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时分,萧爻方才醒来。昨天夜里,他与那黑衣人爬山跳崖,一度折腾了许多时候,让他精疲力尽。好在他只有二十多岁,正是朝气蓬勃的年龄。沉睡了几个时辰后,便恢复了体力,亦无疲累之感。
萧爻醒来,肚子十分饥饿。穿好衣服,便出屋,要去厨房里找吃的。刚打开门,一股寒风迎面吹来,萧爻打了个寒颤。
他们住的地方,本就是在山上,比平地更冷一些。此时,北风如刀锋般猛烈吹着,空中阴沉沉的。萧爻心道:“这才十月间,就这样冷了。要到冬月腊月,不晓得将有多冷,这个冬天可漫长得很了。”
萧爻走出屋来,一路向厨房走去。
萧爻的卧室是第四干屋子,隔壁是小山的卧房,小山的隔壁是萧万立的卧房。萧万立的卧房的旁边才是厨房。而周元嘉住的地方却与他们隔着一座木桥。因最近天气转冷,周元嘉一人在一边,清灰冷灶,不免十分孤寂,便来这边吃饭,常跟萧万立和小山闲聊。直到夜间,才转回住处下榻落枕。
萧爻走到萧万立的卧房门前时,听到周元嘉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只听他说道:“萧大哥,天气越来越冷了,对面的屋子里没有床铺,我担心那三名官差抗不住。”
萧爻心道:“周大爷倒也心细,竟然想到了这事。那三名锦衣卫官差在许家镇上闹过一场,便被周大爷抓了来,关押在此。他们以前必定做过不少坏事,但都关押了这些天,对他们的惩戒也差不多了,应该放了他们。且听听爷爷如何处置此事。”
萧爻并没有进屋,在屋外倾听着。却听小山说道:“他们死有余辜,冷死了,世间从此少去三个祸害,管他的呢。”
周元嘉道:“小山,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三人是咱们抓来的,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都要着落在我们头上。惩戒他们,是为了让他们弃恶从善,而并非为了害他们的命。”
萧爻心道:“周大爷说的不错。”
却听萧万立道:“放是不能放的,为今之计,不如再造几间木屋,让他们搬进木屋里避寒。其他的事,先过了这个冬天再说吧。周老弟,你的意思呢?”
周元嘉道:“嗯,就这么办。”
萧万立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小山,你去叫上爻儿。”
萧爻开门走进屋中去,问道:“爷爷,要造木屋吗?”萧爻便走进了萧万立的屋子里面。只见萧万立北面而坐,小山和周元嘉分坐两边,屋中烧着一盆旺火,三人正围着火炉烤火。
萧万立点了点头。道:“闲着也是闲着,再造几间木屋。”
萧爻坐在南面的一个凳子上。烤着火,顿时暖和了许多。道:“爷爷,都去造木屋了,这武功还学不学啊。”
萧万立道:“你得先学内功,等你有了内力,我再传你梅花拳。”
萧爻道:“我有内力护身的,能学梅花拳了。”
萧万立道:“你什么时候有内力的?你练过内功吗?”
萧爻道:“练过,练过。”
萧万立根本不相信,但见萧爻说得信誓旦旦。便道:“把你的手伸过来,我瞧瞧。”
萧爻将手伸出,萧万立以中指搭在萧爻的脉搏上,突然脸色一变。道:“爻儿,你的体内确有一股真力。我没教过你行功之法,你如何懂得的?”
