不远,见一位仙子出现于视野中。
自然,以我之道行本辨不出是仙是妖是神是魔,只奈何这女子花容月貌,出尘绝艳,除仙子之外也很难让本狐想到其他族类。
这便是英雄与小屁孩的师父——傲雪仙子。
初见时,只觉着她像仙,至于美不美,有待斟酌。毕竟,本狐于这雪山之巅也没见过什么生灵,更别说雌性生灵。
直至后来,本狐活了上万年,阅尽无数女人、女魔、女妖、女仙,这才略体会些,原来仙子是这般的尤物,六界女子千千万,或人或妖或魔或神,竟没一位可与仙子媲美。
也着实感谢那阵妖风,若没他,如何能引来小屁孩,遇到英雄,与仙子相见。
正沉浸于仙子的绝世容颜中,突然间仙子转头望我,道:“小九,绵绵寻你来了,且去吧!”
我一怔,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魔娥唤我:“魔后,魔后!”
猛然惊醒,眼前仍旧漆黑一片。这才明白,原我还在树洞,原刚才一切都是梦。
半睡半醒间爬出临风玉树,收去尾巴,抖搂一下,化作人身。
头有些蒙,扶着玉树揉揉,脑中依旧是一隅暗香的情景。英雄、小屁孩、仙子,还有那灼灼的红梅……梦中一切那般真实,如曾亲身经历一般。
思索间,那魔娥已到我身前,道:“魔后,原您在这儿,让奴婢好找。”
此魔娥为我宫中魔女,唤作晓雁。
我为那独来独往的狐,不爱人类那般三六九等的,到何处必得一群随从,凸显自己之地位,之尊贵。
故而,虽天宫魔娥众多,魔尊宠爱本宫,从一等下魔到三等魔也特选了百八十个专伺候的。只奈何本宫不爱热闹,故而只留了三位于宫中,这晓雁便是其中之一,且为较伶俐的。
见我身子不适,晓雁过来搀扶,道:“魔后可是身子不适,奴婢去寻魔医。”
我拉住她,道:“不必,只是多睡了一会儿,头有些蒙,不妨事?”
晓雁略有惊讶的望我,道:“魔后,您莫不是糊涂了。您前脚出来,奴婢后脚便跟来了,前前后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您如何做的梦?”
我一愣:不足一炷香?
雪山之巅于夏日全为白昼,无昼夜交替,梦中小屁孩与妖风打斗,再加之踏入一隅暗香,前前后后该有一日光景。
这几年来为寻忆之事操劳,乏了睡下,也做过不少梦,梦及于前尘有关之事,必得兴奋许久,又寻十几个梦魔聊聊,于他们解梦一番。
听梦魔所言,梦无非所托之物。
于人类及其他下届生灵而言,无非两种,一为亲朋所托。相思化作梦灵,凝于梦中,即便万里,亦可送达。二为梦魔所托,做何梦,皆有命格控制。
于上魔而言,自不会有命格之类,梦魔所托,也是无稽之谈。本宫之梦,也唯有一种——亲朋所托。
既如此,这梦莫不是英雄所托?
奈何,不论是魔是人,是何所托之梦,梦灵唯有于睡下一刻钟后才可进入梦中。
只因醒时,精气甚浓,梦灵被拒之身外,唯有睡下,精气暗淡,梦灵才会趁虚而入。
即便于梦中一刻可梦之一年,奈何这一炷香时,本宫精气尚浓,梦灵如何进入,梦又如何而生?
我且想到睡时乃闻了左争那贼神所给之药,故而如此,这才略明白些。
定是那贼神做了手脚。
魔尊说的不错,神果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起来倒慈祥,不料竟存着这般的心,要害本宫。
一股怒气上来,便实在遏制不住,要审左争。随后想到左争被扔到万劫之渊,魂飞魄散,这才冷静些。
冷静当真是样好东西,一冷静,便寻到好几处破绽。
想来左争为那五万年的神,法术自然在本宫之上,若要害本宫,大可当时一刀了结本宫,或挟持本宫威胁魔尊,如何要赠本宫仙药,还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莫不是这其中当真有什么难言之隐?那梦当真有藏有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