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晨曦监控着方澄波以及附近的电话，林浩阳一直在三楼屋子里休息，直到第二天晚上十二点。
听着门外蹑手蹑脚的脚步走近，他轻巧地拉开门。
方澄波正拿着手机当电筒，到了门口抬手想敲，然后就看到了无声无息站在门口的林浩阳。
方澄波眼睛猛地睁大，呼吸瞬间停滞，等看清楚是他，这才吁了口气，压着嗓子道：“靠！吓死老子……”
马上又觉得不妥，吸了口气，方澄波努力挤出笑脸：“两点开船，还有两个小时，要不要先放个水？”
用方澄波的厕所方便后，他便跟着方澄波出了门。
把门带紧，方澄波走到门口停着的摩托车，载着他，两人出村子。
中间有狗叫了几声，声音很快被他们远甩在后面。
在不断响起的狗叫声中，他们出了村子，沿村外的一条小道开，大概二十多分钟后，转上一条颠簸不平的土路，在土路上跑了大概十多分钟，他们在一处海滩边的小树林停下来。
这时，林浩阳已经能清楚地感觉到海洋的湿气。
“跟我走！”方澄波低声说着，扯下摩托车头挂着的，用厚胶布包裹密实的手电筒，带着往树林里走。
这是条人来人往踩出的小径，他们走了大概四五分钟，眼前一下开朗，一片反射着点点光芒的海面出现在眼前。
方澄波掏出手机看了看：“还要会！”
他带着林浩阳往前，两人走在柔软的沙滩上，十分舒服。
走到一块礁石后面，方澄波随意在海滩上坐下：“休息下吧。”
林浩阳看了晨曦，确定没问题，便在他旁边坐下。
“这是你要的韩币！”方澄波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韩币，外面用塑料袋包裹得很好，“找熟人换的，比市价贵点。海上潮气大，这样不会湿。”
林浩阳并没在意换币被捞的这点油水，大略看了看，把钱连塑料袋一起放进口袋，戒指在口袋里暗暗一扫，口袋便又空了。
方澄波还想说说话，但林浩阳懒得和他搭话，两人便沉默下来。
等了好一会，就在方澄波有些发抖时，远方隐隐传来马达的声音。
方澄波当然没他耳朵好，过了三四分钟后才有反应，飞快地跳起来，拿着手电冲到了海滩边上，对着海上有规律地划着手电筒。
没一会，马达声更近了，一条渔船靠了过来。
渔船并没靠太近，而是有个小艇划过来。
划船的是个三四十岁，脸庞黝黑的壮实男子。
方澄波先一步上前，低声和这壮实男子说了几句话。
林浩阳能听到，这是在解释他戴口罩的原因，听方澄波把他说成身手高强的通缉犯，不由得有些好笑。
壮实男子听完方澄波的话，转头看了林浩阳脸上的口罩两眼，眉头微皱，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方澄波转向他：“上去吧，一路顺风。”
他一声不吭地上了小艇。
壮实男子看他上艇，手里船浆用力一划，小艇艇头微翘，一下便退了两三尺。
他只觉得身子剧烈一晃，脚下下意识地用力一踩，艇身一震，人和艇都恢复了平衡。
壮实男子抬在半空中，本来准备拉他的手僵住了，勉强笑道：“这位兄弟以前也在海上讨生活？”
作为资深的赶海汉子，在海上从来都是天老大我老二，听了方澄波刚才说的那些话后，反而禁不住有了展示下肌肉、给点颜色之类的想法，这才故意用力划了那一下，想让船用力颠一下，杀杀他威风，没想到他居然自己稳住不说，把船也稳住了，于是忍不住怀疑他也是赶海人。
林浩阳大概能猜到这人的心思，看在还需要他开船，这人又提前伸手预备着拉人的份上，他没有计较，淡淡说：“没有。”
小艇很快划到了渔船边，上面扔下来一条粗麻绳。
壮实男子扯住绳子：“小心点，不行就绑着提上去。”
他看了悬绳一眼：“不用！”
伸手抓着绳子，光凭双手用力，扯着这晃来晃去的绳子，两三把就轻巧地升到顶，也不用人帮忙，手在船舷一搭，翻身上船。
“漂亮！”
他身后，那个壮实男子也上了船：“兄弟，练过的？动作真利落。”
“练过几年，”他淡淡一笑，伸手和那男子一握，“这两天麻烦你了。”
看他态度温和，壮实男子的警惕的眼神放松了不少：“我是这船的船长，兄弟们都叫我老余。”
他随口胡诌道：“你可以叫我小海。”
“海兄弟！”老余仿佛完全没怀疑这名字的真假，笑得格外开朗，“我先去开船，要是不怕风浪，你就在这吹吹海风，不喜欢就到驾驶仓找我，我给你安排个休息的地方。”
他点点头：“谢了。”
老余笑着走开。
等老余到了驾驶仓那边，同船的一个水手低声问：“余哥，怎么不要他下舱？”
一般来说，为了避免麻烦，蛇头会把偷渡客塞到底舱，那里空间狭小、空气污浊、闷热不堪。
“眼睛放亮点！”老余沉声喝骂，“这可是过江龙，别给我惹麻烦，一会告诉老孙他们，都客气点儿，只要不碍着开船，他爱干嘛干嘛，我们就赚点辛苦钱，犯不着开罪这种人。”
听到他们开始转头往深海开，林浩阳微微一笑，望向大海。
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亲眼看到海，没想到，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不过一片漆黑的大海也没什么看头，即使他视力好，也只能看到一片无尽的海洋。
老余过了一会又来了，通过聊天才知道，老余四年前买的这条渔船，结果由于近海过度捕捞，鱼获是一年比一年少，他亏了老本，一合计，便和一帮兄弟干起了这门“赚钱”的买卖。
两人聊了会，看他有些困意，老余就让他去船长室睡觉，他拗不过老余的好意，便跟着去了。
所谓船长室，不过是小小的单人间，一张床板加一个小桌子，小而简陋。
现在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直接上床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