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姜平然要比往日过得热闹些。姜启夫妻俩,常凡和红玉带着孩子回来了,田德西,于楠,还有一个在琼州收的管家叫江坤,做生意很有一套。
除夕这天,红玉在后厨忙活,田德西和江坤在前院忙活,姜平然闲人一个,和于楠,姜启妻子方氏还有方氏的大丫鬟青梅一起打马吊。
姜平然看着青梅出完手里最后一张牌,幽幽叹了口气:又输了。方氏看着她笑。“平然小姐这是输第几把了?”
于楠跟着起哄:“第十把了。”
青梅是个下人,这个时候不接话,只是偷偷抿着嘴笑。
姜平然看着面前扁扁的荷包,里面就剩三个金元宝了。摆摆手:“不玩了不玩了,你们手气好,我这点钱都快被你们赢光了。”
于楠笑:“你何时这般小气,这点钱都不舍得给我们。”
姜平然:“我一直都小气,只是平日你不常问我要钱罢了。”语气还理直气壮。
于楠和方氏笑作一团。于楠本还想打趣她,红玉过来了。
“小姐,夫人。开饭了。”
姜平然暗暗松了口气,这么多年,打马吊还是一点没长进。偏偏这些人每到过年都以这借口赢钱。
年夜饭摆了两桌。姜平然和姜启他们一桌,其他人一桌。年夜饭吃得热热闹闹,到了子时常凡带着孩子和丫鬟小厮到院子里放烟花,欢喜一堂。
姜平然仰头看着绚丽的烟火,眸光流转间,像是带着一点惆怅和伤感,大家都在看烟火,谁也没察觉她眼中一刹那的异样。
初二后姜家热闹起来,亲朋好友间拜访。今年又升了爵位,来访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姜平然爱清静,和田德西于楠他们躲在自己院子里。
姜平然倚在榻上,盖着一张薄毯,雪景应着院外的喧闹声,别有番风味。她微微一笑。“很久没有那么热闹了。”话刚落音,一杯热奶递到她面前。
因为担心姜平然没人伺候,方氏派身边大丫鬟青梅过来。青梅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挑,模样清秀,论相貌自是比不过于楠的,不过跟着方氏多年,那份行事沉着远胜常人。她这份恰到好处和细致入微甚得她心。
姜平然接过杯子,朝她一笑:“多谢了。”
青梅连连摇头。“小姐哪里话,这是奴婢的本分。”
姜平然许久没听到身边这么自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在我这不用称奴婢,你须得改改。”
青梅立马改口:“奴……青梅知道了。”姜平然看她别扭的样,想着多年的习惯一会儿也改不了,由着她来。“你不习惯就由着自己来吧。”
青梅恭敬地点头。“是。”
姜平然觉得她人能干,多打听两句。“今年多大了,跟着老夫人多少年了?”
青梅恭敬道:“回小姐的话,奴婢今年二十一,入府十年了。”
“嫁人了吗?”姜平然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有丈夫的,可她又梳着妇人髻,把她的境况猜的七七八八,但想听她自己说。
青梅回到:“两年前和离了。”
她这一说,姜平然大概知道来历了。年轻的姑娘所嫁非人,和离后回老东家干活,虽然不常见,凭姜平然的经历,这种事稀疏平常。遇人不淑这种事,既可悲又可叹,但青梅说起往事面不改色,想必是个坚强的女人,不需要怜悯。
姜平然继续把目光移到窗外。
隔了一会儿,青梅抱着一个剪梅瓶走进来,里面还插着一束白梅,小心地放在矮桌上。“梅园里的梅花开的好,老夫人叫我这几枝来给小姐赏玩。”
姜平然看着白梅,想着这是当年姜启给方氏种的那片梅园?当时可被传为一段佳话啊,梅园可不是随意让人进入的。她笑了笑,这示好做的太明显了点,生怕府里的人不晓得她的金贵。
一旁的青梅态度也比之前多了分小心谨慎。
姜平然忍俊不禁。
初五这天,方氏又叫人送来一大堆衣裳,这回还有于楠的。
于楠穿着新衣喝着茶,嘴里不停地絮叨。“这老夫人又是安排吃食住行,又是置办衣裳首饰,样样细致。舒服得我都不想走了。”
姜平然很少在乎这些细节,自己过得糙,身边人久而久之也一样了。很久没有享受这样的日子了,不得不赞叹一声:真舒服呦!
姜平然捏着身上月白宽袖流仙裙的衣角笑着颔首。就为了这舒服日子,也要把上京城的计划提前一点了。
初七初八后来访的人逐渐少了,姜平然从院子里出来,带着青梅,于楠和田德西上街逛逛。多年不回徐州城,街道比原来更繁华热闹,新年刚过,街道上还带着过年的喜庆,人来人往。于楠和姜平然披着斗篷,在田德西的帮助下在人群里穿梭,姜平然看到自家酒楼,提议上楼雅间坐坐。
酒楼一共四层,一二楼是吃饭的地儿,三四楼是雅间。姜平然挑了四楼最好的雅间,打开窗户,半个徐州城都囊括眼底。颇有番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于楠摘下斗篷,四处打量。布置雅致大方,桌椅一看就知不是普通木料,屋内想必还焚了香,闻着有股似有似无的檀香,墙上挂着的书画也颇讲究。她的眼光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地方挺不错。”
田德西笑了。他如今三十岁出头,未留胡子,模样还像二十多岁似的,只不过多了分儒雅的气质,加上英俊的相貌,可算是人中翘楚了。他笑。“这楼的图纸是小姐亲自画的。”
于楠惊讶。姜平然无所谓地摇摇头。“当时只是随性画画,是姜启觉得不错,按照图纸建的。”
对于姜平然直呼自家老爷姓名青梅已习以为常,牢记方氏的教诲,不过她窥见的一角足够令她震惊了。
很快就有伙计送上茶水糕点。姜平然扫了一眼,捏了一块百合绿豆糕,入口没有想象中的清甜,暗暗摇了摇头放下。
他们一伙人在街上逗留了两个时辰,等回到府中,已近黄昏。
姜平然如往常一样窝在院中,除了十五那日上寺庙烧香。过了十五,这个年才算过了。
二月初二,是当地祭祖的日子,姜启年纪大了依然要上山祭祖,好在路不颠簸,折腾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