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嗜他脑海中时而空空荡荡,时而如****,雷电轰鸣,千般痛楚万般恩怨,竟一时都泛上心间!
那个慈和的老人,是救了他命的人,是教他功法待他如子的人,可是也正是这个看似慈悲老人,毁了他的一生,让他日夜痛楚,如坠地府深渊……
恩怨交缠,本以为只在心间,却不料今时今日,竟再见了他的容颜。
血嗜心神激荡之下,有些站立不住,头晕目眩,身子向旁边倒去。便在此时,一只温和带着暖意的手从旁边伸来,扶住了他,同时熟悉的一股气息,正是佛门功法般若功法,从那个手心传来,浑厚无比,将血嗜心头冲盈激荡的血气缓缓平服下来。
“阿弥陀佛,小施主,你不要太过激动,保重身体要紧。”相远上人平和的声音,从旁边轻轻传来。
血嗜如从梦中惊醒,一咬牙,深深呼吸,放开了相远的手,重新站直了身体,然而,他的眼神,却从来没有离开过相法的脸庞。微光中,相法祥和的脸上,那丝痛苦神色,彷彿更是深邃了。
相远上人在一旁,仔细端详着血嗜,在他眼中,这个年轻人此刻痛苦而多变的脸庞在微光中变幻着,此时此刻,血嗜再也不是那个名动天下的魔教妖人,而只是他眼中一个痛苦的凡人,就像是,多年前那个少年。
他轻声叹息,目光沉沉,转头向前方相法看去,缓缓走上前,凝视着相法的脸,低声道:“师弟,你生前最后遗愿,做师兄的已经帮你做到了,师兄无能,当年救不了你。恶因出恶果,自债需自尝。这是你当年自己说的,愿你早日放下宿孽,投胎往生。阿弥陀佛!”
他合十对着相法遗体,行了一礼,然后径直向外走了出去,临将出门的那一刻,他淡淡道:“小施主,我想你也是想和相法师弟单独待一会吧!我在前面禅室之中,你若有事,过来找我即可。”
血嗜没有说话,似乎充耳不闻,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微光中的相法老者了。
相远上人叹息一声,拉开门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屋子之中,一片寂静。
血嗜慢慢的,慢慢的移动脚步,一点一点向相法走了过去。
他像是在恐惧什么,有些不知所措,明明他曾经那般的切齿痛恨,可是为了什么,这个时候,他心头竟是涌出无限伤悲。
那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丝毫的生气,却又彷彿一直在等候什么的样子,甚至在他带着痛苦之色的脸上,似乎更有一份渴望与期待。
血嗜慢慢走到他的身前,盯着相法,双手慢慢握紧,指甲都深深陷入肉里,可是最后终究还是松开了。
他像是失去了倚靠,一身无力,就这般,悄无声息地跌坐在地上,坐在相法的身前,一言不发。
微光闪烁,照耀着相法和他,两个人的身影!
光阴,在这间屋子里停顿了,时而倒流,时而跳跃,却终究不改的是两个怎样的心灵?
纵然是一颗还在跳动,一颗已经寂静!
“咚……咚……咚……咚……”
晨钟,再一次的敲响,回荡在须弥山的每一个角落,悠悠扬扬,将人从梦境中唤醒,却又有种能将人从凡尘俗世里带走的滋味。
悟皆山顶,小金蝉寺,寂静禅室之外,响起了敲门声音。
相远上人扬眉,随即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是弥生么,进来吧!”
弥生应声而入,走过来向相远上人行了一礼,看他脸上,似乎有一丝担忧之意,道:“师父,已经整整过了一日一夜了,长施主他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相远上人摇了摇头,道:“宿世孽缘,一世情仇,哪里是这么容易看的开,放得下的!”
弥生低声道:“是。”随即皱眉,向相远上人道:“师父,我是担心小屋之中有玉冰盘在,虽然可以护持相法师叔法身不朽,但至寒冰气,却对常人大大有害。而且长施主他重伤初愈,又是心神大乱痛楚不堪,万一要是落下什么……病根,我们如何对得起相法师叔的临终交代?”
相远上人淡淡道:“无妨,我昨日已用般若功法护住他的心脉,再加上他本身修行,寒气虽毒,料想已无大碍。”
弥生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合十道:“原来如此,弟子也放心了。”
相远上人点头,同时向弥生看了一眼,道:“我看你对这位长施主十分关怀,虽然有当日你相法师叔临终交代,但于你自己,似乎也对他另眼相看吧!”
弥生微笑道:“师父慧眼,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