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彤在课程结束后夹着一大叠资料向教务处办公室走去,昨天下午陈彤被教务处通知要她第二天课程结束后马上到办公室谈事情。陈彤从电话中数学系组长的语气中听出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回想起自己从来到大学到今天的经历,陈彤已经大致猜到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一个助教岂能有解释的资本,除了准时去办公室报道别无他法。
办公室在三楼靠走廊边的位置,需要步行一段距离才能抵达。陈彤的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在寂静的过道里显得尤为清晰,不多一会儿,便抵达办公室,敲门应声而入,只见数学系组长邹大海40多岁,西装革领,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桌上的一份统计资料,见着陈彤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便把目光移向眼前这个唯唯诺诺,从不敢有半点反对声音提出的女助教。
“小陈,最近关于学生评价及谈论的内容中有很多负面消息,特别是关于结课评价中有20%的学生打了差评,让我很难相信是个别学生的偏见啊。”邹大海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不是刻意训斥陈彤,“另外,关于抽象代数课程的最终学生平均成绩显示,及格率只有35%,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彤早已预料到了教务处找她的麻烦无非就是这两件事。她原来是在高中授课,将高中的某些教学方式带到大学课堂里并不是她自己无意识的习惯,而是她刻意为之,目的是有效监督学生听课和取得好成绩。但她很快也意识到大学生已经是从鸟笼里放出来的小鸟,已经成年的他们在这个年龄段大部分不喜欢过多管教,悟性高的学生或许还能理解她,但有一部分会产生极强的逆反心理,给她打个差评发泄内心不满并非怪事。至于抽象代数课程及格率低,则认为是天大的委屈,“组”“环”这些普通人听都没听说过的数学名词便足以证明这门课的难度,自己已经竭尽全力、深入浅出地传授了所有该门课的知识,但无奈课程考察的侧重点太偏,学生的掌握程度普遍不好。可惜教务处那边是个只看成绩说话的评估组织,陈彤又有什么办法呢?
“邹主任,抽象代数这门课相信你也是知道它的难度。伽罗瓦定理让我都看了教科书整整一个通宵才知道该怎么讲课……”陈彤还是想要解释一下自己的无辜。
“小陈,这门课的难度我当然明白。不过,教导主任给我的压力也很多,希望你能够重视起来,现在马上年终,期末考试将至,如果学生成绩再提不上来,我不得不考虑暂时撤销你的职务……”邹大海双手握拳挡住嘴唇,胳膊肘靠在桌面上,一副严肃和深思熟虑的样子。
陈彤的内心很不平静,心想我不过是个助教,抽象代数专门负责授课的教授呢?你们怎么不叫来问问,抓我这个“基层讲师”来顶罪?然而陈彤倒是没有勇气把真实的内心讲出来,那样估计邹大海更有理由找她麻烦了。
这时,原本安静的校园忽然一瞬间沸腾起来,各种声音从办公室窗户外一拥而入,玻璃破碎声、跑步声、器物掉落声应有尽有,但更扎耳的则是很多学生的惨叫声和哭泣声。
陈彤被吓坏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邹大海也经历了最初的惊吓,但很快回过神来,立即从窗户向外查看出了什么事。
偌大个校园操场上平时都是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往返,现在却聚集了上百人,有的逃命一样的四散奔逃,有的和同学扭打在一起,女生们发出惊声尖叫,混杂着部分胆小男生的尖叫。还有的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木棍、扫帚向昔日同窗之下的朋友下狠揍。
“都TMD疯了!”邹大海望见这一幕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不是学生里面的不良团伙在搞群殴,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在学校打架,“这还有没有王法?!到底哪个系的?——通通给我拉到教务处一个一个训问!!”邹大海说完这句话,不顾原地呆立的陈彤,一脚把虚掩着门踹开,门哐当一声撞在尽头的墙壁上,接着又反弹回来半米,随即快步离开办公室,看样子准备是去操场兴师问罪。邹大海看来是被彻底激怒了,碰上陈彤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学生居然在这个时候又来搞事情,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而陈彤此时逐渐清醒过来,她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脑海中一思索,觉得事情绝非想象的这么简单。她怀着极大的恐惧站到刚才邹大海站的那个位置再次向操场望去,这次却看到了邹大海刚才没有看到的骇人一幕。
