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玄淙呼吸一顿,惊呆了,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容颜?
倘若方才因匆匆一瞥而惊鸿了眼目,扰乱了心神。此时近距凝视,她那纯净清澈的墨眸,瞬时勾去他的魂,摄取他的魄。
风玄淙见她惊慌后退,不禁舒眉轻声道:“你是谁家姑娘?放心,本太子不会难为你的。”
此时,众人拥着西域美人也跟来了,纷纷惊叹:“啊!好美人的女子,究竟是谁家女眷呢?”
“放眼大月,蒋太尉之女亦算佼佼者,已被邑王娶入府。这般倾世女子,不应是月国哪家女儿?”
“伊人只应天上景,尘世不堪承此颜,难道是仙女下凡?”
风玄淙挥手阻止众人议论纷纷的言语,一脸笑意,温柔似水道:“姑娘不必惊慌,本太子在此与姑娘相遇,亦是缘分使然,不知能否邀请姑娘一块宴欢?”
原来是月国当今太子?月国如此强悍之国,太子竟然这等轻薄之徒?看来熵帝也非明君!虽然知晓,君王立太子无非长幼有序,嫡庶之别,苏漓若仍然暗暗腹诽。
苏漓若脸上惊恐逐渐消殆,取而代之是冷然神色,她微微俯身施礼道:“多谢太子殿下邀请,苓妃娘娘还在等着,妾身不敢耽误,如此,妾身告辞!”她站直身,绕之而行。
风玄淙一见,忙伸手拦住,惊讶道:“你是苓妃邀请的?妾身?难道你是三弟的侍妾?”
苏漓若不知他所言三弟是何人?但见他阻拦,又惶惶后退一步,道:“妾身乃邑王府上。”
“什么?是他府上?”风玄淙脸色一变,“莫非你就是昼国所献美人?”
他目光焕亮,愈发随意,嬉笑道:“原来倾世美人,怪不得本太子一见就神魂颠倒,如此佳人,竟然被他捷足先登,可恶至极!不过,无妨。今日你且表态,若愿意跟随本太子,自然有你亨不尽荣华富贵。”
苏漓若错愕瞪大眼眸,这般不知羞耻的话竟然出自大月太子之口?
风玄淙见她愣住不言,以为心动,继续道:“那小子自幼流放蛮夷,怎懂得怜香惜玉?况且他还有恋阳之癖。本太子就不同,懂得情趣,知道怎么讨得美人欢心?所以,本太子决不亏待你”
苏漓若见他越说越离谱,心里又惊又羞,咬了咬唇,神色凛然道:“太子殿下请自重!”
“自重?”风玄淙听了并不恼怒,反而肆无忌惮哈哈大笑,“本太子从不知自重为何物?倒是眼前美景佳人着实令本太子把持不住呀!”遂又侧颜朝众人道:“今日不抱得的美人归,决不罢休!”
众人纷纷附和:“决不罢休!决不罢休!”
另有人道:“她只是一介侍妾,修得几世福气,方得入太子殿下之眼,却不知好歹?要我说呀,赶紧磕头谢恩吧!”
又有一人道:“仁兄有所不知,自古佳人多傲气,须得悉心呵护方可…”
话未落音,却被人打断:“你懂甚么?她这般欲迎还拒,无非就是故作娇媚,引殿下倾心于她。”
众人哗然谄媚,极力讨好风玄淙,唯有西域美人神色失落,置身一旁,沉默静观。也暗自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尤物?许是意识到眼前绝色女子定会成了太子的新宠,而她即将黯然失宠,她惆怅若失地悄悄离去。
苏漓若气得脸色苍白,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她环顾四周,竟然发现桂嬷嬷不见了!她的心咯噔一下,愈感不妙。匆匆瞥视,也不见可借力之物,助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风玄淙笑意深长,早已按捺不住,耳边又是煽风点火之众,便欺身而近,展开双臂,搂她入怀。
苏漓若万万没想到他色胆包天,全然不顾邑王府情面,竟敢悖逆伦常。情急之下,她愤怒地扬手拍了一巴掌,那清脆的响声,令众人目瞪口呆,吓得魂飞魄散:她是不要命了么?胆敢掌掴当今太子?
风玄淙惊呆,许是不曾想到竟然有人敢扇他耳光?
