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忽然回退了几步,龙玦的伸出的手就这样尴尬的停留在半空,安雪不咸不淡的飘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说完就施施然的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向白山走去,既然只是去外部勘察地形,那应该没什么要紧的,安雪这样想着,步子也就迈的更欢快了。
龙玦将手收来回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这小丫头要不要变脸这么快啊,之前还趴在自己背上过呢,现在又和自己讲什么授受不亲,一个七岁的小丫头,自己能做出什么来,虽然有时候她会精明的让人忘了她的年龄,可是自己不是怪蜀黍好吗!
看着安雪越走越远,龙玦只得无奈的跟上某个小丫头的脚步。
…………
凌墨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安雪依然静静的躺在床上,两眼直直的盯着床幔,一眨不眨,凌墨煜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你打算这样到几时?”。
冷冷清清的嗓音自安雪头顶传来,带着三分无奈,三分酸涩。安雪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偶尔颤动的睫毛,才会让人知道原来这床上躺着的并不是一个肖似她的人偶。
看着安雪因为过往之事如此的折磨自己,凌墨煜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你都知道了是吗?”。
就在凌墨煜打算将安雪从床上抱起来的时候,安雪带着浓浓沙哑的声音传进凌墨煜的耳中。
凌墨煜身形一滞,看向安雪仅仅半日就面色苍白,大大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的脸庞,他心疼的抚了上去。
安雪头一偏,凌墨煜的手就尴尬的落在了一旁,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嘴角却带着温暖的笑“之前我记得有一次偶然提起小时候的事,你说你七岁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那时候我就猜到了一点。”
安雪的神情辨不出是喜是悲,她的声音像是从极冷极幽深的无垠星空处传来,带着至深至凄清的苍凉。
“我七岁的时候在大漠认识了龙玦,那年他十七岁,马上要被封为皇太子,初遇时他告诉我,那次是他父皇为了锻炼他,让他一人来了塞外十六族中靠近天阙的查可汗族来游历。”安雪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其实他那次真正的目的就是独孤楼,可是他并不知晓我的身份,那天他率领天阙的暗卫突袭独孤楼,正逢独孤楼内出了变故,被一股不明势力袭击,一时之间自顾不暇。师父那时强行出关本就损耗内力,受了伤。龙玦带来的都是天阙皇家秘密培养的死士,虽说最后天阙并未讨得什么便宜,却也抢走了独孤楼的一个至宝——红尘花,师父也是在那次交战之中受了伤,留下了隐患,之后就把独孤楼的事物渐渐交给了我,也就是那时候我才明白师父所说的劫到底是什么意思。”
安雪的嘴角划过一丝轻蔑的弧度,年少时执着的相信,坦然的付出,最后换来的不过是痛彻心扉的背叛。曾经以为的阳光,原来不过是冷月之下的淡淡清辉,照着你,却无一丝温暖,最后映着人满身的凄凉罢了。
凌墨煜坐在安雪的身旁,神色始终是内敛的,像是未经琢磨的宝石,光辉内生。
看到她的眉峰始终紧紧的皱着,“那为何你会不记得这段往事?”。
凌墨煜心疼的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都随性洒脱的女子,他爱的这个女子,本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却早早的经历了尘世的风霜劫难。
“那时候,师父曾经给我占过一卦说我注定有此一劫,能安然度过便可青云直上,若是不能,便是凤落九泉,再无生还机会。所以当时我吃了忘忧草,将那段往事忘了干净。”。
说着,安雪嘴子发出一种类似嗤笑的声音,“凌墨煜,其实你知道吗,我当时虽热只有七岁,但是师父对我一直很严厉,那些天,是我小时候最快乐的日子了,每天都不用练功,偷偷跑出去玩,龙玦还会带很多好吃的给我,我就负责每天带他到处转转就行了。”。
凌墨煜凝望着安雪苍白的脸庞,看着她在提起那些过往时,眉目间流露出深深的怅然之色。
