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急匆匆来到承乾宫,皇后周氏、皇贵妃田氏、贵妃王氏还有其他妃嫔都在殿外候着,见皇帝来了,纷纷见礼,崇祯便问:庄妃情形如何了?皇贵妃便道:太医们都在里边,刚才听妹子还嚷嚷几声,如今声音都小了。说着还流下几滴泪,接着又说:不过想来庄妃妹子吉人天相,如今又有陛下真龙护佑,必是无恙的。
正说话间,只听得承乾宫里有嘹亮的啼哭声,几个太医和稳婆兴高采烈的跑出来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庄妃娘娘诞下皇子,母子平安,真真是皇天护佑啊。皇后等人也忙道:恭喜陛下又得一子。崇祯也是喜出望外道:好,好,此子来之不易,况是又经宫乱,日后必是有福气的,传旨,赐名朱慈灿,晋太原公,徐骥尚在丁忧,不便赏赐,等丁忧后,朕在重赏。
这里庄妃顺利产子,崇祯才回到乾清宫,王承恩道:陛下,诸位大人还在武英殿呢,已经待了一夜了。崇祯这才想起来,问道:这一夜他们都说什么,做什么了?王承恩便将众人的表现仔细描述一番,崇祯不由的冷笑道:让御膳房给他们送点饭去,让他们吃了各自归府。王承恩便道:若是大人们问起昨夜之事?崇祯道:不必理会,就是让他们不明就里,才好浑水摸鱼。接着又问:把顾俊恩押过来。
王承恩下去传旨,不一会儿,几个勇卫营卫兵押着顾俊恩到了乾清宫东暖阁,王承恩带人进了暖阁,崇祯正闭目盘坐在软榻之上,王承恩将暖阁的门缓缓带上,顾俊恩一介书生,何时见过此等场面,早已是面如土色,噗通跪倒在地道:罪人顾俊恩参见皇上,罪人愿招供,只望陛下留下罪人狗命,为皇上驱驰。
崇祯并不理会,仍只是闭目坐着,顾俊恩冷汗直流,哆哆嗦嗦将那谋划之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崇祯听得竟然牵扯如此多的文臣武将,也不免冷汗直流,陆遥道:果然是心思缜密,如果真被他们得逞,这大明又要天下大乱了。朱由检想了想,却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如今各项新政推进艰难,我正愁没有机会料理他们,这谋逆大罪岂不是绝好的机会?陆遥说:怎么?要把他们全部杀了?朱由检说:也不是全杀,也不可不杀,我自有主张,先生只需看故事就好了。
崇祯等他都说完了,才道:都说尽,说完了?顾俊恩道:绝不敢欺瞒皇上,罪人不过是一介书生,岂有想的如此周全的,也不能把控全局,罪人不是主谋啊。崇祯便问:恩,亦是实情,朕且问你,李鸿基跑哪里去了?顾俊恩道:我们自突围而出,便带了寥寥几人往北逃窜,太原公派人找到我们,又将我们送至桂王旧宅,招兵买马,暗暗积蓄,李鸿基只说出去联络人马,待发难时回来,为我们准备退路,想来必还在桂王旧宅,皇上可快派人马抓捕。
崇祯道:朕岂不知!朕的人早就盯上你们了,只是朕没想到你们竟然敢偷袭皇宫罢了,好天胆,李鸿基那厮竟然得了消息,杀了朕布在桂王旧宅的眼线,如今却是无影无踪了,你们可还有其他联络地点?顾俊恩忙道:果真没了,实在没了,绝不敢蒙骗皇上,皇上或可招太原公一问。
崇祯道:这个不劳费心,你既有心投靠朝廷,朕亦不会亏待于你,但是朕眼下还不能即刻用你,还需要你替朕做件事。顾俊恩忙道:皇上只管说,就算拼了草民的命,也在所不惜。崇祯笑道:朕不要你的命,你日后的福气都在后头呢,朕要你在回诏狱大牢里去。顾俊恩不明所以,又不敢问,崇祯便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递给他,唤他近前,将那纸递给顾俊恩说:明天会有有司官员审你,你只管将这上边的人说出,说是你的同党,其他的人你不必攀扯,朕自有道理,你可明白?顾俊恩双手捧过那纸,连连点头。
