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寰微微拧起眉,小心翼翼走过去,随着她的步伐越近,却越是听得那酒缸里面传来的微弱呼吸,连着空气里还夹杂着一股腥味。
心里咯噔了一下,呼吸声,那就代表这里面,有东西!
整理好情绪,柳寰缓步靠近那酒缸,抬起指尖轻轻敲打了一下缸面,顿时里面传来一个沉闷的低响,就似某种生物的喘息。
有古怪!
当下心中一动,柳寰快速搬来放在木桌旁的凳子,然后踩在凳子上把手中的油灯往里一照,猛然见着一只血红的眼睛带着绝望却很平静的神态,正细细得盯着她的脸庞,顺带而来的是重重的血腥味。
那张苍白的如同透明的脸颊上有着凝固的鲜红,满头黑发就似凋零的花瓣凌乱散落,他的左眼呈血红状,有着嗜血的阴翳却也有着无法形容的绝望。只是那抿起的苍白唇瓣,绷起的一丝倔强,让人忽而对面前这个怪人产生了一丝心酸。
柳寰将手中的油灯再往下一点,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因为在这个偌大的酒缸里面,没有一滴液体,反倒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芒刺,还有些许渗透了他的肌肤,流淌的鲜红染透了他薄薄的衣衫,早已看不出衣服的本来色彩。他就好比一只木偶,被牵扯得无法动弹。
他微微的呼吸,很吃力却很倔强,好像虽然有逃不出这里的绝望,却没有失去活下去的信仰。
突然的发现使得柳寰的心微微一跳,虽说早有了准备,可却没想过这酒缸里面放着的竟是一个人!
“你是谁?是什么人把你囚禁在这暗室里?”柳寰忘却了要寻找暗室机关,双目中一片明亮,低低问道,“难道是这地下竞技场的幕后主人?他到底又是谁?”难道地下竞技场除了赌博之外,设置这么严密还因为是想更好地囚禁此人?
面对接二连三的疑问,酒缸里的男子仍然是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眼眸,无所求、无所欲的模样。
“你受伤很重,是不是不能说话?”柳寰吸了一口气,沉稳道。
依旧是一片沉默。
“你不要动,我先用银针锁住你的气脉,消除你的疼痛感。”说着,柳寰已经把手术刀换成了银针,朝着男子的头顶刺去。
消除疼痛感……
他看着那张被灯光映照着的清秀脸庞,心中一片清明。疼吗?这么长时间,他日日受到这种煎熬,还会有疼痛的感觉吗?她这样做也不过是不中用的,可是那关心的样子却让日久未见阳光的他,感觉到一阵奇妙的暖意。
生命,原来就是这样简单,在绝望的时候遇到一丝温暖,是上天对他的可怜?
“卡兹……”正在此时,暗室里传来一阵响动。柳寰双目一冷,淡淡望向那之前封闭了的暗门,此刻正微微转动起来。“等着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语落,他的眼中明显闪过一次诧异,他与她毫无任何交际,她竟说下这等誓言。
柳寰也不再看他,快速从木凳上下来,将凳子和油灯放回原处,闪到暗门一侧的暗处藏起来。
“三小姐,你在哪里?”一个声音已经迫不及待地传了过来,柳寰一听是翠儿,一颗心很快便沉静下来,走出来,却看着一个熟悉的脸庞。
“六殿下!”这个和翠儿站在一起的人,尽管是一身庶民打扮,但还是认得出他就是之前遇到过的墨邪!可是他又怎么会出现,还找到了开门的机关?
“先不要多讲,出去再议。”墨邪一脸凛然,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拉过柳寰的手就往外走。
暗室的门又悄悄的关闭,柳寰一边跟着墨邪的脚步离开这长廊,一边转头望向丝毫看不出破绽的石壁,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外面的空气无比清醒,清风扬动林间的树叶沙沙作响,仿若是什么人在呢喃般静美。绿草生机勃勃,在月光下披上一层轻纱,与之前的暗室截然两个对比。
墨邪还牵着那只柔嫩的小手,一脸忧色。“柳小姐怎么如此胆大,竟往那血腥的地下竞技场里去?”
“柳小姐?”柳寰转向一旁的翠儿,却见翠儿一脸无辜摇了摇头。
“你别责怪她,是本宫把你认出来了,或许你不知,那通缉令的画像就是本宫画的。”所以即便是柳寰再怎么换装,墨邪对她也还是有所了解的。
“原来那画是你画的。”想到那画上的容颜,柳寰微微一怒,扬手甩开了墨邪温暖的手掌,“今日多谢六殿下相救,不过六殿下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那里,而且又能找到机关?”
墨邪看着那张带着些许冷漠的脸,心中暗暗叹口气,这墨君皇可是把他害得不浅,怕是柳寰会为了这通缉令的画像恨他良久了。
“三小姐不知,六殿下从一开始就在地下竞技场。”一旁的翠儿接着话,之前就看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等柳寰被关在密室的时候才看见这个人是六皇子,“六殿下随后追出来,知道小姐被关在密室,所以就找寻机关,也是摸索了好久才发现那暗门上的灯可以旋转。”
柳寰一脸沉默,并未说话。从一开始就在的话,那就是说他已经知道她和暮轻尘比武的事情了。
“这本是秘密通道,一般人难以发现。若非本宫之前对此有所考究,也难免进得来找到翠儿。”言外之意是慕轻尘也没有这么快找到这个暗道,墨邪知道柳寰是有疑虑,解释完便转移开话题,“不过你是怎么惹上了暮轻尘?若是八弟知晓你与他有过节,恐怕也是要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