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圣旨已经下了?”女子端坐在铜镜前,左右看着自己的发饰是否整齐,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身后宫娥站了两排,唯唯诺诺,微低着头,不动分毫。
正中间跪着个小太监,像是特意过来回话。
“是。正如娘娘所料。”
话音未落,女子嘴角浮现一抹浅笑。
“赏。”女子头也没回,说话的声音轻柔动听,半分不像已年过四十之人。
“是。”一宫娥颔首听命,从袖口袋掏出一袋细银,放于太监手中。
“谢娘娘。”小太监收了银子,深深磕了个头。
女子轻轻扬手道:“退下吧。”
“是。”小太监又深磕了个头,起身退出殿外。
这女子,便是如今最得圣宠的焦贵妃,已故相国大人的嫡女,二王爷墨靖俞的母妃,焦缳。
这道圣旨,确是颇和她意。
小太监刚走不久,殿外便进来一宫娥报信:“娘娘,七王爷来了。”
焦贵妃一听,心想定是为着圣旨的事。
简单的行了礼,墨忻城站在原地,并没有要落座的意思,想来也是没打算多待。
“儿臣此来,是来谢过贵妃娘娘。”
“谢我?七王爷大可不必,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焦贵妃是聪明人,一听便知这谢字由来。墨靖俞有意于沐倾儿,这是她早就看在眼里的事,可是她认定的儿媳,必须是嫡女出身。既然容不下沐倾儿,那还不如早早打发为好。
况且,陛下倚重沐将军,以陛下的心性,即便是沐将军府庶女的婚事,也绝不可能草草了事,如此,她不如卖给墨忻城这个人情,在陛下面前谈论几句,这七王爷跟沐二小姐,便是佳偶天成了。
可这次,她似乎是猜错了。
“贵妃您哪儿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够聪明。”墨忻城表情越发阴冷,没等焦贵妃回话,便又说道,“儿臣向来懒散惯了,自然比不得二皇兄自幼有位贤良淑德的母妃教养,想必就算儿臣多有得罪之处,您大人有大量,也不会计较。儿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完,没等焦贵妃回话,墨忻城直走出殿外。
焦贵妃吃了话,只心头一愣,一时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话来。
墨忻城的贴身侍卫天流正等在殿外,见主子出来,便跟在了身后。
“王爷,是焦贵妃吗?”
“不是。”墨忻城回答的十分肯定。“刚刚我进殿时,焦贵妃见我并未有半丝吃惊。”
“那今早竹林的刺客,就很有可能是大王爷······”天流话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
墨忻城听到话,眉头轻蹙了一下,他不想承认,但又无法不承认。
“先回府。”他语气依旧。
焦贵妃站起身来,走到殿门口,左手轻轻扣着殿门,直至望不见墨忻城的影子,才自言自语的说着,“本宫这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阴谋诡计没尝过,害过的人多了,也就不觉得杀人是件多么残忍的事。但是唯一抱憾的,就是我的芩妃妹妹。”
说这话时,焦贵妃眼神中流露出的真情,似是她这几十年都不曾有过的模样,不知是在缅怀,还是在悔恨,但是,身处深宫,哪有什么回头路可走,稍不留意,下一个粉身碎骨的,可能就是自己。
稍稍整理了衣襟,她带着厨房刚刚熬好的安神汤,摆驾往金宸殿去了。
大王府内,大王爷墨弘煊怒火正盛。手中精致的玉石茶杯重重甩出,坠地应声碎成无数片。
厅中跪着的一年轻侍卫双肩轻颤。
“竟然又失手了,本王养你们到底有何用,只是要你们去测试一下老七的身手,竟然还能屡屡失败。”墨弘煊语气凌厉。
“王爷,是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侍卫没有过多推脱解释,倒也消了墨弘煊几分怒气。
“没有落下什么把柄吧?”墨弘暄语气暗沉。
“没有没有,这次派出去的人并不是府内杀手,王爷大可放心。”侍卫颤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算了算了,你先下去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墨弘煊大袖一挥,年轻侍卫领命退下。
片刻,门外脚步声悠然,进屋后站定。“王爷,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是萧丞相来了!快请坐。”墨弘煊正愁眉不展,见是萧延之到来,心中顿喜。
萧延之是当朝最受人敬重的左丞相,更是皇帝陛下身边十分亲近之人,如今皇帝墨启日渐垂暮,萧延之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既已官至丞相,若想再进一步,还有什么比得过扶持新君把控朝政,壮大家族名垂青史?
萧延之的野心昭然若揭,人对权利的欲望从来没有止境。但他聪明至极,想要把控朝野必要有一个可以控制得住的皇帝。老皇帝狡猾,直至今日也未曾立储,但他心里明白,老皇帝子嗣不多,而最中意的几个皇子,无非大王爷墨弘煊,二王爷墨靖俞,七王爷墨忻城。但这几人中,七王爷墨忻城毫无朝野势力,势单力薄闲云野鹤;二王爷墨靖俞的母妃焦寰更是他死对头焦丞相之女,只有这大王爷墨弘煊,空有争储之心,却也有些徒负虚名。
“王爷可是在愁苦,今日试探七王爷身手之事?”萧延之应请坐下,语气怡然。
“正是,前几日收到丞相派人传来的消息,本王便想尽快确认此事,若真如传言,老七身手卓绝却深藏不露,今后本王对他,也不得不防。”
“不急不急,若七王爷确实有意隐瞒,必然不会轻易露出马脚。此事,还需等待时机。现下咱们最要紧的,是盯紧二王爷。”
“墨靖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