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如一大早就走了，起床时天还蒙蒙亮，云栖梦睡得正香，没有叫他。穿着方如废的衣服，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再轻轻关好门，才转身缓缓离开。
方如废的衣服还是有点小，他一边走一边拉扯衣服，想让它尽量适合自己，走下石阶上了长街。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叫住他，还在这个寒冷的新晨，这个声音让李不如为之一震，他很熟悉这个声音，是魏知文。
“走那么快去哪儿？”
李不如回过头，魏知文正在那条上山的石阶前，朦胧中能看见他穿着一身长裙，双手被在身后，她可能还在笑，因为听见了一丝轻微的波动，他对声音特别的自信。
“魏知文？”他故意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想让自己更自然的接近她。
魏知文也向他走了两步。“你是要跟着城主出去吗？”
“嗯对。”李不如还在走。“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是在等我吗？”
魏知文含笑道。“当然知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去吗？云栖梦哩？”
李不如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那样刚好可以看清他的脸。“他还在睡觉，我没叫他，这次出去也不知道要干嘛，可能有危险，他刚回来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魏知文道。“真会替人着想。”李不如以为是在夸他，正乐着，魏知文又说道。“我昨天可听说你也没想去啊。”
李不如有些局促，笑了笑。“对对对，这也是临时决定的。”
魏知文道。“上次盘山城出事，我还以为你们也…。”
李不如道。“没事，我俩福大命大不会出事，你不知道我们上次在天元城见到了什么，见到了……”李不如想了想还是算了，故事那么长留着下次再讲。“算下，下次回来再跟你说。”
魏知文点头笑道。“好，这次你一个人，出去要小心点。”
李不如道。“哪是一个人，十好几个了，还有城主。诶对了，我们来城里好多年了，还没见过城主了，也不知道长的什么样子，你说会不会是个老头，”李不如点点头自答道。“嗯，应该没错，我见过好几个城主，除了漳城的小城主，其他都……”
魏知文笑容盈盈的望着他，没有说话。李不如说着说着觉得有些尴尬。“你怎么了？”
魏知文笑道。“没啊。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说完转头离去了。李不如觉得心头一暖，右手摁住胸口想要留住这丝温暖。刚摁住忽然感觉胸口有个疙瘩。顺手揉了揉，才想起那是种子。随手放下手朝着城门走去。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急忙回身叫住魏知文，并向他跑去。
“怎么了？”
李不如从怀里掏出种子，抓起她的左手放在手上。笑道。“这个东西先放你这里。这次出去带着不方便。”
魏知文拿着种子左右看了看，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这什么，真好看？”
李不如挠挠头，不知怎么说。魏知文笑道。“别挠啦，再挠光头又要出来了。我不问就是了，你回来我再给你。”
“好好好。”
李不如来到城门时，天已经亮了，城门上的守卫开始换班，一对虎队的人正从他身后走过。街上旁的房屋也有开窗推门的声音。一片金色的阳光从城上飞过，照亮了那座山和那座院。
徐夜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到李不如有些惊讶。等李不如说了事情的经过，他竟然没能忍住笑。“我早就看江梵不是好人，他要不是我爹带回来的，早就跟他翻脸了。”
李不如虽说有些讨厌江梵，但是也没把他看做是坏人，对于徐夜的定论，他只好置之不理。“你爹多大了，我来城里这么久还没见过。”
徐夜神秘的笑了笑。“我爹可就厉害了。照理说应该有六七十岁了。但是到时候见了你肯定会惊讶。”
李不如的确惊讶了，等人到齐后江梵牵着一匹黑马，从城里走来，李不如看见江梵后，立即藏在了人群后面，低着头不敢向前看。徐夜站在他旁边，踩了他一脚，示意他别说话。李不如也踩了他一脚，告诉他，知道了。
“各位。”李不如听得出这是江梵的声音，没有抬头看。“今天城主将带你们出去办一件大事，如果事情成了你们将是城里的英雄，你们愿意誓死跟随城主，愿意当一个英雄吗？”
李不如。“……”
徐夜“愿……”
“愿意，愿意，愿意，愿意。”
