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吃着，一声“咚”的撞在桌面上的响声打断了欲渐来袭的睡意。
她爬起来，迷迷糊糊继续把盛满蘑菇汤的勺子送进嘴里。
“不是很可爱的孩子吗？”飞辔不觉笑了出来。
“一点不！去睡觉。初景！”
“是！”初景在人类小孩身旁顿了顿，然后转身推开通往寝室的大门。
她捧起蘑菇汤，边吃边站起跟上去。
“把汤放下。”真是的，有那么好吃吗？
“嗯……”她听话地应了声，随即手一松，餐盘垂直下落，初景飞身接过，才没有碎成一地。
“记得漱口刷牙。”
“……真啰嗦！”走远了，在寂静的走廊上，她不耐烦地埋怨。
初景在最近的寝室停下，以为她会应声入内，却不料她像梦游般径直走向里头为霆霓殿下准备的寝室。
“等下，你不可以睡霆霓殿下的房间。”初景红着脸按住她推门的手。
“里面难道给霆霓准备了特别的服务？”
初景懵懂地看着她，直至她竖起尾指，他的脸更红了。
“没有，没有！我不敢，里面什么都没有。霆霓殿下是云翳公主的意中人。”
“我是你的话，就赶紧打扫旁边的房间。”她提醒。
是的，总不能让霆霓殿下睡为她准备的那间简陋的房间。
她走进房间，在门合上前，余光扫了一眼幽暗的长廊。
飞辔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待初景领着人类小孩在长廊彻底消失，她上前紧抓霆霓双手，感动地道：“你是个好爸爸。”
霆霓赶紧甩开！
“飞辔大人，不要开那么恶劣的玩笑。松林那边怎么样了？”
嘻嘻！
“第一棵松树已经长成了，以绳藻成倍的生长速度，它们在天亮之前就能覆盖三分一的松林。”
那么快？
“继续观察，有什么异样马上报告。”
“是。”
霆霓顿了顿，欲言又止。他想提醒飞辔不要抱太大希望，可是一想到始作俑者是何人，反而提不起勇气。
“霆霓殿下，不用太担心。大不了放弃几只迁徙的鸟而已。很晚了，先去休息吧。”飞辔安慰道，不舍的眼眸里透着坚定。
几只鸟？说得轻松，他们怎么可能忍得下心？
何况是几只鸟！
人类小孩的话，估计宁愿水晶兰把五号楼的魔族吃光，也不会让迁徙失败。
唉，不要想了，马上就要天亮了，霆霓一路走向寝室，没有回头。
一个纸片般平薄的白影在宫殿安静下来后，才敢悄悄穿过长长的走廊再次出现，最后在巫女就寝的房间停下，没有迟疑，从门缝钻了进去。
天明，鹤唳在峡湾深谷里回荡。
因为在梦中听鸣的缘故吗？昨天和今天发出的鸣叫不尽相同，但百鸟展翅，与风的摩擦声一样的洪亮壮阔。
昨晚是几点睡的？感觉没睡多久天就亮了，应该允许赖下床，或者这样赖着赖着能睡回去。
总之，现在不想起来，不能起来。
越是这样想，她反而睡意全无了，可不能睁开眼睛，无论是直觉还是眼皮外的蒙眬阴影都告诉她应该继续装睡。
背对着，暂时感觉不到对方有恶意，会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因为没有恶念，她自然没有了警觉。
谁呢？
霆霓？难道昨晚，正确来说是今天凌晨看见她的裸背，产生歪念了？平时装得像个同志，说不定是个男女大小通吃的闷骚。
哈哈……嗯！可能性是零。这种时候，她宁愿相信霆霓是个可靠、安全的同伴。
那会是谁？只要一直装睡，就会离开了吧？
好奇归好奇，她不想搭理。
十分钟过去，各种猜测把脑浆都滚动起来，身体却只能一动不动的待着，好累啊。
假装翻身吧，她呓语一声，翻过身，暗暗叹口气，以为顺利蒙混过去，不料眼睛却条件反射睁开了。
“啊——怪物啊——”
她跳起，用床单裹着自己，被老怪物盯着看，感觉比让霆霓偷窥更让她毛骨悚然。
坐在离大床还有点距离的茶几上，夕照搁下茶杯，这个小孩实在太没礼貌了。
怪物，老怪物，从一见面嘴巴就不停……
“老怪物，你在我房间干什么？不，这里是霆霓殿下的房间！”
“……”夕照深吸口气，硬是吞下那不敬的称谓，“你不是睡下了吗？这里是我的地盘。听说巫女一族有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你难道什么都没看到吗？”
“是的！而且那都是乱说的，不知是谁散布谣言，什么看透一切，别扯了。事实上，我们找到了能超越巫女眼睛极限的眼睛了。”她突然把话题扯到别处。
“那是什么？”
“就是能看见混……”她头一别，“我干嘛要告诉你。”
夕照蹙眉——对，她干嘛要问。
“我也不想知道。坐下，我有事要找你。”夕照再次优雅地端起茶杯。
事？找她？
“那个尤加利虽然是巫女一族的，但她根本是个小屁孩，踏进棺材依旧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和她不一样。”
就算抬举她……
“如果是很久远的事情，恐怕我也……”都老成什么样了，连她眼睛都无法看清真实的皱叠，远古巫女遗留下来的事务，一般都不好解决。
“废话少说。你们巫女一族的咒语，你一定能解。”
夕照手一挥，一张不知从哪里来的泛黄的画布呈现眼前，画布上空白一片。
“不行。”
夕照愣住，料不到马上就遭拒绝，只是瞧了一眼她就拒绝了？
“你根本都还没认真看。”
“这个跟那个没关系。”从一开始她没“看见”，就注定这件事解决不了。
这小孩不懂观颜察色，不明自己身处何方？现在她只要动动指头，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不，她是巫女一族，巫女会看见，而且她比尤加利看得更透切。
“我听园艺师说，今年的七叶蓟被人先一步採走了，那这个呢？”
夕照枯枝般的手指摸向画布，一条蟒蛇从纯白的画布里爬了出来。
这是？
玥的影子震颤一下，客迈拉狮子大开口对着蟒蛇吼道。
——那是我的尾巴，还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