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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徐伟从怀中掏出一张巴掌大的黄纸,上面密密麻麻。

马有才接过时,乍一看,有近二十多人的名字,顿时吓了一跳,道:“徐师弟,这只是几人?”

徐伟有些不好意思道:“家父弟子遍布天下,成千上万,央求之人甚多,这些便是我减了又减之人,实在推脱不过?还请真人体量!”

司徒尚轩迅速扫了一眼,神色不动,又看向梅琳道:“你呢?”

梅琳见这种情形,心中一动,再一看司徒尚轩盯住自己的双眼,竟然隐约含着一股怒气。心念一动,忙拱手道:“弟子前来之时,也有几人向弟子请求,但弟子闻得是真人主持,虽不好拒绝,但也未答应。若能考上,是他们的本事。若落选受伤,只怪他们学艺不精。故请真人一视同人!”

韩梅也是心念一动,坦言道:“一切但凭真人做主!”

司徒尚轩的鼻腔重重一哼,喝道:“欧阳萍,你去将徐伟名单上这些人都找出来。”

徐伟闻的她直呼自己姓名,顿时大感不妙,果然,司徒尚轩猛喝道:“将这些人皆逐下山去”

徐伟脸部顿时僵硬,情急之下大声问道:“观主,这又是为何?“

司徒尚轩冷笑两声道:“徐伟,你这是在质问本真人吗?”

徐伟缓过神来,站起来道:“弟子不敢,只是真人方才说。。。。。”

司徒尚轩点点头道:“不错,若非你爹是左相徐如林,连你我都要禀明掌教,逐出山门。这些人说起来还要感谢你,要不然,等会真力诵经之下,失了心智,当众出丑,你岂不是令你爹左相徐如林颜面顿无!”

徐伟恨的牙根发痒,她直呼自己父亲之名,分明不把父亲放在眼里。可自己偏偏什么也奈何不得,呆站在那里,低着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欧阳萍在一旁看的解气,冷笑两声,添油加醋道:“徐道友若是不满意师傅师傅处置,可以禀告掌教或者左相?“

徐伟回过神来,压住满腔怒火,狠狠的剐了欧阳萍两眼,垂下首道:“弟子错了,全凭司徒真人处罚。“

梅林和韩梅对视一眼,在一旁看的心惊,暗暗庆幸刚刚自己做的决定。

欧阳萍一一念出人名,一个个孩童出列站立,司徒尚轩看着这帮孩童中,不凡一些精神饱满,眼神坚定之人。其中几个人,眼神之中竟有精芒闪动,不凡资质不凡者。心中不免有些叹息,这几人就算不靠任何人,也足以成为道童翘首。

猛一挥手,朗声道:“修道乃修身,你们心存侥念,是修身大忌,即刻下山去吧。“

那些孩童一听,喧哗一片,其中一瘦高孩童大叫道:“为何,我不服,为何我还未比试一场,我等就要离开。“

司徒尚轩打量了此孩童两眼,只见这孩童两眼中如有精芒,站立如松,朗声而谈,无丝毫畏惧之情。

心下不由的生出一股爱惜之情。

“言者何人?”

“萧何!”

“你不服?“

“若真人以强势压之,我不服!”

“好,那我问你,此人你可认得!”手指指向徐伟。

徐伟顿时如坐毛毡之上,恨得不得找个地洞钻下。

萧何一愣,仿佛明白了什么道:“他是徐真人,。。。可是。。。。“

“可是什么?“

“历届道童皆如此,真人为何抓住我等不放!”

司徒尚轩对他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却仍缓缓道:“修真一途,无捷径可言,千辛万苦,生死之间,靠的是自己。一个连入门道童,都要仰仗他人,心存侥幸。难道指望你们去参加百国大赛,还是指望你们光耀门楣吗?”

说到光耀二字,司徒尚轩已经站起身来,这萧何二层心法俨然入门,她眼中竟是痛惜之情。

徐伟呆立如鸡,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都赶出去!“司徒尚轩起身而立,看着殿内剩下的道童,历声道:“各位,你们都是签过生死状的,等会真气诵经,坚持不住,会伤及根本,轻者修养半年一载,重则终生病。此刻退出,来年还有机会,否则后果自负。”立刻有三四名小童,吓的站了起来,犹豫片刻,走出大殿。

司徒尚轩闭眼道“马有才,第一轮开始吧!”