萧爻心道:“我的内功是那黑衣人教我的,不过我答应过他,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大丈夫言而有信,我绝不会将他说出来。”说道:“我自个儿琢磨得来的。起初并不知道这是内力,所以我一直都说自己没内力,其实,我早已有内力了。”
萧万立摸了摸胡子。向周元嘉道:“周老弟,爻儿说他自个儿能琢磨出一门内功来。这话真叫人难以相信。”
周元嘉道:“我习练武功那时候,是由我的师傅传授。一门一类,一招一式,都有根源。若说能自己凭空想出一门内功来,这话确是可疑。”
萧爻忙道:“我的内功并非凭空想象。其实,是从你们两位老人家那里偷师而得的。你们想啊,你们是绝世高手了,你们的武功已登峰造极。我平常看得多了,也就心领神会,才慢慢地有了点儿内力。”
周元嘉和萧万立对望了一眼,光是看就能学到武功,都觉得不可信。
萧爻道:“小山兄弟,你来了这些时日,看到两位老人家操演武艺,是不是也有些领悟了?”
小山道:“有是有,不过我悟性不高,领悟到的很少呢?”
萧万立便问道:“小山,你不用人教,只是看到我们演示,就能领悟吗?”
小山道:“能领悟到的,萧大爷,萧大哥和你们住在这里这些年了,他说他能领悟到你们的内功,我是相信的。”
萧爻担心小山不会说话,听他肯帮自己圆谎,才放了心。
却听周元嘉道:“爻儿既有了内功,就该加紧学武,其他的事就由我们来处理,我看不如这样吧。我和小山以及三名官差,去砍树造木屋,萧大哥跟爻儿就在家里练武。萧大哥,你的意思呢?”
萧万立沉思着,萧爻怎么会突然就有内功了,这事有些蹊跷。但他既有了内功,是该传他梅花拳。道:“就这么办。”
安排已定,各干各的。周元嘉和小山领着那三名官差去后山伐树造屋。
萧万立背着双手,在梅花桩前站定。道:“要练梅花拳,先上梅花桩。你跟我上梅花桩去。”萧万立足尖一点,便跃到桩子上去了。道:“爻儿,你内功根基尚浅,要你像我这样,那是办不到的。你将内力运到足底,再用力蹬地,借着反弹的力道,也许能跳上来。”
萧爻站在桩子前面,见那梅花桩比自己还高。心道:“用梯子搭着爬上来也行啊。”道:“那我就试试。”
萧爻深吸了一口气,将昨天晚上在崖顶练得的真气运转起来,他昨天晚上练的是足太阴脾经,正好能将内力运到足底。等到真气凝聚到足底时,萧爻用力一蹬,便跃起一丈多高,超过那梅花桩。
力道用大了,又没把准方位。下落时,找不到可供站立的桩子。萧爻自桩子旁边掉了下来,摔倒在地,着实疼痛。啊哟一声,叫出口来。坐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萧万立道:“爻儿,摔伤了没有?”
萧爻道:“屁股好疼。我就说应该用梯子搭着爬上去,多省力啊。”
萧万立道:“用梯子爬上来,诚然省力。但你永远学不会飞檐走壁的轻功了。”
萧爻道:“飞檐走壁功?”又道:“爷爷,你等等,我去抱棉被来。”说完就要转身回屋,去抱棉被。
萧万立奇道:“你抱棉被来做什么?”
萧爻道:“把棉被垫在地上,我摔下来时,就不会那么疼了。”
萧万立道:“学武功的人,谁会怕吃苦受伤?吃饭还会咬到舌头呢,难不成为了不被咬到,就要把舌头割掉?胡闹,胡闹。快跳上来。”
萧爻道:“吃饭咬到舌头,那也很疼啊。应该把牙齿拔掉,就不会咬到舌头了。可拔掉了牙齿,又用什么来吃饭呢?”
