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未知
时间是在下午的七点左右，站在分部基地的工厂房顶上，喝咖啡。
咖啡是自己煮出来的，用基地里的机器装了罐，不过并不见得比外面买的好喝多少。
彼时小雨刚刚停歇，天地之间都还是湿漉漉的，城市的灯光朦胧在一片夜色当中，远远地望过去，梦幻一般的光景。
不久前，路之遥接到了总部有关召回的命令——这是早有预料的，此刻她正在等待这命令的执行。实际上总部对于华夏分部的放逐，恰恰方便了她在暗中的谋划，但是一朝计划暴露，总部便自然不会再放任她将计划进行下去。
路之遥望着远处，默默地喝着咖啡，同时将自己不久前做出的决策回忆一遍，确认没有出现什么纰漏：路由是和老余、林信哲在一起的，这完全能够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分部重要的研究员已经撤离；一些重要的档案彻底删除；已经基本损坏的通道入口已经切断；智能程序陷入沉睡。
能做的全部都做了，现在唯有等待接她的人过来。
回忆完毕，她将空的易拉罐用力地抛出去。易拉罐撞在支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弹射回来。
明天会有新上任的清洁工将它清理走，新上任的，整个分部的老人也几乎都会被换掉。她盯着地上的易拉罐这样想着，不知道怎么的，有一段记忆突然地在脑海中浮现。
那是很久之前那年夏天——其实也算不上多久，距离如今不过六七年的时间。那个时候她接下安全局的任务去到江海，抱着一只牛皮袋前去送东西。顺着地址找过去，见到步顾问。
踢着一只易拉罐在巷子里走着的、十八岁的步顾问。
那时他大概是想要将那只易拉罐踢进垃圾桶里，但未来得及施行，易拉罐被她踩住。后来她送完东西离开，步顾问跑进小楼里，大家就都没管那只易拉罐。
然后他们之间其实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之后她再见到这个人，就只是在经手的各种信息上，以画面或文字的形式，知晓他们去做了某件事，知晓他们成功或失败。那种自己一直以来艳羡的生活，在她面前徐徐展开，却最终也介入不能。
她是个……旁观者。
或者更像是个观者，偶尔会被一些遥远的事情感动的稀里哗啦，却也只能午夜梦里偷着羡慕那样的生活。
当然也并非不想参与，只是错过了时间，就像错过了要乘坐的列车，一个人站在车站，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离去。
唯独可以庆幸，下一趟列车终究会来，要做的，是不要再次错过。
风从远处吹过来，也有人从远处奔袭而至，她拔起背后的刀，迎上去。
……
研究所。
路由所处的不知名房间。
她沉下气，背靠着透明的墙壁站正，视线扫过房间里的各种布置。尚还未明白六号是否是指代自己，听见声音在四处回荡。
“这里是分部基地，路之遥。”音频开始播放，首先听到这样普遍的开场白。
“路由，你听到我录下的这段话时，基地的负责人应该已经不是我了。很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我们其实是被总部流放的存在。我也没想到，它这么快就要收回我们所剩不多的权力……我很快就会被带回总部，接下来，他们很有可能也会将你带走。”
流放……带走……什么跟什么？但她来不及去细想，那声音很快又继续说下去：
“你是很有潜能的，他们会着重地培养你……但分部和总部是不一样的……我们有着不同的信念，因此我希望你可以站在我们这一边，在总部潜伏下来，帮助我们完成分离两个星球的计划。”
潜伏……碟中谍？两个星球，是撞在一起了吗才要分离……脑子里混乱成一团的思绪。
“我相信你已经猜出了异能觉醒的大概。没错，在地球所处的宇宙之外，有许多平行宇宙，而临近的一个平行宇宙中的一颗星球和地球之间的位置出现了虫洞，那颗星球上的能量倾泻在地球上，才造成了人类的异能觉醒。”
哦……
“异能觉醒或许是好事，但继续发展下去，那颗星球极有可能会穿过虫洞撞上来……而我们，我们分部，是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的。至于我们和总部之间谁对谁错，我不便细讲，你应该很快就会知晓。
“当然，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帮助我们，而具体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那道声音只是在“希望”二字上加重，并非强求的姿态。
路由沉默着思考了好一会儿，想到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其实自己没得选。
“……我们总部再见吧。”最后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没大听清。
之后录音播放完毕，掌声响起。
能够确定的声源。路由从沉思中醒来，抬头去寻找，淡淡的人影在前方的椅子上显露。
刺眼的金发，名叫杰斯的人仿佛是凭空地出现——但恐怕是早已等候在了这里，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将拍在一起的手分开，同时转过椅子向她打招呼。
路由面对着他。
透明的墙壁外，有人朝这边跑过来。
“很不错的间谍计划。”片刻之后，杰斯说着，点头肯定道：“也很有说服力。”
路由没有说话，只是确切地知道这个人不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了。至于间谍……间谍不当为好。这样想来，完全没有什么好庆幸或沮丧。
“怎么不说话？不久前你还跟我争论来着。”杰斯前倾身体，将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双眼向着墙外的位置斜看过去，“哦，那个家伙找人过来了，可惜有些晚，你差点把自己干掉。”
路由朝那个看过去，赵云星站在那里，旁边是两个不认识的人。随后他们开始说些什么，但完全听不到。“说……什么？我觉得音频里说的没错？”她皱着眉毛，将不连贯的话语说出来，用以不确定的语气。
“大错特错！”杰斯说道：“现在让那些觉醒了异能的人将异能丢掉，有多少人会愿意？”
路由不做回答，他摊了摊手，“没有多少人会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