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听到了,脸色还是不大好的样子,只是钗儿如今是人家的媳妇,也由不得自己管,便对她说:“你赶紧回去吧,不定你婆婆有什么要紧事给你商量。娘也没事了,回头,我叫人去跟着你哥哥,看看到底住在哪里,改天非把他给捉回来不可。还有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哥哥就是跟她之后学坏的。”
宝钗心里烦透顶了,这叫什么事情,明明交待了人去说一声的,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想推脱责任。
太太有事商量,自己的娘亲怕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和她的亲姐姐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吧,从前,现在,天上地下。
哼,商量,哪次不是她自己决定好了,只管嘴巴一张,命令便刚硬地下来了,要钱,要钱,要钱,她再也不会有第二句话了。只是,帐上有没有钱,她真的不知道吗?那天,明明都找她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府中,那要说活动的钱,便只有两位老爷的俸银,再加上老太太压箱底的一点子东西。别的,那可都是真的是帐!
前些日子,听一位官太太说,她和宫里太后娘娘走得近,便说使银子去,希望人家在太后面前能为贵妃娘娘说上几句,让贵妃娘娘早日抬头见天出来见人,重获圣宠。这种事,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不赞同的,所以,便立即让她颠颠地过去,一张嘴说是拿出一千两出来。语气平淡得跟说今天早上的花卷味道不错一般。叫拿出一千两,叫谁拿,自己揣着财房的钥匙,问哪个拿?
心里有气,也不想什么长辈面子的了,当下便言明,自己没钱,银子都在您自己手中,于是,太太当时便不乐意了,脸也黑了,话也朝难听上扯了,话里话外的,就是让自己先垫着,等帐上什么时候有银子,什么时候便拿给她。不过,这种话,也就只能左耳朵一听,右耳朵一扔,当真,你以为我是个棒槌么,叫你当我是开贾家银铺的么,随你便的拿!我可不是那一心向上的,为贾府全心全意服务的凤丫头!由着你来摆弄,无论如何,最后,这贾府,还是我的。
两人就这么着的杠上了。婆婆的话自然是要听,可是,有关真金白银上头,那就得另一说了!所以,只是死咬着自己手中无钱,财帐上的钥匙,自己也没见着。
再加上邢夫人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凤丫头在的时候,可没见着这么着过,人家是,想要多少便能拿到多少,想什么时候要,便什么时候给。为什么一到她的手中,便成了两袖清风的清水衙门了呢,会不会是有人自己把银子装进自己腰包里头了,还是,什么什么的,弄得,气氛更是僵硬。
后来,也不知道太太自己如何解决的,反正,除了对自己嘴脸更难看之外,还真的,没有别的事情发生。兴许,她自己也是心虚的。
白着脸,气喘得厉害,一路急行军,坚持走到王夫人的院子里,宝钗便觉得一阵头晕,眼前有些闪光,想到自己早上,没吃什么便赶紧去了北静王府,却吃了那一番情况回来,马上到娘亲面前,又费尽心机的安慰好了她,这边又催命一般的赶过来,就差脚踩风火轮了,这个时候,却不是倒下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得撑下去。
“怎么请个人,这么难啊,二奶奶人呢,都这半天了,是不是我这个婆婆使唤不动她了?”明知道人就在门口,还故意说出这般难听的话出来,想是心里还有着气呢。王夫人,要说别的本事不大,说个风凉话,挤兑个人,那是强项。
“回太太的话,二奶奶来了,刚才奴婢特地问了好久,才知道,原来二奶奶早就从王府回来了,只是,又到了薛姨太太那边了,所以,就,二奶奶在门口呢。”带路的丫头,一脸恭敬地回答着。
“哼,到了门口还不进来,想是要我亲自去迎接呢。”依旧是难听话。王夫人还把手中的杯子,重重地啪在了桌子上,更加有气势地显示了自己的心情,正生着气。
宝钗眼圈子红了,拼命咬牙,咽下胸中那股子闷气,这才扶着莺儿的手,慢慢地走了进去,只是,那只手,冰凉冰凉的,还微微颤抖着。想来也是气得不轻,只是在忍着吧。
“不知道太太叫媳妇来,有何吩咐?”低着头,恭敬地问着。
“当然是有事,没事,我叫你来这里做什么!有事,还请不动你呢!宝玉呢?”王夫人语气有点冲,叫人问了二门上,只有她一个回来,宝玉却还不见。一起出的门,怎么到现在没见着人影子?回来了,也不先过来说一声,倒是屁股一抬便回了娘屋子里去了,什么意思呢!
不想说这些无谓的话,说了她相不相信还不说,不过是徒增一条狡辩的罪名。
“回太太的话,二爷被王爷留下来了想必是要晚些才能回来。太太有何事情要吩咐?”宝钗尽量让自己的话,说得和气平静些,省怕她又抓个什么理由来教训人。她真的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和婆婆对抗。
王夫人听了这话,面上和缓了许多,和王爷交往,总归是好事!说不定,以后还能搭上王府这条线呢,那宝玉的前途,便不用再担心了,对了,说起宝玉,还有正事呢!这才是真正的好事!
突然见宝钗脸色有些苍白,便微笑着说:“你先坐着吧,跑了一天,别把身子骨弄坏了。”
宝钗有些惊讶,还道她要搞什么鬼,见她再三坚持,便只得坐了下来,心里却觉得,这太太笑得如此真心,应该不像是有什么坏事呢。反正,无论如何,坐着,总比站着强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