“好了，好了。”这应该就是城主的声音，李不如有些纳闷，好像很年轻而且听过的样子。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等江梵走了再仔细看看。“你先回去吧。各位不用誓死追随我，大家为城里做了很多的事，现在已经是城里的英雄了，这次出去是为了天下的安宁，你们一踏出城门，就将是天下的英雄，你们愿意让天下人记住你们吗。”
李不如。“……”
徐夜“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
“好，跟着我去踏平天清门。”
“天清门？”李不如叫了一声。“怎么了？”徐夜问道。“你知道天清门？”
李不如点头道。“知道。”他现在对城主更加感兴趣了。缓缓抬起头想看看江梵还在不在。“还好。已经走了。”李不如才抬起头望向黑马上的城主。只看一眼，种种思绪便在心里铺开。急忙低下头。
徐夜笑道。“怎么样，大吃一惊吧。”
李不如质疑道。“他是你父亲？”
徐夜点点头。“年轻吧，我父亲从小……”
李不如没有听他说下去，站在人群前面的徐妄空，就是当日山谷中骑着白虎的那人。李不如此时心里有些害怕了，他要的东西就在自己身上，要是被他发现可就不好办了。他下意识的向胸口摸去，愣了一下。忽然一喜。“还好，还好。”但是他对这次出城有了顾虑，并不是怕天清门，只是万一路上被发现了，追问他与柳山鸣的事可就说不清了。
正想着徐夜忽然推了他一把，李不如一看吓了一跳。徐夜脸上带了一个黑色面具，面具只有半边，遮住了右边半张脸。
徐夜得意道。“怎么样？这是我特意准备的。这样父亲就是看见我，也认不出我来。”
李不如称赞道。“好好。”
徐夜道。“走吧，跟上他们。”
两人说话间，徐妄空已经带着人出了城门。李不如望着城门犹豫不决，徐夜见他迟疑急忙拉着他往城门跑去。城门外正有两匹马正等着他们。两人上了马徐夜突然说道。“对了，路上别叫我徐夜。我现在叫小黑。”
李不如虽有些不安，既然出来了就没被的办法，一路上都跟着徐夜走在队伍的后面。后来证明李不如的担忧是多余的，徐妄空一直在前面带路，从不回头看他们这些人，仿佛当他们不存在一样，就算是休息也是离他们远远的，一天走下来，李不如总算放了心。到了第二天李不如就感觉有些奇怪了，总听见后面有莎莎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一样。每次问徐夜，徐夜都会说。“你是不是累了，出现幻觉。对了我现在叫小黑。”
第三天他们已经进了秀州，走了两日平路，突然走山路，人和马都有些不适应。走了半天都累得不行，徐妄空只好叫几人在山里歇着等着他，他带着装扮成难民的那群人先行离开了。。直到黄昏徐妄空才独自回来，一回来就叫大家上马，要夜行。
走了一夜，次日晨到了两座高山前。秀州山多但是都不高，李不如前面这两座山，高入天际，山顶白云袅绕，看不清上面还有多高。两山左右平行排列着，像是一道门，隔绝了乱世中的不安。那道门里全被山雾盖住了，显得神秘而又安详，李不如心想。“师傅说的那些成仙的人，怕都是从这里进去的吧。”
徐妄空示意大家下马休息。“各位前面就是天清门了。我先上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要注意天清门的人。要是遇见了可不能放过他们。”
刚出城时，徐妄空已经给他们讲过了天清门，罪恶的行径。这些人现在都恨得牙根痒痒。高呼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徐妄空很满意。骑着黑马向那扇天门走去。正走着那马突然生出一对黑色的翅膀，载着徐妄空飞向了两山山顶的云雾中。那些人看见都吓得呆住了。片刻后才发出羡慕的呼声。
徐妄空飞入云中，身边都是白茫茫一片，他神色淡然，丝毫不慌，不多时白雾淡去，远处浮现一些建筑的影子。他知道那就是天清门了，藏在四座高山上，隐在晴天白云中。飞马加快速度向前方飞去。
突然从四面白雾中蹦出许多灰色小石头，都是拇指大小，那些小石头将徐妄空和飞马团团围住。徐妄空正思索着。突然那些石头，一个接一个的爆炸。刹那间爆炸声响彻云天，那些白雾被炸得空了一大片。
这时徐妄空才看见前面天清门的模样。天清门建在四座高山上，地面都是青色的碎石铺成。上面房屋众多，都是由石头盖成的平顶房，四面由灰色的石墙围住。整个天清门呈一个方形，四个角分别压在四座山峰上。徐妄空前方有一块空地，空地后面是石墙，石墙开了一道门。门旁边立着一整块儿大青石。上面刻着‘天清门’三字。从那门里走出来一个白发老头，长袍上的金龙，随衣飘荡。
徐妄空身上的绿色护罩还在，看见老头后并未停下，依旧向前飞去。那老头脚刚踏在青石空地，从那空地上就升起一些碎石，那碎石逐渐拉长，变成一根根细小的针，那老头一挥手，针尖边朝向徐妄空。咻的一声，如漫天飞絮落入茫茫大地。
徐妄空不慌不忙，也挥手将身边护罩移到身前，那些针刺在护罩上，跟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那老头脸色一动，显然有些吃惊，又向前走了两步。双手向两边摊开，仰起头大喝一声，喝的什么我没能听清，好像是什么压顶。
