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去了……是咬舌自尽的，殿下已经赶过去。”
“死了？”
夜姬脚一软，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胸口无法抑制的狂跳起来，过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脸去看未央，未央脸上倒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的一直躲避着她的眼神。她心下明了八九分，用一种如死人般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未央，已全然没了之前的温柔，一字一句落地有声，“不需要你帮忙求情了，他死了。我现在要去水牢看看情况……云妃娘娘与我同去么。”
未央掩饰着脸上的波澜，垂下眼帘，“我不去了，脚疼。”
“那我就先告辞了。”
夜姬冷冰冰一句后便随着丫鬟一并离开房间，表情巍然。
竟然这么快就死了？掐指算时间……应该还要晚上几个时辰啊，怎么会这样快？这样的话，估计药丸还没有挥发干净，会被人发现证据的吧，夜，一定会知道一切都是我干的……呵，知道便知道罢，大不了杀了我……
未央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来，刚刚听夜姬说的凤轻歌的事，一眨眼就听到死讯……
她真是万劫不复了……
水牢里灯火通明。
凤轻歌的尸身已经被人带离牢房，但是淡淡的血腥味仍旧在空气里漂浮着，尤其是他之前呆的牢房，地上全是殷红的血，分外刺目，昭示着不久前惨烈的一幕。一字儿排开的宫灯把整个水牢里都照的十分亮堂，其余的犯人都很稀奇的望着约么有四五个带刀的御林军在来来回回的找寻着什么，为首的正是阿若。十几个狱卒全部吓得浑身发抖的跪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面如死灰，都已猜到是死到临头了。
镜尘夜笔挺的站在凤轻歌之前关押的水牢门口，目光平静的望着忙碌的众人。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里，如墨的眸子如大海般深邃，只有纤薄的嘴唇勾勒出一条笔直的线，嘴唇全然失去了血色。
“二殿下，在水牢里发现了这个。”
阿若上前来，把一枚黑色的药丸递到镜尘夜手里，圆滚滚的小药丸，他看一眼，转给了身边紧紧跟着的御医，御医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略一思索道，“殿下，从这个气味来看，似乎是让人产生幻觉的草药炼成的丹药。而且臣之前一进来就闻到了那草药的气味，十有八九就是那种草药。具体臣还要回去仔细看看才知道。”
镜尘夜面上没有一丁点表情，声音冰凉如水，“我进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闻到。”
“殿下现在试试，照样是闻不到的。”御医毕恭毕敬的低声，“这种草药叫‘毒瑶’，近乎是一种剧毒的药材。除非是经常与这类草药接触的人才能感觉到细微的气味。它被制成丹药后随意抛在一个角落都能够挥发，让周围的人产生幻觉，而且一般是人说最惧怕的东西会出现。您看现在只有小指这么大的一颗，其实最开始起码是有鹅蛋大的，只是慢慢挥发了。”
镜尘夜微微垂下眼帘，“你的意思是说，凤轻歌之所以会自尽，是因为有人，故意把这药丸抛在了这个地方，让他产生幻觉，蓄意谋杀了他，对么。”
御医也不好多言，但终归是默认了。
镜尘夜沉没半晌，哑着声音对阿若道，“阿若，去问问之前有谁来过这。”
阿若领命后便去门口问了一通，那几个狱卒受惊吓不轻，话也说不清楚，罗嗦了好半天后阿若才返回来，面色十分难看，但仍旧低声道，“回二殿下，云妃来过。”
镜尘夜身子一颤，一手突然捂住了胸口，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阿若紧紧的盯着他，妄图从这张平静的让人害怕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是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走出牢房，淡淡嘱托一句，“阿若，把这个牢里所有的人都解决，理由是看守不力。凡是知道云妃今日来过的一个不留。”
“是。”
阿若平静的听着一切，他的心里定然会有想法吧，可是，在镜尘夜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之时，他的眼里只有坚定而平静的光芒，镜尘夜淡漠的望了他一会，低声，“后事就交给阿若去处理，还有，从今天起，云妃娘娘的安危就由你负责，不要再有任何闪失。”
阿若默默颔首，“是。”
镜尘夜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血迹斑斑的牢房，眼里的雾气愈发深重，终于，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外边的夜色已经很深很深了，墨黑的夜空像一方永远也看不透的水镜，幽深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的玄机，用它的沉默隐忍的注视着一切的前行。镜尘夜的脚步并没有太匆忙，这全然不像他素来争分夺秒的作风，相反，他的步子有些散漫，而且绕来绕去的前行，这儿急坏了一帮跟着的侍卫，可是，二殿下今日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没有人敢问他到底是准备去哪。
兜兜转转，眼看天都要蒙蒙的发亮了，周围的人急的不行，镜尘夜一停步，就发现他已经站在潋滟宫的月亮湖前。
他微微失神。
左右之人立马体贴的询问，“二殿下是要过河去么？小的们马上通知娘娘候着……”
镜尘夜却半晌没有接话，他沉默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左右之人也无人再敢说话。当他再微抬视线遥遥的望着湖对岸，模模糊糊看见凸起的岛中央还一处微蒙的灯火倔强的点亮，在夜色中孤伶伶的摇曳着，似某种无声的召唤。心口慢慢纠结成一团，压得他不能呼吸，许久，他才淡淡的启齿，神情寂寥，“不了，回潋滟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