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上空乌云密布,黑压压地罩在百姓们心头。
所有“火雷门”修士清早接到命令,连景华在内共十二人,卯时到分堂正厅集中。云庸亲自坐镇指派,将众修士分作四组,每组各带五十名武师,挨家挨户搜查嫌犯。
四周城门全部关闭。所有的商铺、店家一律不得营业。
所有百姓回到住处,除必要事项外不得离开,等候修士上门、按照登记户册逐一核对。
外来客商全部禁足,不得离开旅店半步。他们不仅要提供身份信物外,还需本城商户出面作保,没有的一律扣押。
入夜前全城宵禁,随意上街者格杀勿论。
整个山城突然安静下来。
一队队武师敲门、检查、抓捕,呵斥声、喊冤声随处可闻。偷鸡摸狗的小贼、无赖倒了血霉,“火雷门”抓不到真凶,把气全撒到他们头上。只要发现任何嫌疑,无论罪行大小统统先暴打一顿,然后丢进地牢等死。
有两个外地散修路过山城,在查店时发了几句牢骚,立刻被云庸等人群起围攻。很快他们被打得损手断脚、关进监牢,不知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搜捕持续数日,“火雷门”几乎把整个城池翻了过来。人是抓了不少,凶犯却没有找到。堂主云庸脸色漆黑,几乎能和锅底媲美。
事发当晚鲍虎、王德被杀,王大城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王宅的亲眷、仆妇、家丁等十成里死了七八成,过半房屋被焚毁,损失财产不可计数。
行凶者目的明确,很快就被查了出来。
灵髓下落不明,六名灰衣修士被当场击毙,没留下活口。尸体上找不到任何线索,似乎就是一群不起眼的散修。
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形山城归“火雷门”管辖,数人联手、灭门夺宝,气焰如此嚣张,背后肯定有人主使。
刚死掉一个资质上佳的后辈弟子,又碰上同僚被灭门的破事,云庸嘴角起了数个火泡。想到宗门刑罚的酷烈,他接连两日水米不进,杖毙数名失职的武师。
管制、宵禁不是长久之策。
三五天功夫,很多百姓已揭不开锅。夜晚不能出门,急病又死了十几号人。死者中有两个上了年纪的阿公阿婆,他们世居山城家族庞大,七拐八弯后能和“火雷门”扯上点亲戚关系。
云庸感觉头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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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景家三口坐在内厅,聊起最近城里的轶事。
药姑咂着舌头道:“啧啧啧......你们没看到那人的惨样,两根腿骨都被敲断,叫得和杀猪似的。何苦呢......跑单帮采草药,眼皮子咋那么浅。这个时候咋咋呼呼,没看见出大事了吗?”
景华笑道:“算他倒霉,撞到云师傅火头上。这两天我都躲得远远的,他的脸色实在吓人。”
“没办法,事情闹得太大......”
景福仁手端青花茶盏,悠悠然品了一口。
“......下午我去王家看过,情景确实凄惨无比。王大城刚醒过来,他右腿齐根而断,看上去老了几十岁,比我年纪还大。现在他痴痴呆呆,说不出两句整话。王家和曲长老有些关系,宗门肯定不会轻易放手,云堂主的压力可想而知……”
“活该!”
药姑拍着大腿道:“.......就该让他吃点苦头,才会晓得人在做、天在看。王家人几十年来横行霸道,坏事可没少干。一会儿各家抽丁去守矿,一会儿扩建祖宅搞拆迁。城北那么大的地方,快变成他家的院子了。这下好!出了事情,旁边一个能帮忙的都没有。自己作死,怪得谁来?”
景福仁笑而不语。景、王两家素来不睦,王大城倒霉,景氏上下嘴里不说,谁没点幸灾乐祸的心思。
药姑心直口快,没那么多顾忌。
“......还有年前,那个叫王福的杂碎,贼眉鼠眼、一副奴才样,敢跑到‘一善堂’来指手画脚?呸!也不撒泡尿照照。整天想占这个霸那个,这下可好,老天爷送个大的,灵髓!直接撑死他!”
景福仁笑道:“好了,好了......怎么说也是同门,王家如今遭了灾,连独苗都没留下。咱们积点口德,权当是可怜他们......”
药姑撇了撇嘴,兀自不肯干休。
“......咱们可怜他,他不会可怜咱们。城外农庄值守的猎户、城里铺子干事的伙计,哪个没受过王家的气?还有那些被夺走的买卖,哼哼.......要我说,王老贼就是贪得无厌,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得了灵髓不快脱手,摆在家里寻死么?”
景福仁摇头道:“难......没有实力,这种宝贝就是见光死。他要么献给宗门、要么藏起来,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说来也怪,王大城精明了半辈子,怎么会让消息外传,最后被蠹修找上门去?”
药姑盘起右腿,脸上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王老贼心肝都是黑的,你当他不知道守密?我听郭执事说,猪妖开膛破腹时有好几个下人在场,除去亲侄子舍不得下手,剩余的当天就直接暴毙......那个王贵死性不改,隔天又去狎弄毕家大丫头,吹牛时忘了守密,让对方知道了底细。结果转过天来,王老贼直接把毕家往城外送。毕家丫头气不过,故意告诉车把式,消息这才漏出来......”
“哦?”
景福仁讶道:“......王贵?他倒是大难不死。今天到王家,他忙里忙外,好像挺会来事……”
药姑继续盘起左腿,捶着膝盖嘟囔道:“你当王贵是好东西?这次王家倒霉,顶门立户的全部死绝。他觉着自己机会到了,想抢先把着话事权。呵呵呵.......要是王老贼知道真相,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站起来把他生生掐死......”
景华首次得知事情始末,不由想起自己的承诺。
“阿姑,毕氏被牵扯进来,那毕家上下现在如何?”
药姑瞪了景华一眼,连膝盖也不敲了。
“郭执事扣下了那丫头,眼下正在盘问。毕家人多的是,门里没空理会。不过小华,这事情牵扯太大,一个不好被咬上,不死也得脱层皮。你可千万不能瞎掺和,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