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做完笔录回来，已经是深夜。
莫铖将车停在别墅门口，望着黑洞洞的房子，却没有下车的勇气。
他仰靠在座椅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中，许萌那些刻骨蚀心的话，一点点将他啃噬得千疮百孔。
可尼古丁不仅没有麻痹自己的神经，反而让他愈发的清醒。
从没有哪一刻，许萌的样子在脑海里这么清晰过。
他甚至能想起许萌以往缠着自己自得其乐时嘴边小小的梨涡，能想起她哭泣时微微颤动的眼睫。
在她死掉之后。
是的，这个自己从没爱过，甚至恨之入骨的女人。
她死了。
难道不该高兴吗？应该高兴的。
莫铖试着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脸已经僵硬太久，失去了笑的能力。
浓烈的烟雾呛进喉咙，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呛得他眼中溢出泪花。
真是该死！
莫铖一拳打在方向盘上，那么用力，磕得指节鲜血直流，汽车发出尖锐的警报，回荡在黑沉沉的夜里。
“先生？您这是……”
有人在外面小心翼翼敲了敲车窗，是管家。
只听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管家眼看着莫铖摔门而出，冷着脸进了别墅。
这座别墅是莫铖的私人住宅，但自从许萌住进来之后，他就已经很少回来了。
客厅华丽的水晶灯照的莫铖头晕，他来到厨房想喝杯水。
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从来只是个摆设的厨房，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一看就是细心设计常常使用的。
他愣愣地打开冰箱，里面分门别类放满了各类鲜蔬水果，每个收纳盒上都还有小标签。
“他不爱吃青椒，回来时别放。”
“他芒果过敏，热带水果忌食！”
“蜂蜜柠檬水，补充维C，每日一杯。”
……
字条上清秀的字迹刺得莫铖眼睛生疼，他大力摔上了冰箱门，仿佛看不到这些东西，心就不会如刀割般疼。
莫铖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恍惚中竟看见许萌坐在桌边等自己的场景。
满满一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
她还是那般瘦弱苍白，却抿着一点羞意，笑着给自己夹菜。
莫铖不可控制地伸出手，想去触碰一下她的笑颜，却见她突然红了眼眶，抽泣着将菜全都倒进了垃圾桶！
一滴不剩！
莫铖霍然从座位上弹起，木质椅脚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惊醒了莫铖，他抬头望去，空荡荡的餐厅里，除了冷汗涔涔的自己，空无一人！
他逃也似地离开了餐厅，快步上楼，却在路过卧房时，鬼使神差地打开门。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名叫“许萌”的气息，让莫铖几乎要窒息在其中。可他却如像入了魔，自虐般在房间里不停地游荡。
衣帽间里，自己的衣服被搭配整理成套，分别标着“运动”“上班”“宴会”……
浴室里，洗浴用品全是自己常用的品牌，尽管全都没有拆封。
莫铖一样样抚过这些自己曾经从没注意过的东西，最后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
为什么她会这么了解自己！
为什么她要做这些事！
许萌！
你以为你做这些我就会爱上你吗？
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愚蠢的女人！
对！愚蠢！
怒极的莫铖挥手将床上许萌的枕头被子全都摔到地上。
纷乱中，一张小小的纸片飘落在莫铖手边。
那是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因为常常摩挲，边缘都有些卷边破损，画面却保存的很好。
是一张许萌的自拍，少女时代的她正对着镜头比着老土的V字。
那灿烂的笑颜激得莫铖扬手就想扔掉，却突然愣住，将照片凑近眼前。
那仿佛是在一个辩论赛的现场，许萌背后有许多人，其中就有面无表情的自己。
翻过照片果然有一行小字。
“终于有合照了，太开心！
Fighting！My lov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