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见君长阳来了,料想他是听见了四珺刚刚说的话,要不脸色也不会这么难看,也顾不得命在旦夕的四珺,赶紧去扶他。
“他刚刚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君长阳颤着声问身侧的君管家,他刚听下人说四珺回来了,还正高兴,央儿平安抵达沧州南夷他这心也就能放下了。可还没进门,就听见这样的消息,差点气血冲上头昏过去。君管家见他家老爷的模样,这事没法瞒,只得缓缓的说道:“四珺刚刚说,少爷被杀了!”
他说的极慢,唯恐说得太快将君长阳一个气急攻心,给气晕过去。
君长阳再听他说了一遍,两眼一抹黑,他这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告诉他儿子没了,这是在折腾他这半条老命啊!
君管家扶着他去了正厅,边走边劝:“老爷,这也不一定是真的。活要见人,死。”剩下的半句话被君长阳一个巴掌又扇回了肚子里,君长阳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怒喝:“狗东西!央儿不会死的!”
他怒红了眼,这一脚踹的极狠。君管家在君府待了这么多年,君长阳鲜少发这么大的火。他只好忍着痛,附和他:“老爷说得对!老爷说得对!是君四说错话了!少爷不会出事儿的!”
坐在太师椅上,君管家连忙替他斟了茶。喝了一口,才觉得镇定许多。脑袋也清醒了许多,神色晦暗不明,朝着君四道:“去替我将官袍取来。”
“老爷这是?”“进宫!”
与此同时,身在司刑阁的黄新酒也在听闻了这件事情。昨晚还与方齐生去永京街道西北角最偏僻的小巷里喝了酒,之后那人就不要脸的掏走了他口袋里仅剩的一个铜板,还美其名曰这还是他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只收了他一个铜板。
今早刚到司刑阁,姜文就神色匆匆的跑来向他禀告这事。末了还笑得十分畅快,在他面前说道:“早就该死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可真是大快人心!”
相比而言,黄新酒就没那么高兴了。虽然发自肺腑地说,他也觉得这威武大将军确实该死!可他死在半路上,这事就与他扯上了关系。皇上看不惯君家作风,还会随便罚他,以示惩戒;可这君尚书,一定会死咬着不放。就算皇帝有心袒护他,也困难重重。
也罢!一代天子一朝臣,他黄新酒作了这陈朝的臣子,为其赴汤蹈火,也只能言一句在所不辞!
“姜文,备车,我要进宫面圣!”
“是,大人。”姜文领了命,赶紧去准备马车。
好巧不巧,君长阳的马车与黄新酒的马车恰好同时到达了北午门。一下马车,就看见对方全都穿戴整齐,不用说,也知道是要去干什么。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君长阳一见黄新酒,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他剥皮喝血,但在天子脚下,要是失了仪态,即使理在他这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故他只冷冷一笑,语气刻薄讥讽道:“黄大人这么匆忙进宫,怎么,是来求皇上庇佑来了?”
“君尚书,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皇上若是庇佑我,便是偏袒。你这是在诋毁帝王有私心,此为大不敬!”黄新酒神情严肃,声音很低,仿佛是不想让旁人听到,“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君长阳将宽大的袖子使劲一甩,怒喝道:“一派胡言!我儿性命就在你手上,如今他身死命殒,要是不拉上你给他陪葬,我决不罢休!”
“哼!咱们走着瞧!”说完又一甩胳膊气冲冲地往御龙殿去。
黄新酒在北午门外小站了一会儿,颇为不舍地看了一眼这外面的大千世界,这一趟进宫,不丢脑袋也要在牢里待上一段时日。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给自家儿子找了一个丫鬟,一个小厮,有人帮衬着,也免去了他的许多担心。
姜文在马车上见他家大人脸上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情,最后再看一眼,终于拍拍衣服走进了青铜色的北午门。
到御龙殿时,长福正站在门外,看样子,是在候着他。
“公公这是?”“黄大人,这次就要委屈你了。黄公子你不必担心了,皇上已经派人将他接入宫中,你不在的这几日,奴才会替你照顾好他的。”长福弯着腰,又加了一句,“这次,就靠黄大人了。”
黄新酒一愣,他本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云封的这一做法倒着实令他吃了一惊。过了好一会,才拱手道:“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犬子就叨扰公公了。”
长福颔首,算是答复。
“大人,请吧。”
进入殿中,他跪地俯首:“臣参见皇上。”
君长阳亦跪在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道:“皇上,您可要为央儿做主啊!”云封揉了揉眉心:“君爱卿先起来吧。一国尚书,哭哭啼啼,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