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子还没到?”柳寰问。
“老夫在。”外面传来明月子的脚步声,他匆匆掀开帘子,看着痛苦不堪的孕妇道。“三小姐,孕妇怕是已经失过血,恐怕……”
对于医术,他明月子自认是无人超越的,所以一看面色便可以下结论,而柳寰微微皱眉的样子也是告诉了他,他的判断不假。
“这里没有‘恐怕’,两个人都必须保住!”她不见就罢,这既然碰上了,那么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不会放弃去尝试努力。
闻言,明月子放入被什么捶打了一下,整个脑袋一阵嗡嗡响动,之后便是越发的清晰。若是他还因为之前柳寰遭受的一切怀疑她能否重新站起担忧,那么现在看见她的一脸沉稳与坚定,是让明月子觉得无比的欣慰。
“老夫明白了。”明月子放下药箱,将器械摆放出来。
孕妇虚弱的点点头,嘴唇苍白颤抖道。“小姐,请,一定保住我的孩子。”
“不要说话,你要相信我。”柳寰握了握她的手,算是传递了温暖,然后便掀开她的裙装,“听我说,像之前那样呼吸,慢慢抬起腿来。对,就这样,明月子,剪子给我。”
柳寰拿过剪子,将染上了鲜血的裙子剪掉。此时,有一条幼小的生命就这样在不安地等待审判。
“孕妇的身体虚弱不能使用麻药,你用银针为她镇痛就好。”柳寰眉心的汗水轻轻落下,一眼就见牛三端着一盆水进来,放下就要走,便制止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女人生孩子不能男人看!牛三,你就在一边,给你媳妇擦汗。”
这看似轻巧的工作,实际上却是孕妇现在最大的慰藉。再说,这也是让男人见到女人为他们付出的痛苦。
古代的女人生子一般都有产婆,但是现在一屋子除了柳寰和孕妇是女人,其余都是男人,之前大家心里都还有些别扭,连墨君皇在柳寰剪掉孕妇的裙子的时候也是不动声色的背过身去,现在听了柳寰这样一吼,倒仿若觉着事情就应该她说的那样。
的确,生死边缘,哪还管男人女人,重要的是孕妇能够顺利生下孩子。
“是、是!”牛三其实早就想陪在他娘子身边,此时此刻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最好的鼓励。“娘子,不要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墨君皇听着这肺腑之言,忽然间看向柳寰,心想着要是能与她也生一个孩子,那该多好?忽然间与柳寰的目光相撞,他竟害羞的垂下头去。
“君皇,你帮我递东西。”柳寰扫过微微脸红的墨君皇,道。“来,一二三,用力!”
“嗯!”孕妇使出全身解数,疼得她咬紧了牙关。
“很好,再来。”柳寰一边指挥,一边让墨君皇递来布做的面巾,一块块都被染成了鲜红。
墨君皇也不顾那难闻的腥味,接过柳寰手中的面巾放入清水清洗,又重新递给她。牛三看着那一盆水瞬间变得血红,更是心疼不已。
如此反复,大家默契配合,加上柳寰的独到经验,只听“哇”的一声哭喊,站在外围紧张等待的村民和拉着马车帘子的侍从都松了一口气。
柳寰将那一团小家伙包在布料中,让墨君皇用侍从烧好的温水将孩子身上的血水都擦去,墨君皇看着这小生命,心中的渴望就更加强烈,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到一种不一样的兴奋与喜悦感。
“娘子,娘子你看,我们的孩子!”牛三惊喜地直掉眼泪,一脸的幸福地叫着孕妇,但是迟迟未得到回答。
“不好,孕妇好似没了呼吸!”
什么!
才因抱着孩子而有了莫名触动的墨君皇,此刻听见孕妇没了呼吸,即刻拧起了双眉。她连这孩子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连这孩子的样子都没见着一面,就这样死去了吗?
心,仿若被狠狠刺痛,让墨君皇无法呼吸。
当年,他又何尝见过自己的母妃?
那看上去不愁荣华富贵的皇宫之地,却是暗藏杀机,在墨君皇出生的当年,他的母妃就意外死去。墨君皇存活下来,却也被暗中下毒杀害,带却因为他的顽强活了下来。可是现在,他的体温已经无法控制,冰冷得让他觉得四周皆是冰窖,就仿若每每坐在皇宫池水边幻想着母妃的脸一样,伤感得没有任何温度。
每次心痛,他都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学会残忍,可是真正的他又是多么渴望被爱,多么渴望能够见到他的母妃,叫一声:娘。可是这小小的愿望也无法奢求,陪伴他的只有痛苦与疑惑。
当年他的母妃真的是因为难产才死去的吗?为什么当他现在去查询关于以前的种种,都没有任何的线索,就连正常的记录也都是一笔带过,这其中的隐情是墨君皇的一大心结。
可是如今他也是一个要死的人了,所以看着那孕妇紧闭的双眼,心中更是难以平静。
“君皇?”柳寰感觉到墨君皇的指尖冷得不像话,心中微微一沉,忽而想起那夜池水边遇见他独自哼着悲凉的歌曲,后来才让翠儿打听到是墨君皇母妃的忌日,所以此刻她毫不犹豫地猜测他的情绪变化一定与他的母妃有关,于是坚定道。“我不会让她有事,绝不!”
她就是那样的人,不肯放弃,哪怕到死。
“谢谢你,寰儿。”在没有任何感激的词语可以概括墨君皇此时的心情,他盯着那双深黑的眼眸,努力让自己的呼吸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