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队伍在宫内走了许久，顾信衡心思没有大到照顾这个头一次进宫的二女儿。反倒是顾长笙早已随着哪个嬷嬷走不见了影。
一路上总有旁人对侯爷的嘘寒问暖，长歌懂事的没有上前，跟在他身后步子缓慢。
有眼尖的注意到顾侯爷身后曼妙的女孩子，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顾侯爷的千金竟出落得如此标致，柔情千转，绝色啊绝色。”
长歌温润如玉的装扮和她娇俏的脸庞，确是吸睛。顾侯爷满意的笑笑，一群人交谈甚欢的往摆宴的地方去。
宾客多，为方便各位走动，平日里只供皇帝休憩的宫殿特此腾了出来。
朱红色漆的大门厚重感十足，顶上悬着黑木锻造的匾额，上题着苍劲有力的大字——“正御殿”。
威武的数根正红内柱成了殿内最主要的支撑，每一根上都盘有栩栩如生的龙身，从底盘踞到顶。薄纱牵出，荡尽房梁，气派宏伟。
殿内灯火通明，红烛摇曳。通殿金碧辉煌，圣上人未至，底下已歌舞升平。琳琅满目的食物摆了一席，掌宫太监领着诸位按尊卑主次前去落座。
人们坐下后，众亲王们从侧门出来，宾客们起身请安。领头的是楚贤，让各位不必拘谨，圣上未至大家还放松些。
之后是楚素，今日换了身隆重的行头，都是按王爷规制着身。
本都是熟悉的脸，长歌也不觉得有何可奇怪的。可队伍的最后，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冲着亲众们笑着。
“招云？”长歌惊愕，想仔细看看，大殿中传来洪亮铿锵的声音。
“皇上驾到！”太监扯着嗓子通报，金殿中央浩浩荡荡排出两支队伍。左右错落有致，一为着淡紫锦缎的宫女嬷嬷，二是蓝底锦纹条布料的公公。
而后所有人遵令下跪，队伍缓慢从后而出，簇拥着皇帝，铺出一道盛景。
“吾皇万岁圣安，圣体康泰，愿世清平！”
楚皇明黄色龙袍加身，上绣威仪沧海龙腾。薄唇鼻挺，轮廓与楚素楚贤二人相似，除去眉角岁月的痕迹，一副睥睨众生的王者风范，那是天生的气势。
跟在身后的是两位当朝后宫最为受宠的妃子。
一个端庄淑仪，步摇坠首，黄杉杏袍而立，是苏芫氏贵妃，长子秦王的母妃。
一个仪态万千，富然佳丽，明色花裙慢步，是元媓氏如妃，太子楚贤的生母。
贵妃身边有个熟悉的脸，原本是该同顾长歌一道的顾长笙。顾长笙娇嗔乖巧贴在贵妃身旁，细眉若水，是道靓丽的风景。
面带微笑抬手给太监使眼神，让所有人免礼起身。端起浮雕金盏，众人皆随之。
“今日各卿家无需约束自己，既已特赦，切勿拘谨。与民同乐，该自在享受些。”
“是。”
歌舞升平，舞女腰肢纤细，步若燕翅点水，闲婉柔靡。轻步曼舞，妙太绝伦。
长歌一直注视着在高位的招云，虽然知道他不会是凡夫俗子，可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个皇亲国戚。
与王孙们共处尊贵，让长歌有些摸不着头脑。
楚皇本与贵妃把酒言欢，眉目一转，想到些什么。探过头，朝着座上的招云。
“招云太子从南青国远道而来，在这边可还习惯，对我大楚风光可增了几分了解。”
招云抖落袍子起身，一点也不像受过伤的人。这位邻国太子的身份着实惊了长歌一把，她暗自镇定，看招云利落的回应。
南青国是楚国的一个附属小国，年年向大楚进贡，大楚兴盛压制着周边无数。可南青国的人长歌还是第一次见。
“禀陛下，大楚盛世繁华，招云不敢妄自菲薄。这千万弘业，不是我小国可匹敌的。”招云恭恭敬敬，楚皇自恃势力范围宏伟，最愿意听这样的恭维。
得意的哈哈大笑，招云下意识往顾长歌这边望，没能逃过楚皇的眼睛。
与顾信衡并坐的本该是顾长笙，从进宫后长歌就再未见顾长笙。
“顾卿家，那是？”一句话出口，都安静下来，全部都锁定在顾长歌身上。
长歌拎着袍子随顾信衡一齐站起身，顾侯爷笑着，缓慢开口：“这是小女长笙，自幼身子骨弱，今年好转些，唐突冒昧带她前来。”
楚皇见顾长歌面目清灵，是个娇人，连连称赞：“真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清婉动人。”
“谢陛下抬爱，小女惶恐，万不敢入圣上眼。”长歌屈身一拜，楚素也注视着她，今日的顾长歌经过一番打扮比往日的娇俏多添了几分风情。
“这么说，顾侯爷有幸，两个女儿都如此娇媚。”楚皇特意看了一眼贵妃身边的顾长笙，她也应声站起。
“长歌乃小女的胞妹，乖巧可人。对皇上更是万般敬仰，来之前还和我说呢，有幸得以见天颜，死而无憾。”
“哦，是吗？”楚皇有这般大业，靠的是实力。对于阿谀奉承最为厌恶，听到这话，好奇一个闺门不出的女子是如何对自己产生敬仰。莫不是故作敬仰之意，想要图个好印象。
长歌皱眉，顾长笙随时随地想要拉自己下水。她深知楚皇的心思，自己若是将他夸的天花乱坠，那是不实，为大不敬。若是支支吾吾，只言片语，定要垮了顾家的面子。
这种时候自己左右为难，无论说什么都是把自己推向众矢之的。
顾长笙斜眼瞟向顾长歌，这是故意让她难堪。丑恶的嘴脸印在脸上，她倒想看看顾长歌如何把这话圆回来。
思付万千，长歌只能硬着头皮，迎上楚皇期许的眼神。
“小女拙略，浅读诗书。书中对历代皇帝之褒奖莫过于千古明帝，饶舜禹汤。可一直不知其中含义。”长歌抬头，“书籍远不如所见，小女自幼生在府外。与小镇孩童玩耍相当，那里的孩子从未见过圣上。可一提楚皇，所有人都倍感荣幸。”
“乡里的百姓不知何为盛世，颗粒丰收，黍米千斗，这就是百姓对皇上最好的见证！自幼生长在那样的环境，如今得以窥见龙颜，长歌三生有幸！”
长歌说完跪地，表以最诚挚的敬意。
楚皇先是默不作声，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而他突然放声大笑。
“好啊，朕登基数十年，这是听过为数不多对朕最好的褒奖！顾侯爷，你可真是有个好女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