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我依然很亢奋,但是清醒了许多,不敢再盲目乐观,甚至有些害怕,害怕面对即将到来的结果。
我不敢进教室,害怕见到乐雅君,便一直磨磨蹭蹭,直到马上六点,要上晚自习、开班会了,才终于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去了教室。我悄悄用余光看乐雅君,正巧她也在看我,目光相遇的瞬间,我心跳加速,血脉卉张,连呼吸都困难了。我不敢看她,迅速低下头,回到自己座位上。
紧接着,班主任就进来了,我没有心思听班会,只顾在课桌里乱翻,寻找乐雅君的回信。然而,我来回翻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一封回信、一张纸条。我很失望,她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难道是想当面告诉我?
我期待下课,可是越临近下课,我越紧张,浑身发抖,幻想着一会儿乐雅君来找我,我该说些什么,她会怎样接受我,又或者怎样拒绝,场面会不会尴尬,我该怎么回答……
终于,下课铃声响了,我闭上双眼,等待乐雅君的到来。周围不时有同学走动,我非常敏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我都以为是她来了。我时刻准备睁开眼睛,迎接她的到来。
等待的过程非常漫长,似乎过了很久,依然不见她来,我受不了了,睁开眼睛,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乐雅君的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她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更失望了,她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她到底在等什么?昨天晚上就收到了我的情书,已经过了一整天,还没想清楚吗?到底接不接受,给我一个答复啊,不要这样拖着,我受不了这种折磨!
失望之余,我开始悲观了:乐雅君不给我答复,其实就是拒绝。可我无法接受,也不甘心,只能努力寻找证据鼓励自己。很快,我就找到了:刚才进教室时,我们目光对视,她的眼神中,似乎也透露出一股娇羞,在我低头之前,她先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我安慰自己,乐雅君很害羞,比我更害羞,教室里人太多,她不好意思说喜欢我。她肯定和我一样,想要等到放学时候,再告诉我答案。
我期待放学,心急如焚,坐立不安,脑海里全是乐雅君的模样。我不敢想象,如果她拒绝我了,我该怎么办。我只能等待,等待最好的结果。
终于,下课铃声响了,我呆呆坐在位置上,心里默默祈祷。我不敢再闭上眼睛,可也不敢直接看她,只能用余光看着教室门口。突然,她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我偏过头认真一看,果然是她,她离开了!
这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终于还是走了,她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说!我非常难受,很想喊住她,可我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只能瘫坐在凳子上。
等教室里人都走完了,我才缓缓起身离开,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机械的迈着脚步,一步步走下教学楼,一步步走回宿舍,行如丧尸,心如死灰。
躺在床上,我逐渐清醒过来,一阵绝望袭上心头。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我以为我能接受被她拒绝,可我不能,我以为被她拒绝就是最坏的结果,可并不是。乐雅君啊乐雅君,就算你不喜欢我,好歹给我一句话,告诉我理由啊!为什么要这样不明不白,为什么一句话也懒得说!
一想到明天要见到她,后天还要见到她,天天都要见到她,我就感觉生无可恋,如果能一直睡下去,再也不会醒来,那该有多好啊!可是,我没办法逃避,只能自欺欺人:只要她还明确拒绝我,我就不承认!
第二天,我依旧最后一个进教室,最后一个离开,下课便趴在桌子上,避免任何跟乐雅君相见的机会。既然不给我答复,那就永远不要答复吧,让我永远心存幻想。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乐雅君都没有找过我,我的幻想越来越弱,终于彻底没了,我无法再骗自己了,她就是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喜欢我,甚至连借口都懒得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晚上睡不着,白天没精神,饭也吃不下,路也走不稳,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拒绝和任何人说话。
一周过去了,放假之前,班主任宣布,他准备做一个展板,让我们每人提供一张照片,想一句口号,定一个目标,把展板放在门口,一方面增进了解,帮助新同学尽快融入,一方面互相鼓励,一起朝目标奋斗。
我对此事毫无兴趣,口号懒得想,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目标我从未想过,我只知道北大、清华之类的名校,但那都是遥不可及的,我不敢想,也怕别人笑话,便看了一眼同桌,沈怀宇写的是湖北大学,听起来还不错,我便也写了这个。只有照片最麻烦,我身上没有照片,只能现去照了。
正好,金鹏也没有照片,我们便在周日一起出去照大头贴。路上,金鹏问我跟乐雅君的进展,我把事情告诉了他,他很意外,安慰了我几句,但如同隔靴搔痒,毫无作用。金鹏说,他可以让施娟帮忙问问乐雅君,看她到底什么态度。我突然又看到了一点希望,便同意了。
周日晚上,金鹏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乐雅君回复了,有个纸条交给我。我非常激动,连忙催他把纸条给我。金鹏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说结果不太好。我说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她能给我写个纸条,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金鹏把纸条递给我,上面写道:
杨希,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喜欢我。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不想谈恋爱。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好朋友,之前就想跟你说,可你好像不想理我。
乐雅君果然不喜欢我,但我已经无法更伤心了。我只是有点无奈,又是学习,当初夏维菲“拒绝”我,也总用这个理由。夏维菲一门心思学习,倒也正常,可乐雅君,你根本不是学习的料,竟然也用这个理由敷衍我!