可是凌墨煜却看见更深处的是那忘忧草也忘不掉的对逝去的美好回忆的哀伤,不若然,为何一曲‘绕心’就让人重回前尘。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以后我陪着你去看任何你想看的风景,江南的烟雨楼台,塞北的大漠孤烟,或者是西蜀的天堑险峰,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带你去,你想吃的,我都带你去吃,你想做的任何事,我都会陪着你。”凌墨煜素日低沉的嗓音,此刻却是带着满满的温柔与怜惜,他的姑娘,遭遇苦难却仍不失善良之心,绝望之中却还怀抱爱人之念,现在的她,早已是凤翔九天,越过了天堑鸿沟,自己倘若不珍惜,又怎么对得起她呢。
安雪抬着眼看了看某个胡子拉碴的人,看来自己一夜未睡,他想必也陪了自己一夜,想到这里,安雪觉得心间微酸,往日的那些困苦又算的了什么呢,昔日因为逃避痛苦,所以选择了忘忧,可是光阴流转,该记得的自己想忘也忘不了,他的一曲‘绕心’,不就将自己遗忘多年的记忆重新翻了出来吗,又好像回到了那段满腔热情空付,到头来只换的一个凄凉落幕的下场。
“呵呵,王爷这情话水平大有长进。不错不错,继续努力。”,安雪笑着拍了拍某人的袖子,慢慢起身,正要下床时,凌墨煜一脸紧张的盯着她。
“我去找一下龙玦。”,安雪说着就下了床,整理了一下仪容,让自己没有这么狼狈,就要往外走去时。
“你还找他干嘛?他害你害得还不够吗,送上门去找虐啊。”,凌墨煜没想到这个女人刚一醒来,没问他怎么样,转眼就要去找情敌,真是太伤他王爷的自尊了。
安雪听着某人话里满的快要溢出的醋意,背对着他的嘴唇使劲抿了抿,才勉强压下了笑意,“王爷,我是去解决一下事情。”
“是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的面解决?”,凌墨煜的语气依旧带着酸味,只是却没有刚才的那种压抑的苦闷和难过了,毕竟她向他解释了自己举动的意味,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她心中是有一定的地位的,想到这个可能,凌墨煜的面部就止不住的想要哈哈大笑,可是还得维护自己的面子,只得强忍着保持自己高冷的姿态。
“事情办完了我再跟你说,好吗?”,安雪犹自在安慰着,她知道自己此举很不恰当,很容易引起某些人的醋意,可是这件事若不尽快解决,恐怕那个醋坛子会一直嚷嚷个不停。
安雪站在听风小院时似乎并没有像昨晚那样遇到禁制,她抬步走了进去,满园的梅树依然在枝头亭亭的绽放着,安雪穿花过影,又站到了昨晚的那个位置。
就在昨晚,她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大漠的一切,她记起了曾经和他看过的大漠孤烟,长河白山,灿烂的星空下,他的眼眸却比天上的星空还要闪耀。
安雪抬头使劲眨了眨眼,没事的,她在心里鼓励自己,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深呼吸了一口,脸上重新带上开心的笑容,向前迈步。
“你来了。”依旧是一袭白衣,长发披散在身后,龙玦背对着安雪坐在一棵梅树下,身前放着一架质朴古琴,白皙如玉,修长似竹的手指轻置于琴弦之上。
“可还愿意听我再奏一曲?”,缥缈廖远如同天边传来的带着三分不真实的感觉。
“有何不可。”,安雪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个曾经带给她最多快乐的男人。
龙玦对这安雪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这满园的梅花的香气和凌然的风骨,可是却也夹杂着那属于隆冬时节的寒冷与孤寂。
琴声从他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流过天阙的险峰绝壁,携着塞外的大漠黄沙,走过凌国的江南烟雨,乘着风声飞到了安雪的心中,这是他们在大漠时,安雪经常要求龙玦弹给她听的《江山如画》。
安雪闭上了双眼,似是不愿再看到眼前之景,又像是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安雪的思绪在随着琴声而起浮,就如同那些年她的人生一般。
‘铮’一声清扬激越的琴声落下,安雪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浓密纤长的睫毛似将要飞舞的蝶翼,微颤。
“龙玦,把东西还给我吧,从此就两不相欠了。”安雪清明的眼神直视着这个曾经让自己倾心的男子,眼中在也没有了当年的迷恋与信赖。
龙玦依旧背对着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双手温柔的在琴弦上拂过,“雪儿,当年之事我无法解释,但是我从未想过骗你。”
“龙玦,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无论你想不想骗我,你都已经骗了我,我今天来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安雪没有去看,也不想去看龙玦是何表情,有何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