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勒大人，海勒大人……”
躺在布满血液和弹孔的地砖上，海勒缓缓睁开了眼睛，还未聚焦目光锁定在先前作为代表发言的巡警身上。
“发生了什么？”
“好痛……”
感官逐渐回归，面部传来的剧痛使这位贵族少爷开始思考。
一次次沉重的拳击，率先被想起，那将是他刻在内心深处的恐惧源泉。
浑身颤抖着，海勒将手掌贴近脸颊。
更为严重的酸痛在指尖接触到裸露在外的皮肉的那一刻传来，他咬紧牙关，时刻不忘维护贵族的“尊严”。
“卑贱的平民，你们…你们…”
污秽的言语呼之欲出，但视线下移却见魁梧的身躯趴在他的胸膛上，海勒一时间有些语塞，竟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来侮辱已经死掉的人。
“大人，你醒了。”
巡警们先是尽可能快地把玛格大叔的尸体搬开，又回过头来扶起海勒。
“醒了有什么用？我的脸…只不过是一个比正常人强壮些的贫民，怎么会有那么强的力量？”
站稳身子，饱含杀气的眼神所带来的阴影依旧让他有些后怕，不自觉便摸到了腰间的配枪。
计划应该没有丝毫遗漏，可事情完全没有按照规定的轨迹发展。
“可不是嘛，那个怪物，挨了十几发铅弹还能出拳。”
负责架住玛格大叔，在他挣脱束缚后又迅速参与射击的两位巡警之一暗自发声道。
而这句话恰巧被本不应该听到的人听到了，它所表达的意思瞬间从附和变成侮辱贵族。
于存在超过三人及以上的公共场合侮辱贵族，当处以极刑。
十分流畅地拔出配枪，海勒仅用不到一秒便上好了保险，精致的左轮手枪喷出火花。
在贵族少爷这儿，立下功劳的人终将死于话多。
发泄完毕，他向前一步，踩在了莲恩流着鲜血的背上：“可惜了，该干的事都还没干，只能重新找人，真麻烦。”
现在，海勒已经很大程度上恢复平静了，他在示意其他人收拾尸体的同时，也没忘记在心里问候他那神秘无比的哥哥。
“哥哥成人礼时父亲送给他的那枚戒指，貌似有无条件迅速恢复伤势的作用。”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让他不得不思考自己有什么能打动“火枪手”哥哥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玛格大叔会有突然暴起，硬扛十几颗子弹的能力，海勒将它归结于“垂死挣扎”和作为发泄工具的那个巡警的错。
尸体全部收拾完毕，一行人参考原先的队形排列，组成与原先相比少了一列的队伍，踏步走向木屋外。
他们浩浩荡荡的跨过门槛，又倒了回去……
立定在出发的地方。
“什么？”
以为一切都已结束的海勒哪怕拼尽全力，也无法挪动自己仿佛长在地上的双脚。
他不解地想低头观察情况，却发现脖子也不听使唤。
堆在墙角的三具尸体，整齐的列队，诡异的静止，木屋内就好像某个正在开张的玩偶作坊。
“啪，啪，啪。”
“这是精彩的表演啊。”
一个落魄贫民打扮，脸色苍白的男人拍着手走进了木屋。
“你…是…谁？”
海勒费力地吐出三个音节。
男人并没有理会，与之擦肩而过。
半蹲在三具尸体前，男人侧头俯在玛格大叔耳边，唇齿微动。
僵硬的大叔尸体抖动了一下，又一下，随后顶开叠加在其身上的巡警尸体，站了起来。
纯白色的瞳孔，机器般卡顿的一举一动，都在彰显着它早已不是人类的事实。
“呜…唔…呜…”
“玛格大叔”的头颅360度回转，盯着早已被压得不成人形的女性尸体，流下了两行混浊的眼泪。
“杀了他们，你和你的女儿会再次相见，相拥，对话。”
男人的话让“玛格大叔”将头正好，腿脚挪动，径直朝着特定方向冲撞而去。
丧失身体控制权的众人，他们的肢体似乎像相互拼接的积木一样脆弱，突然遭受撞击，散落一地。
脸色苍白的男人上前捡起海勒“积木”般的头颅，顺手一转自己的脖颈，做了个换头手术。
安装到新身体上的头颅即刻发生变化，折断的鼻梁重新挺拔了起来，缺失的牙齿迅速长出，凹陷进去的额骨回归原状。
无视同样苍白的脸色，以及男人身上与这张“高贵”的脸搭配显得格格不入的亚麻装，刚刚带领一众巡警进入木屋时的“海勒”似乎回来了。
这一番举动，毫无意外被因为自身行动不便，只好借助优势，正在进行360度环视的“玛格大叔”看到了。
它愤怒地大吼，怨恨的人明明才死去，怎么会好好地站在那里。
于是乎，魁梧的身躯在“海勒”的视线里渐渐变大，他却弯起了嘴角，伸出手正面迎击。
伴随骨骼碰撞的声音，“海勒”伸出的手臂剧烈变形，缩成一团。
对此，他还是微笑着，从亚麻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玻璃管，里面流淌着黑紫色的液体。
单手大拇指启开塞子，液体朝着“玛格大叔”泼去。
坚硬的皮肤抵挡不住液体的腐蚀性，它们在渗透。
“玛格大叔”疯狂地吼叫，未知层面的痛苦正折磨着他。
直到体表不再有任何液体留下的痕迹，他挺起了脊梁，周围零碎的肢体和两具完整的尸体都在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向他靠近。
所有外来物质融化成一滩黑水，包裹住他的全身，时不时会从里面传出一些躁动。
“海勒”就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
日月交替一轮，新的一天如期而至。
黑水做成的萤被其中孕育的生命吸收殆尽，神秘的生命终于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头顶木屋的茅草顶，它裸露在外，黑灰色的肌肉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光芒。
“成功了，杰作。”
“海勒”双眼放光，仰起头对着面前的高个子说道：“如何？现在你…不，你们活过来了，也永远呆在了一起。”
初生的怪物一动不动，好似没有生命的雕塑。
“原来如此，还在吸收原力吗？但根据我的经验，你现在可是能听到说话的。”
“所以，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是‘无头人’，而你，是‘僵尸’。”
“呜。”被赋予名字的“僵尸”发出大号般的声响，表示认同。
“哈，哈，哈！”
听到被自己亲手“造”出来的怪物发出了声音，“海勒”不禁仰头狂笑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