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周暮年还流浪在天山周围,他是完全漫无目的的流浪,他找不到自己人生的方向,和这辈子想要落脚的地方。
他的身份是个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天山周围,那年他十八岁,南疆皇历六一三年。
“你这一身的本领是谁教你的?”常有陌生人这样问他。
“我记不得了。”周暮年也总是这么回答。
“你还记得什么?”
“除了这个,别的我都记得。”
“可以多聊一些吗?”
“江湖路远,有缘再说吧。”说完,他就走了。
【木休】客栈是他常去的地方,那时候的木休还是一个老者在负责经营。
“你为什么每次来都只点两盘牛肉和两壶酒,每次都见你吃不完肉喝不完酒。”掌柜如是说。
“我在等和我吃饭喝酒的人。”
“可是每次都不见你等来。”
“她会来的,我师父说过。”
“你师父是谁?”这就又绕到了前面的问题。
“我记不得了。”
“那就祝你好运。”
“多谢掌柜。”
他每次一等就是一整天,晚上在天山下的不知名的溶洞里休息,日复一日。
“三个月了,你要等的人还没来吗?”掌柜在他对面坐下来,“我可以吃一些吗?”
“请便,大概她今天是不会来了。”
“你每天剩下的酒肉,也都是我吃的,今天还能吃点热乎的。”
周暮年不言,眼睛一直盯着大门的方向。
“你要等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清楚,但我师父说我一定可以等到,是让我一面倾心的。还说我的情根一定要被打开,否则我就练不成殒情心法。”
“你师父说的话你都能记得,可你怎么却记不得你的师父呢?”
“师父说要我忘了她,她说的话我都听了。”
“世间感秋事,难寻第二面。”掌柜站了起来,欲言又止,回到柜台边之后,才对周暮年继续说道:“我想你要找的人她就快来了。”
“为什么?”
“自己数着日子,还有三天,她必到。”
三天后的黄昏,周暮年已经独坐一天了,但是这天的他点的两盘牛肉吃完了,两壶酒也喝完了,并且续满了七杯。
她来了,也许在周暮年眼里,她算姗姗来迟,可是掌柜看来,时间却刚刚好。
她叫温南浔,每年这个时候就会来一次【木休】,她是北边来的人,木休是她跑来南疆落脚的第一个地方,掌柜也是她认识的第一个南疆人。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温南浔才二十岁,两年后在玉山边遇到了十五岁的周暮年,观其天才,便收下他做了徒弟。
温用了三年,把自己所学全传授给了他。可是情根未开的周暮年一直都突破不了殒情心法的最后一层,这时候温意识到了,该放他离开了,可自己却又舍不得。
“暮年,想要练成心法最后一层,你需要把自己的情根打开。”
“师父,何为情根?”
“爱。”
“暮年觉得师父对我的就是爱,别的暮年不懂。”
“去天山吧,你会等到一个人来打开你的情根。一定是要一面倾心的人。”
“那师父你呢?”
“忘了我。”
周暮年听了温南浔的每一句话,他忘了自己的师父,但记住了师父所说的每一句话,而温南浔却用另一种身份,进入了周暮年的新世界里。
“你看她是不是你要等的人?”掌柜指着衣衫漫飘在风中,站立于门边微笑不语的温南浔。
“是她。”周暮年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是这样的她。”
温南浔赌对了,她相信周暮年会等到她来,但如果周暮年等到了另一个人,那忘了自己也是理所当然了。
“庄掌柜!”温南浔行了礼。
“来了。”庄掌柜回了礼之后,便上了二楼,边走边说:“你们聊聊,他等你有三个多月了。”
“姑娘怎么称呼?”周暮年起身行礼。
“叫我温就好了。”
“温姑娘,我见你,和我心中所想之人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能是真的有缘吧。”
“我师父说你会帮我开情根,我不太懂。你会教我吗?”
“我是你师父寻来的,只为你而来。”
“什么是爱?”
“没人知道,随你自己的心去感受吧。”
温南浔用另一种身份把周暮年带回了玉山,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师徒,而是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