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东光国,日胄未让师徒几人停留,带上他们又往金耳国赶。曾经叱咤一时的金耳国,如今已被世人遗忘,龟缩在天竺的角落。
“东光国国王室利鸠摩罗携摩诃震旦国沙门觐见陛下。”侍者为室内的国王通报。
接见来访国王这样的重要客人,不在大殿,而在寝宫,看起来对贵客极不尊重,但客人对此报以极大谅解,因为这里的国王已经重病垂死,根本出不了这间屋子。
“室利鸠摩罗来了吗?”薄帐里的人问道。
“我又来了,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日胄来到床边,微微撩起纱帐。
三藏师徒透过纱帐缝隙看到,帐内躺着个骨瘦如柴的人,他的皮肤苍白中带着死灰色,头发全掉光了,头顶光秃秃如个和尚。三藏合十,向他致敬。
“我来介绍。”日胄对三藏说道,“这位是金耳国之主——设赏迦王。”
日胄接着对设赏迦说:“我找到了献给杜尔迦主母的祭品,却没能把他献祭,冥冥中注定得让他活着。但我将他带来了,我想他能为你实现最大的心愿。”日胄让三藏靠近床边。
设赏迦吃力偏头注视来人,苦涩笑道:“我这生最讨厌的人是喜增,其次就是这些沙门。我厌恶佛法,砸毁了数不清的佛寺,我还想消除佛陀的遗迹,佛陀的信徒称我为‘灭法王’。到头来,我却要接受沙门的帮助,我这生不可笑吗?”
日胄说道:“世间就是这般无常,因果循环,作什么业,结什么果。”
“是啊!谁都想不到,到最后居然是你陪在我身旁,你应当为我即将死亡而庆祝才对。”设赏迦感伤。
“毕竟你是位国王,看着一位国王落魄至此,我不禁担心自己哪天也会落此地步。”日胄说道。
“喜增,他会吞并东光国吧?”设赏迦问。
“只要他还是国王,他会吞并天竺所有国家,尽管南征失利,但这不妨碍他对其它小国出手。你去逝之日,也许就是他对东天竺行动之时,借着干涉金耳国王位继承,像把刀插入东天竺心脏。”
“那个生不出儿子的家伙!”设赏迦怒骂,一时激动让他急喘,“他没有儿子……打下……打下的江山传给谁?贪婪……贪婪……”
“可以预想,没有继承人,喜增一旦死去,他的国家会分崩离析,五天竺会再陷战乱。”日胄对未来前景很无奈。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更看不到那天,反正自输给喜增,我就是个废人。现在我唯一的愿望……不能让喜增那么快活!”设赏迦看向三藏,“喜增害怕你,是因为他认为你会破坏他的帝国,我不知道预言会以哪种方式实现……”
日胄插话,“事实上他们师徒对王增之死很有兴趣。现在喜增刚战败,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此时不行动,将来更没机会。波那在著作中影射当年悬案,差点被喜增杀死。凶手实为喜增,应该确定了,唯独缺少决定性证据。”
孙悟空立即问道:“当年究竟怎么回事?国王,你知道哪些东西?”
设赏迦激动,“我没做过!我设赏迦做过许多恶事,有无数王室贵胄死在我手中,我也说过,希望王增死掉。可我还没来得及动手!我怎么会蠢到让个不懂武艺的使者当刺客呢?”
国王一阵猛咳,侍者们围上来,为他抚背送水。
设赏迦缓过口气,“至少我死之前,要澄清这个真相,不能白白替喜增挨这么多年的骂!法师,我听说过你们,你们有大本事,可否为我达成这个心愿?”
“可以!可以!”孙悟空替三藏应下,“包在老孙身上!可该怎么查?从哪里查?还得你们告知。”
日胄说:“所有证据早被喜增毁灭了,婆尼定也不会说实话。小猴子,既然你会法术,能上天入地,大可将当年死者的冤魂唤来与喜增对质,不就真相大白。”
孙悟空惊讶,“是个办法!”但孙悟空又有犹豫,“我只能试试看。阎王判官都是我小辈,但要带出亡魂,可不容易呀!”
说完,孙悟空立即凭空不见。
宫室内的人皆惊,设赏迦被这幕差点儿吓断了气。
三藏微笑安抚道:“贫僧这徒弟定是下地府寻亡灵去了,陛下勿惊。”
设赏迦对道:“有劳法师,此事若能办成,我定皈依佛陀,悔我一生对佛陀所行之恶。”
“阿弥陀佛。”三藏感慨,“佛法无边,佛祖眼中,人无善恶。陛下能悔悟,定终有善果。”
孙悟空一眨眼便到了地府,小鬼判官们好茶好饭侍候,得知他的要求,立即翻出生死薄查阅。
几个判官阅过的生死薄堆得如小山,判官们揉着干涩的眼睛,对孙悟空笑嘻嘻回答:“大圣,没找着您说的那个人。您确定他在地府吗?”
“都死了好些年了,会不在地府?给我找仔细点儿!”
判官苦笑道:“大圣,不管他死没死,生死薄上都该有名,可我们连他名字都找不着。”
“怎么会没有名字?他一个凡人,还会跳出六合之外?连老孙我的大名都被在上面记过。今你们要是找不着戒日王的哥哥,我就不走了!”孙悟空发火道。
众小神抹了额头汗珠,连连叹,继续找吧!
孙悟空见他们翻生死薄也辛苦,对他们笑道:“你们也别瞎找,鬼海茫茫,得锁定范围。他是天竺人,你们往天竺的生死薄找就行啦!”
“天竺人?”判官们听得一惊。
“对!天竺人怎么了?”
判官丢了手中生死薄,“大圣,您早说是天竺人啊!天竺人根本不用找。”
“怎么回事?”
“大圣,天竺人的生死薄不在我们这儿。天竺人由天竺的地府掌管,您得上他们那儿去。”
“天竺的地府?怎么去?”
“小的们给您带路,您慢走。”判官们左右相扶,把孙悟空送了出去。
孙悟空直奔天竺的地府,走过条小径,看到许多鬼差绑着亡灵进了扇门,那当就是入口了。
门外两名扛铜杵的壮汉把守,孙悟空被他俩拦下,“是谁?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孙悟空回答。
“什么齐天大圣?没听说过。快走!”
“我这齐天大圣是玉皇大帝封的,玉皇大帝听说过吧?虽然管不到你们,可也是你们的邻居。”
“管你什么大圣、大帝,通通不认识!再往前,就要挨打了!”看门人把大杵从肩上放下。
真要打,孙悟空不怕他们,只冲他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