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我桌上摆着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放的,但下意识的觉得是苏木给我的。
在高中这种事算是很常见的,某个女生喜欢某个男生或者某个男生喜欢某个女生总是会给她买早餐,以前陈毅也给可可买过。
那时候我们无忧无虑,小小的喜怒哀乐总是很容易被治愈,一个糖果,一瓶汽水,一个折纸就足够欢喜好久。
“这个是你的吗?”我尽量用很平常的语气去问他,可还是莫名的觉得尴尬。
苏木抬眼看了一下,也不说话只是用鼻腔“嗯”了一声。又埋下头。
“其实,我吃过早餐了。”这真不是客气,因为我爸妈总觉得外面的早餐不健康,所以我从来都是在家吃的,上次和苏木训练体育都是打包带好的。
“那就留着当零食吃。”苏木笑嘻嘻的提出这么个建议,可是我真的好想说谁会把面包当零食吃呀。
“那你明天开始别吃了,我不是说好了要努力吗。”什么叫明天开始别吃了,吃早饭这事儿吧,在我家属于“大事”那一类,得我爸批准才行。
“这真不行,我爸为了防止我出去吃早餐,都亲自给我做早餐了。”
苏木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又说:“那好吧,那我换个方法?”
好像在问我,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拜托,这不是重点吧。
我觉得我越来越搞不懂苏木了,虽然我好像从来也没懂过他,可是,喜欢不应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吗,为什么我有一种我给他布置了作业的感觉?
后来我常常会收到苏木买的零食,商店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SHE的各种画报贴纸。
一边我把他送我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到一个纸盒子里,一边我又充满了深深的负罪感,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倘若我对他不是喜欢,那不是白白浪费他的时间。
其实,就算喜欢又怎么样呢,我绝对不会早恋的。
一次美术课,老师让我们就近以小组为单位去参加学校举办的文化节比赛,这可能是高中生涯最后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了,大家的都兴致勃勃的准备大显身手。
何成才突然拍拍我的肩膀,谄媚的说:“陶然,这种比赛我们可就只能指望你了,我反正是不会,你看可可和苏木两个体育生也指望不上,靠你了。”
“哎!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体育生怎么了,那我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体育生!”可可不满的怼回去,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但马上又很怂的对我说:“可是文化节这种事好像还真离我有点远,唱歌跳舞还勉强,美术方面的我还真不擅长。”
“说了半天还不是一个意思!”何成才见可可怂了又壮着胆子回怼她,最后以可可对他一板栗爆击而收尾。
“画画什么的对你们来说是有点难,说不定用木头做个手工什么的还能险中求胜。”我本来是想调侃他们的,可是可可、何成才和苏木同时认真的看向我,我只好硬着头皮假装认真思考的样子自圆其说:“可惜又没有木头,所以我们还是安安心心的画画吧。”
而且,我也不太愿意在这个时候花费过多的精力去参加文化节,我一定要更努力一点,将来才有机会去能看SHE演唱会的城市。
周末晚上八九点的样子,我突然接到苏木的电话,他说在我家楼下等我。
天都已经黑透了,苏木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他背对着我站着昏黄的路灯下,影子在地上缩成一个黑色的小椭圆,跟着他磨蹭鞋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苏木。”我轻轻叫了他一声,声音不大,但他还是立即转过身来。
何成才从他背后探出头来,贱兮兮的挥着手跟我打招呼,这时我才注意到何成才也跟他一起来的,我也出于礼貌朝他们挥挥手。
“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诺,这个给你。”苏木把他手上一个用报纸包好的东西递到我手上,我疑惑的拆开报纸,里面居然是一节大约30ml长的木头?!
“这哪儿来的?”虽说我们是在小镇上,但并不是那种随时可以找到柴火的画风,还是很现代化的,家家户户都用燃气灶。
“我刚在花园里锯的,新鲜出炉。”苏木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生硬的岔开话题:“今天的月亮有点圆。”
有点圆是什么鬼,他是在冒充吴刚吗?这个转折也是有点新意的。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上下打量他,确实头发有些乱蓬蓬的,白色的回力鞋上也沾了好些泥土。
隐约间苏木似乎脸红了,他不自然的看向旁边,像个倔强的小孩。
“圆个屁,我只知道我被保安追着跑得半条命都没了,真的,下次这种事千万别……嗯嗯”
何成才话还没说完,苏木就捂着他的嘴往回拖,边走边敷衍的冲我挥手道别,好像做了什么坏事再晚一秒就会被公诸于众似的。
我也不拦着他们,看着他们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又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的确是……有点圆,哈哈,今天的苏木也……有点可爱。
只是这个木头有些伤脑筋,本来就是说着玩儿的,苏木却当了真,再者,我可能没有那么好的手工,能倒腾出一个多么不得了的东西。
可是想起苏木倔强又有些害羞的样子,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他,于是我打定主意就用这个木头做一个小船出来。
为了不辜负苏木同学夜半砍树枝,一回到家我就投入了紧张的木艺工作中,接连好几天忙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将将做出一个木船的大概雏形。木匠工作确实不太好做,看着手指上一道道的伤口,我真的由衷的佩服伟大的鲁班爷爷。
算命的说我五行缺木,我想可能是真的,任何木头跟我的缘分都不长久。就在我对木船成型的期盼越来越浓厚的时候,难得来我家做客的小姑把那块木头当成柴火给劈了,说是看我倒腾一个柴火怪可怜的,索性就帮我一把。
没想到的是我居然当场就哭出来了,小姑手足无措的跟我道歉,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好像也不是很生气,只是很难过,不知道是为了那个没成功的木船,还是因为辜负了苏木大晚上砍树的诚意,反正我哭了好久。
最后我还是很老套的画了幅画去参加文化节,我画的是一个著名的童话故事《红靴子》,这个故事大致是说一个女孩儿无意中得到了一双红靴子,穿上这双靴子的时候女孩儿总是会变得格外耀眼,渐渐的女孩儿就舍不得脱了,可是靴子不属于女孩儿,她根本无法掌控这双鞋,还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我把画拿给苏木看的时候,有点担心他追问那块木头的下落,我实在不确定在他眼中那块木头变成柴火算不算善始善终。
可是苏木好像不太关心那个木头,也不关心我手里的画,突然拽着我的手说了一句:“你的手怎么弄成这样了,怎么不贴创可贴呢。”
创可贴?我向来是没有贴创可贴的习惯的,每次划了一道小口子都是直接用纸包一包,等不流血就不管它了。
总觉得一点儿小伤就劳师动众的有点太矫情了,可是苏木皱着眉头的样子,不禁让我自己也对不贴创可贴的行为产生了质疑——创可贴,贴与不贴,这是个问题。
我内心还在挣扎,苏木就快速的跑到医务室又带着创可贴回来了,然后小心翼翼的一个一个给我贴好,苏木认真的样子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就那么深深的刻进我的眼里,似乎也融进我的心底。
只是那时的我还不懂喜欢的意义,还固执的坚守着一个好学生对早恋该有的态度。
好在那幅画总算还是得了一个三等奖,也算是个比较圆满的结局,我把它当作是对苏木他们的交代,心里的负罪感才略微的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