崇祯又问:昨夜那大汉,颇有血性,亦有侠气,此是何人?顾俊恩道:他叫刘宗敏,陕西蓝田人孟村乡大王村人,原来不过是个锻工,颇是个有勇有谋的人,皇上可是看中此人了?崇祯便道:你可替朕收服此人?顾俊恩笑道:旁的草民不敢夸口,此事便是绝无问题。崇祯便点点头,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顾俊恩被带下去了,崇祯想了片刻,唤进王承恩来道:让西厂的人给朕盯住太原公、西安侯、济南侯、贵阳侯府邸。王承恩连连称是,崇祯又道:午后宣何如宠、吴襄、史可法、朱舜水、许显纯、高弘图、冒辟疆至中和殿见朕。
到了午后,崇祯小憩后,众人来至中和殿见驾,崇祯冷眼看着跪在下边的众人,并不叫起身,而是道:昨夜有贼人夜袭皇宫,朕几乎丧命当场,诸位爱卿可知此事?众人不由的大吃一惊,史可法忙道:陛下无恙乎?崇祯道:自是无恙,不但如此,朕还活捉了十几个贼人,其中为首者就关押在诏狱。
史可法便道:一伙流寇,怎会有如此大的胆子?这其中必定还有缘故,臣请陛下严审。崇祯道:这是自然,诸位平身吧。众人这才敢起身,崇祯便说:朕命史可法(都察院监察总理大臣)为主审,何如宠(内阁总理大臣)、高弘图(翰林院左编修兼大理寺少卿)为副主审,冒辟疆(刑部尚书)为陪审,许显纯(锦衣卫指挥使)听审,朱舜水(翰林院掌院)录审,明日严审逆贼!
第二天,史可法等在刑部大堂提审顾俊恩,顾俊恩按照崇祯的旨意道:不敢欺瞒诸位大人,我自知一死,也便不忌讳了,引我等到京郊安置的有太原公朱求桂、西安侯朱存枢、济南侯朱以海、贵阳侯朱常浩,在酒楼密谋的有内监司的曹化淳,都察院的魏光绪、黄斌卿、钱龙锡,居中联络的也不是别人,就是当今皇后的亲爹——国丈大人,放我们进京城的是李国英,放我们进东内廷门的是祖可法,跟我联络的就是这些,至于他们有没有再去联络同党,就得几位大人把他们抓来审了才知道了。
史可法等人听了不由惊的魂飞魄散,史可法厉声道:大胆的逆贼,你可知道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怎么敢攀扯旁人!顾俊恩道:小的怎么敢攀扯旁人,这些都是天上的人物,若小的不跟他们密谋,怎么会知道他们姓甚名谁,还请大人明鉴呢。史可法一时没了主意,何如宠便道:来人啊,将贼人暂且押下去。衙役将顾俊恩押了下去,何如宠便道:诸位,此事非同小可啊。史可法便问:那首辅大人以为如何?何如宠便道:这招都招了,况且牵扯这么多人,咱们还能瞒的下吗?只能据实上奏,高大人以为呢?
高弘图道:首辅大人言之有理,必得陛下处置。史可法便道:这案子牵扯的人太多了,级别太高了,只怕朝廷又要掀起血雨腥风了。冒辟疆便道:倘若是实情,那这些人便是乱臣贼子,死不足惜。史可法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咱们即刻进宫,面见陛下。
几人不再犹豫,当下便拿了口供,坐了轿子,忙不迭的往皇宫而来,崇祯便在中和殿召见了众人,崇祯便道:几位不愧是断案的老手,这才不到半日,竟将案子审的水落石出了。史可法便道:倒也不甚费力,未等臣严审,那贼人自知一死,倒是招了个干净,这是口供,请陛下御览。
王承恩将口供交到崇祯手里,崇祯看了又看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啊?史可法便道:贼人虽已招供,但是恐怕其中还有蹊跷,况且这其中牵扯重大,还望陛下三思。崇祯并不理会,而是啪的将那口供扔到地下,厉声道:他们都要密谋弑君了,朕还要三思什么!许显纯!崇祯大声喊道,许显纯忙道:臣在。崇祯便道:抓!立刻派锦衣卫,就按这上边所说的,都给朕抓起来,敢有违抗的,格杀勿论!
史可法还待劝上几句,却被朱舜水拉住了衣袖,崇祯又道:所抓捕之人,还是交诸位爱卿会审,要严审,重审,要办成铁案!
一时之间,锦衣卫四处出动,按图索骥,朝廷上下立时被笼罩在血雨腥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