萧万立却不出手帮他,要他自己跳上桩子。道:“你会点内力,但还不太会用。爻儿,你再试试。多试几次,找到运用内力的窍门,就渐渐精通了。”
萧爻有了一次教训,这次格外小心了些。依旧将真力灌注足底,却不敢再出全力,只轻轻一蹬,便跃起身来。只比桩子高出二尺左右,这次站到了两棵桩子上。却站不稳,摇晃了几下后,才勉强稳住。
萧万立道:“这不就成了?若是不敢试,你就一辈子也学不会了。”
萧爻向四面看了看。此刻站在桩上,一不小心,踏空了一步,立时就会摔落下去。道:“爷爷,为什么要到梅花桩上修炼呢?不如咱们下去吧,这也太危险了。”
萧万立道:“梅花拳是一门十分古老的外家拳。共有二十五招,虽名为拳法,但每一招都暗含拳法和步法。而拳法和步法又相互依存。拳招要沉,步法要稳。步子踏得稳了,拳招才能打得准。拳招打得准确无误,击退敌手,步子才能平稳踏出。拳法和步法要相互配合,才得发挥出梅花拳威力。”
萧爻道:“可这么悬在桩上练功,挺危险的。与人动手时,又不会站在桩上。”
萧万立道:“我当年修炼梅花拳时,也没摔跤。这六十四根桩子是按六十四卦的方位排列的。只要踏对了方位,是不会摔下去的。”
萧爻回了一句,又道:“爷爷,学梅花拳的人,每个人都这样学吗?”
萧万立道:“天下学梅花拳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这般在桩上习练的。爻儿啊,你想学到梅花拳,须不辞劳苦。只有先在梅花桩上将武功学扎实了,与人动手,就不会踏错方位。”
萧爻道:“是。”
萧万立道:“你想一想,这套拳法,既包括拳招,又与步法相配合。一个步子就对应有一招拳招。一个钉子一个眼,是不容走错一步的。如该踏离位,你踏到坎位上。使出的拳招就不能搭配步子。必定破绽百出,轻易就给人击倒了。”
萧爻道:“原来这门功夫要与步法配合。”
萧万立便将梅花拳的步法要决传给萧爻,六十四个步子,起于乾位,乾转坤,坤转坎、、、、、、。要诀里是方位转换的次序。
萧万立传给萧爻后,要他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萧爻记性甚好,那要诀只有三百多个字,又有规律可循。第一遍记到第二十五个方位时,卡了一次。第二遍记到第四十九个方位时,又给卡住
萧万立从旁提醒,到第三次时,萧爻已将方位转换的次序全都记住。
萧万立等他记下了后,又要他连背三遍,三遍均背得一字不差。
萧万立道:“爻儿,你现下是记住了。可这般死记硬背,并不牢固,今后还得多巩固,练成梅花拳后,你每用一次梅花拳,便记一遍步法。像那般学以致用,使上十来次后,就再也不会忘记了。”
萧爻问道:“是。”又问:“爷爷,你也是这样记牢的吗?”
萧万立道:“我是用梅花拳跟人打过一百多架后,才算将方位记牢了。这些年来,我用梅花拳,已用过上千次了,六十四个方位,哪个在先,哪个在后,我早已能倒背如流啦。”
萧爻的脸上不禁流露出敬佩之色。
萧万立道:“你才初学乍练,又没有武功底子。不必好高骛远,只要牢牢记住,今后用到时,便自然而然的加以识记,用的次数多了,也就记住了。”
萧万立要萧爻先记住步子。再叫他在梅花桩上按方位行走。
萧爻记着方位,又在桩上走着。梅花桩又高又险,萧爻小心走着,却走得极慢。走了三遍后,萧万立才传他拳招。
萧爻当天学了五招拳法,到了傍晚时,周元嘉等人已从后山回来。
萧万立道:“爻儿,你先将这五招练熟,今天就到这里。”
萧爻嗯的回了一声,便收住不练。
周元嘉等五人各拿回一棵大木。萧万立动手将树木划成木块,众人纷纷动手帮忙,天还没黑,就在对面四干屋子的旁边搭建了一个小木屋。作为孙云鹤、陈恭明和田仰的新居。
三人都很想离去,回到京师,过自己官老爷的日子。但萧万立若不答应,是无法逃走的,只得耐着性子,暂且住进了新修的木屋内。暖和了许多,也不再吵闹,不知将会被关多久。三人虽然没再吵闹,对萧万立的恨意却未减弱,三人背着其他人时。痛骂萧万立已不知骂过多少遍了,都巴不得他早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