我不敢怪乐雅君,她能给我回信,给我一个理由,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我马上提起笔,给她回了一张纸条:
谢谢你,我知道了。我不是不想理你,只是没法面对你,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我让金鹏帮我把纸条传过去,很快,他又给我带来了回信:
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顺其自然就好,以后我还能问你题吗?
看完我只能苦笑:我根本不想跟你做普通朋友,如果不是喜欢你,我怎么会天天愿意教你做题?
我回复她:对不起,暂时不能,除非等有一天,我不再喜欢你了。
这张纸条送过去后,便没有再回应了,我也不再期待回应了。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她不喜欢我,再说什么都没意义。我只是突然感到有些后悔,我为什么要向她表白啊!如果我没有表白,我们肯定还是好朋友,在一起相处多开心啊!如果我再为她付出一些,让她更依赖我,终有一天,她肯定会喜欢我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心急!
我跟乐雅君依然没有见面,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的交流也没有。但我脑海里全是她,日记里全是她,我套用《念奴娇赤壁怀古》,写了一首打油诗:
缘分逝去,情消尽,六月迷茫不再。展望前程,只但愿,雨后天晴如故。昼思夜想,魂牵梦绕,只为博一笑,一时冲动,留下悔恨无数;
遥想当年同桌,不知情珍贵,痛失伊人。温馨岁月,再回首,时光匆逝如梦,如今却是,相见不相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怎去心头之思?
我很喜欢这首打油诗,语文早自习的时候,我大声朗读,被周围同学听到了。很快,就有人把它传到了乐雅君那里,下自习时,乐雅君突然跑到我面前说:“杨希,这是你写的吗?写的挺好的?”
我非常意外,脸瞬间红了,支支吾吾的说:“额……乱写的……”乐雅君笑着说:“你怎么还不理我啊?”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敢看她,便低下了头,她站了一会儿,又离开了。
经过这事儿,我想明白一个道理:我已经喜欢乐雅君到无法自拔了,甚至不能用“喜欢”来形容,应该是“爱”了,被她拒绝后,我已经彻底没了自信,尽管她一再向我示好,可我始终无法面对她,从今往后,我们只能是陌生人了!
我喜欢的女孩,她是那么优秀,她在人群中是那么耀眼,我眼光真好!可她却不属于我,她和我,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跟她有任何交集了,我想忘掉她,我不想再这么难受了!
和乐雅君同处一个教室,每天都度日如年。尽管我们没有再见面,但我偶尔余光能瞟到她,偶尔能听到她说话,偶尔能听到别人提起她,于我而言,这都是一种折磨。
还好,期末考试到了,这学期就要结束了。这是分科后的第一次大考,同学们都很重视,我却毫不在意,一心只想早点考完,离开学校。最近这段时间,我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估计考的肯定很烂,反正成绩要到开学后才知道,不影响我过暑假,无所谓了。
然而,上天与我作对,在放假之前,语文和文科综合成绩没出来,英语和数学成绩都出了。我英语极差,只考了98分,比班上最高成绩少了四十分。在班会上,班主任专门点了我的名,把我痛骂一顿,说我越来越堕落了,按我现在这个状态,迟早混成班上倒数,早知道我是这个样子,他就不该收留我。他还说,如果他是我爸,暑假肯定要好好揍我一顿,打到皮开肉绽才有效果。
我感觉很没面子,心里非常厌恶班主任。还好,我数学成绩很好,134分,全班第一,可实际上,我只错了一道小题,应该144分才对,总分给我算错了。周围同学都让我告诉老师,但我懒得说,班主任对我那个态度,我不跟他说话。并且,我英语太差,数学多十分也没用,总分还是低。
开完班会,班主任宣布放假,让走读生留下打扫卫生,把课桌摆回原处。我迫不及待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没想到,我数学少加十分的消息传开了,不少成绩好的同学都围了过来,想看我的卷子。夏维菲也来了,她笑着说:“杨希,你数学还是那么厉害!”我挺意外的,自跟她闹翻以后,已经几个月没说过话了,现在我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便挤出笑说:“哦,还好吧……”
我收拾完东西,正要离开时,乐雅君又来了,她问我:“杨希,你数学真的少加十分吗?”我点了点头,她又说:“你去找班主任啊,他那样说你……”我摇摇头说:“不用了,谢谢……”然后赶紧走了。
走下楼后,我突然又有些后悔了,乐雅君一片好心,我不该对她那样冷淡,此次一别,将近两个月都见不到了,我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我又转身回去了,走到教室门口,发现乐雅君正在教室里面拖地,她握着拖把,非常认真,没有看到我。
我在教室门口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犹豫片刻,我又退却了:既然她已经拒绝我了,我就应该趁早放弃,不该如此优柔寡断。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日后天天痛苦,不如现在狠下心来,彻底斩断联系。
我认真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本以为,此次一别,最多两月,却没想到,直到两年后,我才能够再见到她。而这一眼,也是我这辈子倒数第三次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