马有才运足中气朗声道:“此次选拔分三次。第一,比运气。第二:比耐力。第三,比心性。几位道长,可有意见?”

虽似询问,却只看见徐伟脸色铁青,韩梅含笑点点头。

“既然几位同意,那我们就正式开始。各位小友,第一项考试,运气。你们右前方有四口大缸,缸内水上浮着一枚树叶,隔空挥拳,树叶移动者为考核过关。

四口灰瓷大缸依次摆开。水缸内注满里水,一片青叶飘荡于上。

马有才冲着欧阳萍微微一笑道:“欧阳小师妹,可否做个演示。”

欧阳萍微微一颔首,轻轻一跃,如鸿雁翻身,落在水缸旁。伸出右掌在水面上一拂,水缸中青色的树叶,飘出巴掌大的距离。

马有才笑了笑,赞叹到:“欧阳师妹好俊的身手。”转而向大厅内所有道童内大声宣布道:“三次为限,挥拳,叶动者过。”

第一场考隔空击叶,苏四娘心下倒是一宽。

无机心经第一层是气动,第二层则是聚气。水面击叶,首先考的就是练功的基本功,气动。

那些没有勤练基本功道童,只靠一转还魂丹强行提升至一级无机心境的,必然无法水面击叶。

这孩子天生气海,虽然未达到一级无机心法,但是每日的基本功却最为扎实。

六斤这孩子,早就能够挥拳吹动火苗。

“王罡”

“到”

“练过无机心法没”

“练过”

“几级”

“二级“

三人闻言不由得多看了这王罡两眼,未入道童便能将无机心法修理炼两层者,皆是天分极高者。这样的弟子,每座山,每座观都想纳为弟子。

王罡一拳平胸击出,那树叶噌的一下移动了半个巴掌之大,引得后面的孩童竟有人哇的称赞出声。

马有才心中略有兴奋,此次童试,司徒尚轩亲自监考的原因,就是历年道童入选,资历平庸者多。自从颜向,颜回两人百国大战死后,司徒尚轩一直也想找两个资质天分高的道童收为弟子,这王罡性平沉稳,倒是不错!动念之下,有了替师门收徒之意。

一人接一人,不一会,乔傲也站在缸前。

“乔傲“

“到“

练过无极心法没?

“没“

“开始“

道士挥挥手,示意乔傲向前。乔傲走到缸前,深吸一口气,挥拳而出,树叶纹丝不动。

站在缸边的道士一皱眉头,道:“第二拳“

道士已经把眼瞅向手上的名单,看了一眼下一个孩童的名字。乔傲姿势,深吸一口气,气运拳上,又一挥拳,树叶微微一颤。道士一眼乔傲身后的人,“黄轩准备!”然后一暼乔傲道:“小友,树叶移动才算。你这,……可不算。“

乔傲站稳马步,提气齐胸,缓缓运行天枷眼,大殿中苦苦寻得一丝金光,慢慢运入右臂。

欧阳萍远远认出乔傲,心下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乔傲自己倒是想帮上一帮,可眼下却无能为力。

道士在一旁等了半响,见乔傲迟迟不出拳,颇不耐烦道:“莫要浪费时间,后面还有人等着在。不行,明年。。。。。“

话音一落,乔傲拳出。

道士眼皮底下的树叶,轻轻一晃,往前荡了一指宽之距。硬生生后面那句“再来便是”,又吞下肚去。

乔傲额头有了汗珠,径直向后面走去。

那道士摇头对走过来欧阳萍苦笑道:“怪事真是年年有,这无机心法未入门的,都能运气了,真是有点邪门。”

欧阳萍也微微一笑道:“这还是道友倒是懂得激励之法,若非道长相讥,只怕这小家伙连这也过不了。“却也忍不住多看了乔傲两眼,这孩子怎么做到的。

第二场,比的是耐力。

修道之人,忍常人不能忍,受常人不能受。

第一场过后,殿内六七百余名道童剩下不到三百余名儿童。

马有才微微一笑道:这第二场,便由韩梅师妹来主事吧。

韩梅微微一颔首,起身一瓢,站立在场地中央,大声道:“第二场,蹲马步,每人头顶一碗清水,碗中之水若泼出,即是出局。无时间限制,最后五十名,过关。”

众童依次头顶,顶着一碗一碗的清水。

规则一公布,顿时座下孩童低声喧哗。这其中不乏一些子王孙王候富甲一方的子氏,这种每日基本功蹲马步,练得就是一个心性,蹲姿起势一看便知功夫深浅,也最做不得假。

不到一刻钟,顿时有几个孩子头上的瓷碗“砰”一声摔碎在地,一下子大叫道:“我叔叔乃是县令李自强,怎么会考这些,不是考搬石头吗?”

