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祁景彦一怔。他们在乎的，是女子清誉，所以阿然不在乎的是……她自己的清誉吗？所以她不生气，而是抱着看戏的态度，所以，才会觉得可笑。
不知为何，祁景彦心中狠狠一痛，脚步一顿，差点喘不过气来。他轻声试探道：“这关乎到女子未来终身大事，平然，你也不在乎吗？”
当他突然脚步一顿，姜平然也停了下来，田德西离得最近，而于楠和青梅已离得四五步远。此时，她听到温柔无比的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与刚才那人的感觉不同。他的话带着一起试探，就像在问她，是不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毫不在乎。
知道答案的田德西目光隐晦地看向祁景彦，见到那满目情深都不得不为他可怜了。果然，姜平然淡淡道：“我从未考虑过嫁人，又何至于因为这个烦恼。”
萧鹤和田德西仿佛都能听到祁景彦心碎的声音。
祁景彦的确深受打击，眼帘垂了下来，可还是盖不住他的伤心。姜平然看着他，与他面对面站立许久，明明他们之间只隔着半尺的距离，心却好像隔着天涯海角。
田德西觉得自己在这不合适，上前去追于楠和青梅了。
她陪他站了一会儿，觉得他应该没有心情再逛接下来的灯会了，刚想开口说回去吧，祁景彦微微抬头，看着她的目光又满是温柔。“走吧，我陪你逛完灯会。”又扯了扯她的衣角。
姜平然微愣，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丝深意。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我还以为你没有了心情。”她刚才那么打击他，以为他从此心灰意冷了呢。
祁景彦苦笑，可眼神的坚韧让她心惊。“心情是不好，可以说是痛苦万分。但还是想陪你逛完灯会，”他叹了一口气。“谁让我入了你的魔障呢。”
因为入了魔障，此生再无回头的可能。
姜平然的心弦，狠狠地，颤动了一下。看着他僵硬忧伤的侧脸，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有种闷闷的，涩涩的感觉，叫心痛。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心痛……哪怕是当年，她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个感觉，在姜平然心里只持续了一小会儿，那那种真真切切的感觉，让她失神。她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身旁的男人，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她心底那一丝颤动的原因。只是有斗篷盖着，没让祁景彦瞧见。
没想到她让乖乖牵着，哪怕是衣角，也是种安慰了。这不是他自己在给自己找借口，而是不找借口，他不知怎么去安慰他破碎的心，不知道怎么劝自己去坚持。在她面前，如果他要做一个帝王，将会永远失去她，做个普通人，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他们走了好长一段路，不知有没有在看花灯，两人微低着头，慢慢，慢慢地走着。直到田德西把于楠和青梅找回。
这时青梅的手里提着个精致可爱的童子坐莲灯，刚刚忧伤过的姜平然见它，心情不由明朗几分。田德西观察祁景彦，见他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仿佛刚才的脆弱都是错觉，不得不佩服他，果然是一代帝王啊。
粗心大意的青梅和于楠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对。青梅欢快道：“小姐快去前面猜灯谜处看看，好多精致的花灯呢，奴婢手里的这盏就是阿楠赢的呢！”
田德西瞥了眼脸色红扑扑的青梅，对于楠拐着她走散的事少了几分抱怨。
于楠眼中小小得意。“怎么样，我厉害吧？”
姜平然点头。“厉害。”可脸上却没什么笑意，不过于楠没察觉她这细微之处。
于楠笑：“那小姐快去吧，前面还多人呢。”说完就拉着她往前走。
姜平然回头看了祁景彦一眼，他笑了笑，快步跟上。
田德西在后头叫她。“你慢点！”这妮子啊，人越多越咋呼。
那摊子占据了不小地方，摆了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精致的花灯不下几十盏，不过看围观人群，显然是不够分的。
摊主在那吆喝：“五文钱猜一个灯谜，连着猜对三个就可以拿走一个花灯！大家快过来试一试猜一猜了！”
听着是感觉挺便宜，连着猜三个才是十五文钱，不过这灯谜好不好猜就不知道了。姜平然瞧见一个嫦娥卧月灯，上头挂着七个牌子，显然是要连续猜对七个才行了。
祁景彦也一眼瞧中了那盏灯，对着她道：“那盏灯怎么样？”许是应着夜色，他的话显得格外温柔缠绵，姜平然微微点头。“好。”
祁景彦向老板讨了那盏灯，也有人相中的，不过见到他们两人一身华服，身旁又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精致华服的男子，还没有人那么不识趣上去阻止。
老板喜笑颜开地把灯递给他。“客官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我摊子上最精致的灯之一了，不过要连续猜对七个灯谜才能拿走。”
于楠看见那盏灯，眼睛放亮。“好漂亮啊！”青梅也觉得，尤其是上头的美人像画的惟妙惟俏，十分逼真。
祁景彦让萧鹤付了钱，笑着拿起一个牌子，上头写到：一叶扁舟沿水流，猜一字。
他心想：这开头的倒是简单。道：“这是船字。”
老板笑。“客官真是厉害，这么快就猜出来了，这灯谜前一两个都不难，不知道后面的客官能不能猜出来了。”
祁景彦笑笑，不置可否。于楠小声地跟田德西说：“这老板真会说。”
田德西笑。“这是当然了，灯会一年一次，人家还指望这个挣够一年的钱呢。”祁景彦出手大方，不在乎那几十文钱。况且他和小姐成双入队的，这猜灯谜赢灯自是讨美人欢心，就算他最后全猜中了，老板再说几句好话讨她欢心，祁景彦再给点赏钱，其价值就远远超过卖花灯的钱了。更何况在贵人面前露了脸，这以后在这条街做生意就好得多了。
这年头，小商小贩才最聪明呢。
祁景彦一连猜对前面三个，到了第四个，略迟疑了一会。姜平然凑过去，看到牌子上写：遇水则清，遇火则明，猜一字。
姜平然笑了笑，靠近他说道：“是登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