就在他愣住之际,苏漓若挣脱了出来,满颜羞愤。
半晌,风玄淙挑眉邪笑,发出阴森森喋笑声,“啊!这般倔烈性子,正合本太子胃口,如此一定别有风情呀!”说着,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抚上她的脸颊,捏着娇嫩的肌肤:“本太子今日就好好驯服你,怎样侍候男人…”
“你…”苏漓若浑身颤抖,愤然羞愧侧脸,却甩不掉他的手。她心生悲凉:没想到进一趟皇宫竟然途遇淫徒恶魔!难道是天要亡她?禁不住黯然绝望。
蓦地一抹月白身影飘然掠过,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闪光倏忽射出,惊闻风玄淙惨叫声。
待众人定晴一看:风玄淙左掌赫然插着一把飞刀,鲜血淋漓,汩汩而下。风玄淙已惊恐后退至一丈之外,右手撑着左掌,痛的呲牙咧嘴,面目狰狞。
苏漓若惊愕抬眸,触目白衣飘逸的身影,冷冽冰霜的俊颜。刹那,恍然如梦,疑似前尘…
熵帝在一行人簇拥而至,正巧这惊心的一幕在他眼前发生。
原来,桂嬷嬷被风玄淙推开,踉跄后退,险些跌倒。她知道荒淫无度的风玄淙定是对惊为天人的苏漓若动了色心,她顾不得思索,疾速奔至而去。
玉池琼园,熵帝一改朝堂上的威严,一脸和蔼神色,因宴会尚未开始,他正与几个要臣闲聊。
而苓妃在彦娘伴陪下,翘首期望桂嬷嬷能从邑王府带昼国美人来。
晏妃悠然端坐,身边围绕几个嫔妾,谄媚奉承晏妃近日容颜胜雪白皙,定是吃了长生不老神药,如此娇嫩,宛如少女。
晏妃一脸惬意,似乎很亨受此番赞美,虽然知道她们一贯口是心非,却不影响她愉悦的心情。
筱妃瞥视晏妃得意神色,满眼不屑,嘴角挂着冷笑。身边的蒋雪珂正为她舒揉手臂,笑吟吟道:“姑姑近日睡眠可好?”
“近日睡眠安稳尚好。”筱妃收回目光,柔和道:“还是雪儿孝顺体贴,不枉姑姑疼你一场。”
风玄铭的妃妾侍立一旁,个个面带笑容,心里却愤愤不平:哼,还不是你偏心蒋雪珂?反而怪我们不孝顺!除了蒋雪珂,谁能入得了你的眼?
风玄铭凝视着蒋雪珂侧脸,茫然失神。想着她自幼深得母妃喜欢,经常留宿珊瑚宫,不知何时,他的心渐渐为她沦陷,这个小他八岁的表妹秀丽婉约,楚楚可人,荣获大月第一美人名誉。虽然性格有些强势,脾气也颇为倔烈,依然甚得他迷恋。怎奈蒋雪珂早已明言,她已有倾慕之人,此生若不能如愿,宁可孤独终老。
直到风玄煜归来,蒋雪珂嫁入邑王府,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表妹的意中人竟然是风玄煜!
一向心思缜密狠辣的风玄铭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早已对风玄煜恨之入骨。
德纯长公主一脸慈祥看着嘉卉八公主正与九皇子辰王风玄晟嬉戏,因二人生母身份低微卑下,不堪上位,自幼便由德纯抚养。
德纯十六岁那年许配大月名将后裔庆元候,来年庆元候率兵出征,收复周邻小国,在凯旋而归路上,中了敌人残遗兵将的埋伏陷阱,殉职身亡。
德纯伤心欲绝,誓不再嫁,至此孤身二十载。熵帝于心不忍,多次劝说,无奈她心意已决,不愿妥协。后来,她见几个月大的嘉卉可爱至极,便请求熵帝予她抚养。熵帝一口答应她的请求,德纯把嘉卉抚养三岁时,同样生母身份低微的风玄晟出生了。熵帝权衡再三,将九皇子一并给予德纯抚养,赐她长公主府邸,不受约束,亨有特权。
惠婉五公主与宁熙六公主的生母是嫔妾之位,此时正极力讨好晏妃。而惠婉和宁熙作为和亲异邦的公主,自上次宴会之后已启程回邻国了。
桂嬷嬷气喘吁吁赶至,顾不得礼仪,直奔苓妃面前:“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苓妃蹙眉,桂嬷嬷跟随她已有三十余年,一向沉著稳重,今日为何如此失态?“何事?”