司徒尚轩重重一哼,众人耳边似乎同时响起,心神一震。这搬石头,乃是前几届每年必考,以气运力,讲究的是一瞬间的爆发力。服用丹药之人,最易考过。她闭眼厉声道:“修真一途,历经千辛万苦,方成大道。心智不坚者,误入歧途,害人害己。将这些喧闹的弟子逐出去。”

立刻有人逐出七八个喧闹孩童后,其中一道童大声道:“你们。。。。欺。。。人。。太甚,马道长收了我父亲1000银两,却还敢如此刁难于我们,就不怕天下人耻笑无极门吗?”

司徒尚轩大声喝道:“你是何人?”一步步走下大殿,那小孩顿时吓得哇哇哭了起来,身子不要停后退,顿时不敢说话。

“你要怎样,你动了我,我父亲,叔父定绕不得你!”

司徒尚轩仰天哈哈大笑道:“可笑,可怜。此事我定要还你一个公道”继而缓缓平静道;“你说的甚对,你给了何人钱,那人收了你的钱,自然要帮你做到。如果他没做到,定要赔偿你。对否?”

那小童点点头到:“不错,你这人真是奇怪。话倒说的倒是对,理也是这个理。”

“那好,你说出你送何人的银两,我自然还你一个公道!”

“就是你们碧玉真宫殿的马良。”

此言一出,司徒尚轩反而笑了起来,笑得碧玉真宫殿内的所有道童浑身发颤,那是司徒尚轩发怒之极的表现。

“好好好,来来,带他去见马良,告诉马良,此事定要处理的让小友满意。让他再也不用来见我,即刻逐出山门!你们当中,是不是还有人,也送了银两和物,没关系,无机门为天下第一教,自然不会言而无信。此刻说,我还能替你们讨回公道。双倍返还!”

顿时有人怯怯私语,而徐伟的脸色愈发青白,马良在碧玉真宫殿门下十年,司徒尚轩杀鸡骇猴。这马良1000两还分了500两与他,更是心下发虚,此刻恨不得撕碎了小童的嘴。

不一会,那些自觉无望成为道童的孩童之中立刻有人大声道:“我送了吴道长500百两。”

一人开了头,立刻又有人大声道:“我爹送了三百两银子给刘清道长”顿时碧玉真宫殿内叽叽咋咋一片。

司徒尚轩喝道:“马有才,带领这些小童去偏殿,一个个记下来,登记好了。哪殿的道长,就将这些小道童送去,让各殿各观自行处之?”

“师傅,这样是不是就把各殿都给罪了!”马有才低声道。

“脸是自己的,各殿收的钱,不去找各殿,难道叫本真人付钱?”

马有才见师尊面色不善,再不敢多言一句,立刻将这些道童引到偏殿。

司徒尚轩默然看了看底下还剩下八九十名道童,喝道:“继续。”

不一会,兵乓之声一个接一个碗摔碎的声音,接着一个一个孩童顿时低头走了出去。

欧阳萍殿内来回走动,在乔傲面前来回晃了几次,一看乔傲的马步,就是有人指点过。是最常见的四平马,但双脚张开度刚刚与肩平齐,双手环抱变平摆,手下向下,隐约有些气势。不由得点点头,这马步扎的倒是有些基础了。

但半个时辰一过,乔傲有些吃力了,苦于只能看见前面,看不见身后,又不能随意乱动,只得心下静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咬牙挺住。

