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低，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之后，黑暗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随即黑冥的身形缓缓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慢慢走到了那尊女子石像的身前，默默看着石像。
在黑冥身后，虚幻的白色烟雾缓缓飘起、凝聚，凶灵白玄巨大的身影也再度出现。
但此刻凶灵白玄没有立刻对黑冥恶言相向，而是返身向洞穴深处那片黑暗里注视良久，忽地冷笑了一声，道：“中土这些人，勾心斗角从来不绝，便是到了这里，居然还是在斗个不停。”
黑冥转过身来，淡淡道：“人心从来如此，不要说是他们，便是你我，甚至当年的娘娘，难道不也是如此么？”
“什么？”凶灵白玄巨大的身躯猛然转了过来，因为速度太急太快，以至于在半空中发出类似野兽低吼般的闷响，再看他的脸庞时，已是满脸怒容，狰狞之极，只听他吼道：“你说什么，竟然胆敢侮蔑娘娘，而且还是在娘娘神像面前？”
在这恐怖之极的凶灵巨躯之前，黑冥的身子看去显得渺小之极，但不知怎么，虽然看不清澈他的脸，但从他平静的口吻之中，便可以听出他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更多的，仿佛却是深深的疲倦。
“大哥，如果娘娘当初没有心计的话，这么多年以来，你以为是什么能将那个不死不灭的妖孽封印在这个古洞之中？”
凶灵白玄明显为之一窒，但他显然不想承认这一点，吼道：“你胡说什么，那都是娘娘当年……”
“好了！”突然，黑冥一反常态，竟然断喝了一声，打断了凶灵白玄的话，道：“你不要老是这样把娘娘、娘娘挂在口边，对娘娘尊崇之意，我一分都不比你少了。”
凶灵白玄巨大的身躯僵了一下，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惊愕神情，半晌之后，他没有发怒，脸上神情却反而冷静了下来，从上向下看着这个前世的亲人。
他忽然笑了，然后淡淡道：“你怎么了，从前你从来不会对我这么说话的？”
黑冥仿佛是自嘲一般冷笑了一下，慢慢的又将目光转回到那尊巫女娘娘缪斯的石像之上，缓缓道：“是啊！我从前是绝不会这般说话的，可是为什么现在我会变成这样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谁又能告诉我？”
凶灵白玄冷冷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没兴趣也不想知道，你只管告诉我一件事就好。”
黑冥怔怔看着缪斯的石像，口中道：“什么？”
凶灵白玄道：“当初是你背叛娘娘留下的遗训，大逆不道，私自帮助那个妖孽找回了五族的五枚圣器，复活了他。但今日你为何又让我放人进洞，意图对他不利？”
黑冥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缪斯的石像，半晌之后，他声音低沉而带着痛楚，道：“娘娘当年封印兽痕，是做错了；我们追随娘娘，要求那长生之术，所以造出了这等怪物出来，也是错了；我以为兽痕罪不当此，却不料他竟迁怒天下苍生，以至于出了这旷世浩劫，我也错了。”
他惨然而笑，忽地回身，张开双臂，声音凄厉，仰天大喊。
“错！……错！……错！……原来我们都错了啊……”
那呼喊之声远远回荡，群山响应，只是天地冷漠，却仿佛什么也未曾改变一般，冷冷注视着这凡俗人间。
凶灵白玄巨大的身躯站在一旁，看着黑冥那突然痛苦万状的身影，也沉默了下去，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站在他的身后，眼眶之中，那复杂的眼神微微闪烁着，只是，却没有丝毫的泪光。
无论是他还是黑冥，在这凄凉的世间，千万年来，都早已失去了哭的权利吧！
行走在妖魔古洞之中的白琳羽，忽地似感觉到了什么，站住脚步，回身向来时的路看了一眼，只是身后来路黑漆漆一片寂静，竟是除了沉默，再没一点声息。
只是那一阵突然而来的悸动，在心间翻滚回荡着，久久不曾平静。
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李岚低声道：“白师妹，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