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汹涌而过,席斯年衣角恰好被风卷起沾染上了火星。
他慢条斯理地离开人群,躲到一个僻静处,解下外披的斗篷,左手用力一扔,贡献给成长起来的火势。
那个小皮孩儿哪去了?
……
莲清宫
离祥凤厅第二近的就是莲清宫,宫人们也没想到这刚才还远远供人赏玩烟火居然能把他们逼得舀莲清池的池水来扑火。
一时间她们混乱如爆炸下迷路的火星,一个个都狼狈不堪地忙碌舀地缸和池水灭火。
主宫殿里温贵妃正有条不紊地安排掌事宫女吩咐取宫墙根底的铜缸里的水救火。
谁成想一个个都来报,水没加热都结了冰,也就莲清池的活水能用,这可急坏了温贵妃。
自己办这一场烟火大会图什么?这快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心中正琢磨着事情的温贵妃发现有一个声音响在大殿。
“图什么?图内库呗。”
“是谁?你给我出来!不要装神弄鬼!”
温贵妃慌乱得衣衫也乱了,发丝也不知什么时候从一丝不苟的发髻里滑落了出来,她被戳中心事,崩溃大喊。
傅凉看她如此不掩神色,与平时和善温柔的伪装完全相反,露出本来癫狂阴险的模样,眨了眨眼。
这就激动了?下面还有更让人激动的她还没说呢。
“走海上航线贸易的还是很容易被外国的新鲜事物吸引的,比如你伯伯温方海,五年前与英吉利商船交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吸食鸦片、购买烟土,以珍稀物品与之交换,又染上毒瘾,几乎败空家产。”
傅凉甩给她几张纸,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五年间往来的明细。
虽然她在南方没什么太大名声,不过这次正好能利用席斯年代表的席家的影响
席斯年人在京城,就算快马加鞭,这么短的时间也不会有人找他来验证,况且她还有席家的家传玉佩。
南方典型家族式的经商方式在温家就可见一斑,温家在沿海地区和外商的各个商部都由她大伯打理不论是南方、东方还有西方陆上欧亚交界之地和新航线。
温贵妃只略略一看,就知交往之明细,数额巨大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查到的。
席家!一定是席家!
他们早就眼红自己在宫里得了脸面,成为贵妃为母家助势,没想到他们不言不语这么多年,竟在这儿等着。
她眼里的红丝缠绕着眼白,鼻翼随胸口的起伏激烈地开合,白皙细腻的手上因为过于激动已经显出青筋,颤抖的手已经扯裂了还有丝丝青线的厚纸。
“你没有确实的证据……是吧?”温贵妃不死心,她发现傅凉给她的都是记录,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能证明这些。
她突然沉默,温贵妃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没有实证!你们能奈我何?能奈温家如何?”
“温贵妃,请您抬抬头。”傅凉无奈了,叫了一下沉浸在自己氛围里的温贵妃。
“原件我也带了,只不过之前怕您受不了没给您看,现在的温家外强中干,怎能与席家相比?”傅凉抖搂了一下一打厚纸。
还是查探南方家族才知道席家实力多么雄厚,富甲一方已经形容不了席家了,富可敌国也还勉强可以。
不过席家这么多年都低调做人,默默积攒实力,只有层次相当的南方家族才知晓真正实力。
不像温家仗着自封的皇亲国戚作威作福。
至于这纸,还是傅凉吩咐人专门制作的,用古老的手法取江南某一个县的死水制成,即使温家人看见了,也绝对查不到它的源头。
温贵妃刚刚还在狂笑,听到傅凉的话猛地抬头,看着她愣神。
傅凉看她知道了,也不想等她缓神儿,把手里他们来往的原件展示几张,就收回袖里。
“在边疆站事吃紧,大业未定之际,宫里上下都节省开支,这烟火虽不是大修宫殿那样的大手笔,可对现在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您自掏腰包肯定肉疼吧?”
傅凉自己想想都觉得荷包空了一大块,所以表情异常真实。
“前段时间市面上突然多出一批老式花样的首饰,什么鎏金云纹红宝石手镯,彩翠交叠坠琉璃璎珞,纯银蝴蝶瑶花步摇,我就纳闷了,三年前宫里设计的老样子怎么都流回普通市面上了呢?”
傅凉如数家珍,头头是道地掰扯这些首饰,纹样、珠翠、点翠、掐丝,完全不顾温贵妃越来越黑的脸色。
“诶呀!您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好似刚看到一样,傅凉惊讶地叫出声。
“哦!这也应当,毕竟这都是您自己私库里的首饰,不少是皇上赏的,还有怀十二阿哥时赏的,各府孝敬的,还有娘家带来的细软……”
“住嘴……”
“最大一笔交易货船触礁沉了,父亲赌瘾,再加上全家吸食鸦片,偌大一个温家,你说最后会怎样?”
“给本宫住嘴!”
“私库买完了,还有皇家内库?”
“住嘴住嘴!”温贵妃疯一般地喊叫,傅凉还不停止,她就捂住耳朵,好像这样那些荒唐事情就不存在了。
“烟花真是无辜啊,引来了被蒙蔽的人类,燃放的人在热闹的黑暗中获利。”
“不要再说了!来人呐!”
“你是不是忘了,现在御青园走水,谁还能管的着你?”
趁着她还清醒,一些事情要问清楚。
“还有……关于双叶,您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解释?”
……
一阵静默
本来傅凉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温贵妃突然问道“双叶?你怎么知道?”
“不光我知道,席家也知道。”
“那又怎样?一个小小双叶我还除不掉吗?”
“他可是你的人,而且你已经给他脱了贱籍,良民如果死了,必有人查到你身上。”
“这有何难?我便如京中那七起疑案一般,焚尸灭迹,让他消失!”
温贵妃大笑着从内室的圆凳上站起,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朝傅凉奔来。
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接下来就是大哭。
傅凉对这些没什么感觉,她只知道一件事。
她不知道!
温贵妃不知情!
如此看来,老玄果然和温家无关。
傅凉探得信息,心满意足。
“是啊,那双叶哪能逃得过您的控制。”
傅凉说完就退出大殿,只听得殿内温贵妃摔了不少东西,乒乒乓乓仿佛交响乐。
……
“走吧,回去。”席斯年不知从哪钻出来的,拉着傅凉就往前走。
她也不挣扎,“跟踪我?”
“这怎么能是跟踪?我是担心你!”^_^
他又是这副模样。
“不过玉佩,你应该已经拿到手了吧?”
傅凉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挺毒的嘛。
“拿到了,两块。”傅凉手里正是那一块阳玉佩,席斯年毫不客气地拿起来就塞进袖子。
“要不,回家?”席斯年想起解语楼的饭菜,诚挚地邀请这个“主人”回家坐一坐。
“好啊,不过这火你不想管?”看他装得一副滥好人的样子,傅凉就配合他一下。
“管啊,早就暗示过潜火队最聪明的大人了。”
就算不管,他知道傅凉也是会管的,既然她能控制火药量从而控制焰火高度,那就不会放任火势威胁公主。
“公主?现在已经和姓吴那小子在一起了吧,公主的御琬殿离这里很远的。”傅凉头也不回地告诉他。
毕竟灾难,最能检验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