其实半个时辰后,大殿之内剩下不到五十人,欧阳萍正要示意结束,司徒尚轩却一摆手,示意继续下去。

人们遇到痛楚往往有两种选择,一种痛楚让人更加强大,一种则是更加痛苦,直至死亡。

乔傲浑身刺痛,皮肤似乎被针扎一般,站都站不住了,背负着两具骷髅,早已让他透支体力,乔傲的狠劲反而被激发出来,他是咬着牙不动。

不一会,场中剩下的只有乔傲和王罡等数三十人,除了王罡之外,剩下的人都是大汗淋漓。有些人的腿部已经出现抽筋的状况,乔傲也不列外,终于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小腿抽筋,半天无法伸直,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直到此刻,王罡的额头才出现汗珠,乔傲躺在地上,正好看着王罡,他还能站起身来拱手冲着司徒尚轩的方向行礼,虽然略显疲态,倒没有出现丑态,还能自行走到殿外,找了一处空地,盘坐休息。

司徒尚轩眼中也露出一丝赞赏之意,这王罡能恰时退出,留有余力,并且进退有度,实属难得。

一个道童接着一个道童被送出殿外,殿外苏四娘不由得害怕起来,害怕那里面有乔傲,害怕他会失败,或者害怕的是自己,自己无法面对自己。

她的心里始终揪着,难受极了。最后她选择端坐下一棵白杨树下,眼观鼻,鼻观心,念起经文,心下方才平静。

大殿内,休息了一炷香,司徒尚轩鼻中重重哼哼了一声到:“准备第三场,欧阳萍,你来主持。”

“是,真人!“

众道童皆慢慢站起,乔傲似乎比所有的孩童显的更为疲倦,更为累。似乎连站起来都成了困难,可他还是扶着殿柱,咬着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欧阳萍眼见从心底仅仅轻轻叹了一声,这孩童能坚持到这已属不易,只怕接下来肯定不行了。朗声道:“这一场我会运用咏诵《悟真篇》,坚持到最后二十名即是今年道童。但各位小友不要勉强,我咏诵时会注入真气之力。随着咏诵音调的变化,每个人的眼前皆会出现不同的幻觉,迷惑心智,莫要强力坚持,否则终生可能不能痊愈。”

众道童依次一字排开,韩梅一旁道:“请各位小友盘坐,途中若各位小友觉得不适,请立刻站起,退出大殿,各位小友明白了吗?”

就听台下齐声道:“明白。”

欧阳萍看了乔傲一眼,乔傲也看着她,反而嘴角一歪,说不上是痛是笑。她轻轻喝了一声,“喏,本天尊无量,人生千法。。。。。”

诵经之声,在整个大殿内震荡,乔傲心头顿时滚起千层浪,耳膜齐鸣,犹如大鼓再捶,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下心中无极心经一触即发,体内一点点金色真气全身环游,心中只得死死撑住,脑中雷声轰鸣,白牙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用力之深,鲜血流出。

欧阳萍的呼喝之声愈发大了,乔傲觉得心胸之中千军万马,践踏一般,凭着一口真气,带出金丝,冲向神台,两眼之间灼灼发热,这股热意慢慢减轻胸口的痛楚,咬牙道:“我不能让四姨失望,我要练成骷髅术,我要活下去。”

殿内的道士都发现了这个道童不对劲,他浑身已经开始颤抖,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可他偏偏就不站起来。

其他的道童一举手,或者站起来,立刻有道士抱起奔出殿去。

可这个叫六斤的道童,就像狂风里的一页小草,怎么吹,怎么咆哮,它都没有折断。

在一旁铁青着脸的徐伟冷笑道:“韩道长,这孩子,再这样,会不会出事?“

韩梅顿时脸色一遍,出事二字,意味着非死即伤,眯着眼又看了一眼徐伟道:”徐道长的意思呢?“

“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位小童还是立刻出殿,免得落下病根。”

说完徐伟轻轻叹了气,不仅有些惋惜,殿内此刻还有二十五六人,六斤此刻出殿意味彻底出局。

韩梅微微一顿,轻轻一耸肩,也叹息一声道:“司徒真人这回就是想让天下人知道,这无极门不是菜园子门,谁想进就进,谁想出就出。谁叫这些道童不知道天高地厚呢,你说呢,徐道长?”她紧紧盯着乔傲,真言诵读,考得是孩子心清明台,若杂念或者心存不轨者,必定痛苦不堪。

呼喝之声声由密转松,六斤反而胸口积郁之气越来越浓,再也控制不住,大有不吐不快之势。

“哇!”突然乔傲一声嘶吼,彻震全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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