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眼看到雪雁,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便穿的是好料子,绣工也是上等,面上看着不显,那气势却是逼人。倒比自己还有光了。能叫人不气么!还有,那个晴雯,从前就没看她在眼中,这次倒跟在了宝钗身边,带穿着新衣,头上那枝金钗,哪里是个下人可以戴的?虽然宝姐姐说是为了上孙府,不能让人看着太寒碜,可是,这一来,也把自己比得太没位置了,心里又特别的委屈,为自己叫曲。压抑了许久的那股酸意,嗖嗖地从心底窜了出来。
雪雁暗自不屑,当着映竹的面,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想调拔离间啊。
“云姑娘说笑了,奴婢当不起。”怎么还是这付德性呢。一点也没长进,还好,姑娘一向不与这种人计较,说是叫什么,和这种人生气,便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心灵。咱没那么二!
宝钗眼风不动,暗自心想,要这人来果真是,太正确了。还好,还好她没变。也就捏准了她的脉门,眼皮子浅,心眼子窄。
见林黛玉站在那里,身后四个丫环整整齐齐,便已经是满园灿烂,花也比不上,眼睛一涩,马上闪去,朝三春一示意,走了过来。
几人互相见礼后,寒暄几句,自是亲热,林黛玉一边走一边说:“宝二奶奶,几位姐妹,走,去和老太太见一见,然后再去我那里说话。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你们,心里头好想的慌。”
三春自是欢喜,一个争一个的和她说话,惹得林黛玉笑她们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心一下子拉得好近。
老太太见了她们,自是一番夸赞,口不由心也罢,虚情假意也罢,彼此没见过面,能有多少话说,大家都是面上的功夫大王,客气话说得漂亮。没来口地称赞贾府的姑娘是人中之凤,把自己家的姑娘都比下去了。又让林黛玉好好的款待她们,尽情玩乐。
宝钗却趁机叫晴雯拿出一盒礼物,说是特地给老太太补身子的老人参。
晴雯得了这话,越过莺儿前头,拿出礼盒,恭敬地站在了安嬷嬷的身边,倒惹得老太太和安嬷嬷看了好几眼!这个丫头,看着有几分眼缘。长得俊俏,打扮得也好。
晴雯不明所以,送上礼盒便退到宝钗身后,不卑不亢,没有下人的卑微与怯懦。
宝钗在一边抿嘴微笑,眼神闪动,三春也有点奇怪,不过,却想晴雯原是宝玉房里的,带过来,也是应该。
林黛玉早觉得这宝钗把晴雯放在莺儿前面,有些奇怪,还有,今天的晴雯,一头一身全是新的,打扮得更是娇艳动人,本来那贾府里,她的容貌也算是出尖的了。这样一来,更是出众,难道,这晴雯被宝哥哥收了房不成?可是,看着不像,还是下人的作为啊。
老太太又和她们客套了一番,便放话叫林黛玉带着她们去园子里头转一转!林黛玉自然是感激不尽,痛快地告退出来,带着她们,在这孙家后园里游行。
正值六月天,虽是满园花艳叶绿,柳媚枝娇,天气却是一个真热,大太阳照在头上,个个都是香汗满身,所以,转了不大一会,便都受不了,林黛玉赶紧把人带到黛园里面休息。
刚到屋子里面,史湘云便大叫着:“林姐姐,你果然住得好地方,这么大的一个园子,比宝哥哥的怡红院还大呢。这屋子里摆得多精致,果然心灵手巧是我们都比不过的。屋子倒是阴凉的很,是不是宝姐姐。”
林黛玉坐在那里,见三春不自在地擦着汗,便叫雪雁带着她们去里头换件衣服。这古代的小姐出个门子,居然还要备着衣服,这当然是一种身份的表示!她也出过门,知道这个。
一边对着史湘云说:“云妹妹这次夸错了人,这屋子不是我收拾的,是我身边的几个丫头收拾的。我可当不得你这么夸!”
史湘云两眼一转,一边看一边称赞着说:“林姐姐这屋子里头,可件件是宝贝呢,你们看看这瓶儿,可是正宗的钧瓷呢,竟用来插花。哇,这椅子可是紫檀木的,宝姐姐你来看,还镶着宝石呢!啧啧,都是好东西,这孙府真是家大业大呢。”贾府倒还在人家后头。
薛宝钗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个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一般。
林黛玉却觉得,这个史湘云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说这些话。肯定有什么深意,只是,反正,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便由着她了。
“你们看,这个屏风,是绣纹的啊。我记得老太太那里倒是有一架,不过,后来,不见了,听说是送进了宫里了。这个宝姐姐应该知道吧。”史湘云又大呼小叫起来,也是,这绣纹,在世上的,也不过十来件,从前也只在老太太那里看过一眼,便收了起来,说是怕他们年纪小不懂事给弄脏弄坏了。没想到,林黛玉这里竟有一架这样的大屏风,上面绣着富贵仕女,一大丛牡丹,活灵活现,如同真花,几欲呼出。那仕女的表情,发丝都清清楚楚的,唯妙逼真。
天天看,林黛玉因为不懂,还道是平常,今天被她这么一说,才隐约打记忆里搜索到红楼中有这么一出描写,看来,这绣纹倒也真是件宝了。只是,用得着这般夸张吗!
“嗯,就是宝哥哥和宝姐姐成亲,也没有这么些好东西呢!不过,也许好东西,宝姐姐舍不得拿出来叫咱们看呢,自己收好了,和宝哥哥私下里,慢慢地欣赏说不定。”就知道这家伙没操好心,果然在这里等着呢。宝钗的脸慢慢地红了,和身上的红衣一映,简直可以和蕃茄相比。心里有气,却无可奈何,只是还有些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