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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祖母

驴车沿着湖边的石径走了好一会儿,穿过长满枳橘树的山坡,便来到了东院。

只见眼前一座占地十分广阔的院子,高高的院墙围着一个大大的园子,因为是晚上,看不清花园里都栽了些什么花,只能闻到空气里浓郁的花香。

花园里回廊曲屈,有数处房舍亮着灯光,因为苏玫的原主平日里是不能踏进这海棠秋苑,所以对这个地方一点印象也没有。

和朝梧苑相比,这里的房舍显得新了许多,人气也旺盛了许多,穿金戴银的丫头婆子提着灯笼,带进几个手提药箱的大夫似的人。

另了一些手提药箱的人被从内室送出来,拿过酬金,离开了这处豪华的庭院。

吴嬷嬷在院子外面就下了驴车,她带着李嬷嬷和苏玫向着当中最大的那间屋子走去。

走到门口,吴嬷嬷回身道:“李嬷嬷,你同三小姐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通禀一下夫人。”

李嬷嬷点了点头,她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吴姐姐,请在夫人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嗯!”吴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哗啦啦!”屋子里传出一阵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那个傻子来啦?她可是毫发无损?怎么我的禧儿扎得象个刺猬?可怜我的乖乖禧儿啊!最是听话,最是懂事的禧儿!若是我的禧儿有什么事情,我就要这个傻子给他殉葬!”

李嬷嬷浑身抖了几抖,她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苏玫,只见苏玫垂着头,脸上还是一副痴痴傻傻的表情。

李嬷嬷不由得有些羡慕苏玫起来,傻傻的,什么也不知道,也不用担心怎么去面对眼前的困境。

屋帘被人从里面掀起来,吴嬷嬷走了出来,她的脸色比起刚才来又难看了不少,看向苏玫的眼光里象带了刀。

苏玫傻傻地对上她的目光,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把她带进去吧!一会儿夫人还有话要问你!”吴嬷嬷对李嬷嬷道。

李嬷嬷在苏玫的身后推了她一把,将她推进了门。

眼前是一间装饰得十分豪华的房间,一面的墙上是直达房顶的博古架。博古架上放着各式稀奇的古玩玉器。另两面墙上是楠木的书柜,柜里堆满了各种书籍。

靠墙立着镶着缠珠镏金玛瑙的仙鹤香炉,一阵阵馨香从仙鹤的嘴里喷出来。

和这间屋子的豪华比较起来,苏玫自己的那间小屋简直和丫环住的房间一般简陋。

从外屋通向里屋的门上挂着通体红色的玛瑙珠子编成的门帘,苏禧痛苦的呻吟声从门帘后传出来。

屋子里挤满了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斜倚在椅子上,捶胸顿足,发出痛苦的干嚎。

看见苏玫走进去,老妇人停止了干嚎,一双昏花的老眼带着森森的寒光射向苏玫。

苏玫平静地同老妇人对视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老妇人的身份:“苏林氏,祖母!”

苏林氏的目光充满仇恨,恨意似利剑,一剑一剑恨不得把苏玫扎个透心凉的窟窿!

苏玫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原本笼罩在她的脑海里的雾团被刺开几道裂缝。

心突然“突突”地猛烈跳动起来,她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关于苏府的信息。

苏定邦的继室林婉儿,原本是他的表妹,是苏林氏的娘家侄女儿,从小父母双亡,寄养在苏府,同苏定邦青梅竹马长大。

苏林氏没有女儿,对这个娘家侄女儿爱若掌珠,爱屋及乌,恨屋也殃及池鱼。

凤音是云皇赐婚,从来没有受过苏林氏的待见,虽然她贵为一国公主,但在苏林氏的心里,自己的儿子只有娘家的这个仙女儿似的侄女才能配得上,所以她不喜欢凤音。

林婉儿不喜欢凤音公主留下的两个女儿,但是因为苏棠年长许多,已经懂事,她也找不到地方下手,所以主要的伎俩都施展在了苏玫这具身体的原主身上。

那些手段……敲骨吸髓,日日夜夜,如附骨之蛆一般,折磨着苏玫这具身体的原主。

直到,她变成一个傻子,才算是略收敛起来。

苏玫垂下眼,双手紧握,身体轻轻颤抖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虽然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残魂,但是苏玫却感同身受,原主小小的身躯里无穷无尽的悲愤和恨意!

她很想哭!她好象又一次看到了幼年的自己在福利院里被人欺凌的情景……

苏玫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在心里默默地对原主的那一缕残魂说:“苏玫!既然我们同名同姓,我又继承了你的身体!你不要走!留下来看我给你报仇……”

“小蹄子,你今天反了啊!”苏林氏见苏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只当她见到自己给吓得半傻了。

一个丫环伸手过去,扶着苏林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苏林氏大约五十来岁年纪,头发花白,脸色十分红润,由于保养得宜,脸上的皱纹并不算多。

她身穿一件酱红色的蟠桃寿团花的比甲,头上盘着银丝凤髻,戴着镶着大粒红宝石的纯金头面,额上勒着一条红宝石的抹额,看上去贵气逼人,十分富泰。

只是这个富泰的老太婆此刻脸上却带着一股戾气,她摇摆着肥胖的身躯朝着苏玫走过来,伸出干枯的双手便来掐苏玫的脸蛋!

苏玫头一晃,摆脱了苏林氏的魔掌。

苏林氏一怔,手悬在了半空中。

从前苏玫从来没有躲闪过,因为她知道躲闪的结果是更加严厉的惩罚。

今天,这个小蹄子有些不一样?苏林氏皱起眉头,心里不由得暗自嘀咕起来。

苏玫伸出一只手,接住苏林氏悬在半空中的手掌,虚虚地捏在手里,然后突然长眉一挑,对着苏林氏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苏林氏一惊,老眼昏花中,忽然觉得苏玫的模样竟然同凤音生前一模一样,一样的细长的眉梢,丰润的红唇,淡淡讥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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