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不吭声了,姑娘说得对,现在,她们还在人家的屋檐下头,根本就是个弱者。姑娘这样做,也是在自保。只要她们不在作手脚,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姑娘一定会让她们难过下去的。不过,实在是太可恨了,这些人,阎罗王,你早点收了她们去吧。晚上睡觉,一定要多祈祷十遍。
林黛玉也忽然悲上心头,想着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不能看到爸爸妈妈,没有朋友同事,还要时刻提防着小命,真是好孤单,好寂寞,好难过。霎时,全身散发着沮丧悲痛的气息,那灰蒙蒙,黑压压的情绪,方圆一百米都能感觉得到。
鸳鸯把一碗黑黑的药汁小心地喂进了老太太的嘴巴里头,又赶紧拿了一粒蜜饯送到面前,见她松开了眉头,这才用帕子轻轻地为她擦了了擦嘴巴。
老太太吞下蜜饯,感觉着嘴巴里头,还是苦涩一片,她闭了一会眼睛,动也不动,呼吸都似乎没了。
鸳鸯还以为她要睡着了,便轻轻地拉了拉被子,准备出去。
老太太忽然问道:“鸳鸯,这药是谁煎的?”
鸳鸯奇怪地回答道:“是珍珠和琥珀两个人。”
“那药是谁抓的?”马上追问着。
“玻璃和琵琶两人。”继续奇怪。
老太太沉默了半晌,低声说:“把今天的药渣子悄悄地拿一包放好。我有用处。”
鸳鸯心里一跳,点了点头,退了下去。这种留下药渣子的事情,深宅内院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过,那都是些阴狠之人所用的招。
老太太费力地抬起头,瞪着浑浊的眼睛,这些天,药不离口,却是越喝越没劲,越喝身子越难受,越喝越没有精神。
她再老,也没有到那昏头糊涂的地步,明摆着的事情,药不对劲了,只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这看病的是经常看的老太医,应该是没有事,那问题就是出在药上头了。拿药的是自己的两个忠心丫头,煎药的是自己的两个忠心丫头,端药的是鸳鸯,是谁?是谁能越过她们向自己下手呢?
难道是?脑海里出现一张菩萨样的脸。一闪而过。
“老太太,药渣子包好了,没有人看到!”鸳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老太太把眼睛转向了她:“鸳鸯,我最信任的人,现在也只有你一个了,一会你拿着这药渣子,去外头,寻一个信得过的大夫,让他好好的检查一番。务必小心,不要让人瞧见了。无论什么结果,都赶紧回来,记住,一定要悄悄地,不要惊动任何人。”
鸳鸯愕然了一下,马上应了下来:“老太太,奴婢这里马上出去,只是,这药,老太太怀疑有问题?”
老太太苦笑了一下说:“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怀疑,可是,你在我身边那么些年,瞧着我的身子骨如何,这次病得又如何?”
鸳鸯脸色一变,颤声说:“老太太,说起来,这次的病来的也怪,缠绵悱恻,却是无法起身。按说这么久,早该好了,就是上次那太医来,也只是说脾胃弱,可是,再怎么,也不至于越吃药,越严重吧。早该好了呀。”
老太太颓然长叹,摆着手:“你先去让人看了再说。我等着你。”
鸳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叫来了珍珠在一边伺候着,这才打后门出去了。
贾琏歪着身子靠在炕桌上,看着王熙凤和平儿两人在那里把从前的陈年旧帐拿出来,在那里你一句,我一语的理着。
娇妻美妾,相处合睦,面上虽不显,心里却透着舒心,又想着总算把银子钱给凑了出来,自己的差事也算是定下来了,又有岳父在身后支持,这日子看来是有了盼头。虽然闹了这一场子事出来,和二太太撕破了脸,弄得青鼻子绿眼睛的,不过,既然她都做出了初一了,难道就不允许我们做出十五吗!哼,这也便宜她了,当了这么些年的家,才拿出三千两出来。怕也不是她自己出的,要不然,没这么爽快,以从前的经验可以看出,这绝对又是一笔不义之财。
忽然王熙凤拿出一叠票据发起了呆,平儿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帐据?”这么上心地看着,难道是嫁妆单子,勾出了伤心事。
贾琏看她平时精明个人,这时候一脸的呆滞,倒显出几分女儿家的娇憨出来,透出三分可人的模样,便觉得有意思起来,凑到耳边,顺着秀发,过去看一了眼:“什么东西,不会又是你当掉的嫁妆单子吧。也别太在意了,以后,为夫自会给你弄出更好的来,好好的补偿补偿你。”
却见上头写着某年某月林氏黛玉在贾府的生活费用一千两,下面签着林忠和王熙凤两人的名字,这是什么,这林忠,似乎是林家的管家啊。
那么,这些就是,伸手拿过,数一数,竟有五六张,合计下来,足有一万多两呢。原来,这是林姑父给林妹妹送生活费的凭证啊。
只是,自己从前为何竟是一点也不晓得?还有,府中,时不时的传出林妹妹在这府里白吃白住的话,是打哪里起的风浪呢?另外,林妹妹自己可能不知道,她的嫁妆银子是自己一手带过来的,光银票就有二万两呢,还不加上卖林家宅子的数。
难道,这些银子,都被自己的老婆给黑掉了?这个女人,果然不可靠,居然这么大的事情也瞒着自己做,眼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大男人。
见贾琏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王熙凤不由一阵气恼,嗔怪地说:“就知道你看了第一个先怀疑我,告诉你,这些银子,我也只是过一过手,压根没见过一两,全被二太太给,收走了,说是替林妹妹给保存着。说是将来,林妹妹出嫁后,再给她当嫁妆。依我看,若是林妹妹嫁到贾府也就算了,若是嫁到外面,没戏。太太这人,哼,铁公鸡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