只见两个男生将一个瘦弱且没有抵抗力的女生逼到了花坛的一角,男生不顾女生尖叫,猛扑上去压在了女生身上。陈彤被吓得当场叫出声来,这场面怎么看都是一个强X犯罪现场——学生们这都是怎么了?!过度超乎常理的行为使陈彤根本不认为学生是在明目张胆地作案,然而又有其他什么合理的解释呢?但接下来的一幕,则让陈彤差点当场晕倒。
男生并没有像强X一样扒衣服,而是张开嘴一口咬在女生的脖颈上,女生由之前的尖叫转化为惨叫,男生活活咬下脖颈处的一块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男生一身,男生却无动于衷,继续大吃大嚼,把咬下的一块肉吞进了肚子里。而另一个男生同样熟视无睹,抓起女生的一条胳膊一口咬断了三根手指。
陈彤再也不敢继续看了,靠着墙角蹲坐下,瞬间瘫软在地,她没看过丧尸有关的电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半晌之后她开始哭起来,学生们中邪了吗?被鬼附身了?居然吃人肉?!陈彤发誓估计这一辈子不会再看到这样惊悚恐怖的一幕了。
邹大海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仍然认为这只是帮派学生在斗殴,走到操场。邹大海抓起一个正蹲坐在地上不知在干嘛的男生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你是哪个系的,叫什么……”
邹大海说出一半的话被咽了回去,男生随着他拽着的动作转过脸来,一张沾满鲜血,瞳孔血红,嘴角还挂着吃剩下半截的肠子的怪物之脸!
怪物一口就咬在邹大海的左臂上,痛得他哇哇直叫,但邹大海穿的是西装里面还有衬衫,怪物没能一口咬开比较坚固的衣服,也没能咬破皮肉。“你干什么?松嘴!松嘴!!”邹大海一边大吼,一边用另一只手用力像把咬住自己的怪物扯开,但那怪物力大无比,他竟一时间没能将其拉开。
怪物没有松口,邹大海逐渐感到筋疲力尽,脑中,这根本就是反物理,男生不过就是个大学生怎么突然间有了这么大的力气?!
哐啷!
不远处倏地跑出来的一大群学生像是在集体赛跑,将放在地上的一架清洁工用的手推车连着上面的一桶水撞翻,女清洁工高声尖叫转身逃走,被一大群男女生扑倒在地。穿着各色冬装的男女生叠罗汉一样争先恐后往清洁工身上扑,不多一会儿就在场上制造了一个由人体组成的大圆球。而还有不断冲过来的学生往上扑,有的甚至断了一条手臂也跟着扑,就像那清洁工身上有金子,大家上前一起哄抢一样。
邹大海被彻底吓呆了,这下再也不会认为只是简单的打架斗殴了。咬着邹大海男生的嘴里又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加大了力,邹大海手臂上的疼痛让他意识到了危险,他使出全身气力扯住男生衣领,然后又使出和刚才自创的“踹门神功”一样的力气,猛地一脚踢在男生肚子上,男生终于被挣脱了,一个后仰翻倒在地,但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目标直指邹大海,猛地向他扑过来。
若在平时,经常处理学生小打小闹的邹大海还是相信自己的能力,但现在他不认为自己是这个男生的对手,于是和其他还是正常的学生一样加入逃命大军,不过不是准备和学生一样都往宿舍跑,而是往自己的办公室跑。
邹大海一口气爬上好几层,没命地沿着走廊跑起来,脚上的皮鞋显然不适合做跑步这种运动,不多时脚上就传来剧痛,差点摔倒。但邹大海仍然一直跑到办公室大门,几下拧开把手冲进去,关门、按下锁门钮、靠门站、喘粗气,一系列动作转眼间完成,这才觉得是安全了。
“啊!”邹大海在冷静下来之后查看自己刚才被怪物咬的地方,怪物虽然没有咬破西服和衬衫,但是由于是连着皮肉一起咬的,被邹大海踢倒时借力向后把手臂咬住的一小块肉撕了下来,邹大海甚至都不敢仔细查看自己的伤势,他捂着左臂,靠门闭眼大叫。快被咬下来的皮肉只剩下部分肌肉组织还连着自己的左臂——这个咬伤,不到医院缝针估计是不可能治好了。
耳畔传来陈彤的哭声,邹大海这才注意到陈彤还留在自己办公室,一个人瘫坐在墙角,还在哭,基本从邹大海走的时候估计就在哭。
我TMD不会是在做梦吧?!邹大海这样想着,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