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筱大师的眼睛仍是闭着的,面上神情看去那么专注,仿佛在她眼前,重新又呈现出当年那段热血沸腾的青春岁月,甚至于她的脸颊两侧,有微微泛起的红色。
小屋之中,一时没有人说话,可是那气氛,却似乎骚动不安,像是平静之下暗暗汹涌的激流,无声地掠过。
良久,杏筱大师忽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声音转为悲凉,道:“罢了,这些旧事都过去了。当年我们一行人历经劫难,重创了魔教余孽,这才回到万灵。可是就在此时,我们却无意中被卷到了本门的一个秘密之中。”
“回到万灵之后,陶茹师妹与烈阳洪日久生情,我却委实不喜欢此人,一日深夜,他们二人又偷偷瞒着你师祖跑了出去,被我发现之后,担心师妹吃亏,又不愿告发他们,否则你师祖生气起来,陶茹师妹便要吃苦头了,这便一路跟了过去。”
白琳羽听到这里,心中惊诧之余,不免也有些好笑,只是面上无论如何也不敢表露出来。
好在杏筱大师似乎也知道,在此也不过多停顿,径直便说了下去:“谁知他们两人年轻胆大,为了避人耳目,竟然相约溜到了万物峰的后山,跑到了人迹罕至的祖师祠堂附近幽会去了。”
白琳羽又是为之愕然,半晌之后才默然低头,眼前飘过青竹峰首座烈阳洪的模样,暗道世间万象,果然人亦是不可貌相。
杏筱大师脸色不豫,哼了一声,道:“我看着他们那番模样,心中着实气不过,便现身出来,喝止他们。陶师妹与烈阳洪自然吓了一跳,待看清了只有我一人之后,陶师妹便嬉皮笑脸过来拉我,烈阳洪那厮却居然还不给我好脸色看,我恼怒之下,正要发作……”
白琳羽心中暗暗道:烈阳洪师叔此刻若是还有好脸色,还是一副笑脸,那才怪了。只是听杏筱大师忽然停顿下来,忍不住追问道:“后来怎样?”
杏筱大师默然片刻,道:“便在此时,忽地从原本凄清黑暗的祖师祠堂里,传出来一声怪啸,这声音如野兽嘶吼,满含痛楚,几乎不似人所发出的声音。我们三人大骇之下,下意识躲到一旁树林茂密之阴影处。片刻之后,我们就看到了那一个……秘密。”
白琳羽紧紧望着杏筱大师,却只见她脸上隐隐有痛楚之色,想来这秘密在她心中,当真是折磨了多年,甚至直到如今,似乎棱角也不曾磨去多少的样子。
杏筱大师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空洞,只是那字字句句,却仿佛落地惊雷,慢慢揭开了曾经尘封的往事。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从祖师祠堂里冲了出去,全身衣裳破烂不堪,头发披散,遮住颜面,看不清楚面目,而且状若疯癫,同时口中不停地时而大吼,时而痛苦,却又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我们三人又惊又怕,祖师祠堂这等重地,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疯子样的人物?不过总不能就这样让他胡闹。我们三人刚想出去制止这个疯子的时候,忽然,祖师祠堂里又掠出了两道人影,落在了那个疯子一般的人物面前,齐刷刷的却是跪了下去。那一夜月色皎洁,我们三人看的清清楚楚,这两个人,赫然就是我们这些年轻一辈平日里敬重无比的两位师兄,幻灵师兄和任天一师兄。”
白琳羽失声道:“什么?”
杏筱大师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也吃惊了吧?当年我们三人,那份惊骇只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都吓的呆了。接下去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幻灵师兄与任师兄看去俱是满面悲痛,竟是分别跪在地上,一人一边,每人抱住了那疯子的一条腿,紧紧不放,声音恳切哀求,口中叫唤的,却是师父二字……”
白琳羽这个时候,已经是吃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杏筱大师看去,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往事之中,声音低沉,道:“被他们这一叫,我们震骇之余,这才发现了那个疯子身材相貌,竟然就是当时万灵门掌教真人,这两位师兄的授业恩师,不久之前才在正魔大战中大发神威的天晓云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