桂嬷嬷低首俯耳一番,苓妃大惊失色,慌忙而去。
熵帝无意一瞥,见苓妃神色慌张失措,甚是奇怪,他知道苓妃性子温柔,不宜动怒,此番反常究竟为何?难道是因为煜儿?他今日推辞有约,并未参加冬日宴。风玄煜十二岁时予苓妃抚养,十四岁那年逐放蛮夷,苓妃日夜挂念,盼了十年终得回归。所以除了煜儿,无人能令她如此惊慌失措。
熵帝逐步来到她面前,询问她究竟何事?
苓妃见隐瞒不住,只得告知真相。
熵帝一听,当即大怒:“逆子,竟然无法无天,不知廉耻!”言罢,愤怒而去。
苓妃无奈摇头叹息,随即跟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事?但见熵帝怒不可遏离去,急忙疾步跟随。
此时,二人四目交织,痴痴相望。
苏漓若屏住呼吸,明眸凝固。
风玄煜冰冷俊脸渐渐回暖,举步向她走去,全然不顾身后晏妃惊呼声,混着风玄淙呻吟哀号声,置若罔闻。
咫尺眼前,触手可及。他每走一步,苏漓若的眼眶便泛红一圈,他的脚步渐渐临近,她的眼眶已聚满雾水,待他伫立面前,执起她的手,轻柔叫道:“若儿,是你么?”
她的雾水满溢而出,顺着脸颊泛滥成灾。
久违的称呼,似乎曾遗忘角落沾染沧桑,如今一声问候,瞬间温暖心房。心心恋恋的人,恍然前尘一梦千年,多少个不眠深夜,熬着执念苦苦支撑,以为今生无望,以为遥遥无期,不承想缘分并没有放弃她的痴念,幸福猝不及防而降,终于眷恋了她。
她的泪水触痛了他的心扉,轻轻揽她入怀,紧紧把瘦弱的身子揉入胸膛。
想着她一个柔弱女子千山万水,历尽磨难,艰辛险苦,只为寻觅他。听小唯粗略描述,他依然震惊,原来,他孤寂寥独的人生,竟然有一个女子对他用情至深,不惜以身犯险。这一刻,他彻底卸下寒冰般的冷漠,一潭死水似的心已然被爱唤醒,疼惜如剜心之痛漫延全身,他喃喃细语:“对不起,若儿,我来晚了!”
苏漓若死死咬着唇瓣,不让哭声发出,但泪水却无法阻止,更加汹涌,染湿了他胸前一片湿漉漉。
苓妃注视着,眼里流露出欣慰,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清楚看出风玄煜动情了。
蒋雪珂呆滞原地,犹如石雕,她不敢置信瞪着眼,冰冷无情的风玄煜竟能这般柔情似水?是错觉么?可心间的痛楚却狠狠肆虐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他的温柔爱意却不是对她,而是另有其人。
晏妃看着风玄淙痛苦哀嚎,不由心痛难当,哭诉着哀求:“陛下,要为淙儿作主,邑王竟然残害手足,枉视兄弟之情,陛下…”
熵帝阴沉着脸,冷冷瞥视风玄淙掌背上的飞刀,不出一言。
众人皆沉默,低俯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出。帝王之室,手足相残,可大可小,况且还是为了一个女子!
筱妃脸上却掠过一丝狡黠笑意,转眼对视风玄铭,匆匆而过。母子二人眼神交换,一副看戏的表情。
熵帝抬眸望着紧紧相拥的二人,心头涌动异样情绪,不由触景生情。他幽幽暗叹,曾经也有一个女子令他至死不愿放手,誓死呵护她。然而,最终他也亲手扼杀了他与她的爱情,撕碎了她的生命。
念及至此,痛彻心扉。
熵帝回头,蔑视着风玄淙,冷声道:“自作孽!来人,传御医。”
晏妃惊愕:难道就这么算了?
立即有人扶着风玄淙下去就医。
众人了然于心,看来陛下确实中悦邑王,极其喜爱,否则不会这般轻描淡写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