那老头额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突出。身上冒着层层灰色气焰，似乎喊完后还在拼命的用力。徐妄空环顾四周，预料危险的位置。四周都风平浪静，看似无常。正疑惑时，忽然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心知不好。抬头看去，忽见头顶有一座大山压来。
徐妄空有些慌了神，急忙向前飞去，可是那山太大太快。砰得一声便压在了徐妄空身上，徐妄空带着胯下那匹飞马，眨眼间就沉入了云中，那老头冷哼一声，拍拍衣服返身进了门。
徐妄空急忙从怀中掏出一颗绿色药丸，用手捏碎，一道绿光便向四野冲去。徐妄空双手撑着山，好找点空隙以便脱身。可是自己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他只能等着，山刚落到一半，忽然从四面八方飞来许多的白虎，和青蛇。它们都飞在山下将山撑住，终于，山在半空中停住，那山下面飞满脸白虎和青蛇。徐妄空脱了身，骑着黑马又飞向云中。那些白虎和青蛇也都弃了山，纷纷朝下飞，然后飞向四面八方。随后砰的一声巨响，那山落在了山门白雾中。那被挤出来到白雾，顺着天门向上飘去。
徐妄空再次回到天清门，那老头又在门口站着，这次倒是很客气。问道。“哪里来的毛小子，没事快滚。”
徐妄空落在青石地上，下马拱手道。“在下寒山城城主。”
那老头冷哼一声。“没听过什么寒山城，劝你哪来的回哪去，免得丢了性命。”
徐妄空道。“不知道没关系，记住我的名字就行。”
老头问道。“你叫什么？”
“徐妄空。”
“我呸。”老头吐了一口。“什么破名字。知道我们门主是谁吗，他是神，神叫…”
“叶归尘。”
老头有些吃惊。“知道，知道就好，现在走还来得及。小心他出来…”
“我还知道他现在不在这里。”
老头更吃惊了，应该是有些惧怕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你你，你想干嘛。”
徐妄空笑了笑。“久闻天清门恶名，今日特来剿灭。”
那老头擦了插额头的冷汗，可是没有，一时局促，扭过身往身后看去。不一会出来一个年轻人，耳语了几句。那老头突然放肆大笑。“哈哈，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了，做事顾头不顾尾，你知道你山下带来的那几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吗？他们现在在我手上，我只要手轻轻一捏们就会死。哈哈哈…哈…哈。”
“这是遗言吗？”
老头一愣。“什么？你不去救他们吗？”
“他们为剿灭天清门而死，是天下的英雄。我不能阻止他们。”
“好小子。够狠。”说完对身旁那人说道。“杀了他们。”那人听完匆匆离去。
“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咱开始吧。”
那老头又哈哈笑道。“小子，就凭你一个人就想灭我们天清门，未免太狂妄了吧。”
徐妄空道。“我一向如此。”
“好。”老头话刚说完，就从门里跳出几人石头人来，全都是灰色石头人，高的约三丈，矮的两丈，跳到老头身边气势汹汹的样子。
“还有吗？”
“有。”说完又跳出十几个来。
“一起上好了。”
“好。”老头大叫一声好，徐妄空就看见他们身后的平房上纷纷站着石头人。一眼望去，铺天盖地。
徐妄空笑着称赞道。“没想到天清门这么多人，既然这样咱们开始吧。”
话音刚落。徐妄空身后的云中便探出白虎和青蛇，它们挥动着翅膀，将山顶的云都挥散开了。云散去，青天已经被白虎和青蛇遮住。只有密密麻麻的杀戮。徐妄空抬起手向前一挥，杀戮也就开始了。
徐夜看见自己的父亲骑着黑马飞去，得意不已。向李不如炫耀道。“怎么样？我父亲厉害。”李不如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随手折断一根长长的青草，向徐夜扔去。“就你父亲厉害，我父亲…”
徐夜见李不如突然沉默，急忙赔礼道歉。“别在意，我父亲也就那样，多少年了总不回家。跟没有一样。”
李不如并没有生气，对他父亲没什么印象，从小都是母亲将他养他，顺口问道。“那你母亲了？”
徐夜道。“死好多年了。”
李不如又问道。“那谁照顾你。”
徐夜坐在李不如身旁。“我母亲死的那年，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个老婆婆照顾我，可是上次父亲把他儿子也带回来了，而且一带就是俩。你说气人不气人，你看着他们团聚的样子，心里实在难受。”
李不如恍然大悟。“哦，难怪你要跟你父亲一起。”
徐夜将头垂在腿上，嗡嗡的说道。“你说他在外面都在干些什么了。”
刚说完，就听见高山中传来一声巨响。众人都吓了一跳。李不如徐夜急忙起身向山中看去。只见两山之间突然突出许多白雾升上天空。徐夜担忧道。“我父亲不会出事吧。”李不如想了想山谷中他骑着白虎气势凌人样子，摇摇头。“放心吧，你父亲厉害着了。”
这时远处突然有几个石头人向他们跑来。李不如知道那就是天清门的人。急忙喊道。“大家小心，天清门的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