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并没有梁沉想象中那么复杂，不过是封含当年因为一个项目出了事，想要找人黑道上的人出面摆平，不小心就误伤了莫氏夫妻。闹出了人命事情性质就变得不太一样了，可谁让那时候出了封含自己有些能力，还有人帮她处理那些麻烦事，最后竟然不了了之，吃亏的也就是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
“安安那时候刚学会走路，连‘爸妈’两个字都叫不清楚，可大哥大嫂就那么走了，死的不明不白。要不是当时我悄悄带着安安逃回J市，也许连我们也躲不过一劫。”
因为想起了往事，莫如枫猛地睁开眼睛，眼眶里全是血丝，充满着愤恨和不甘。
这样的神情不可能作假，尤其是他提起封含的时候那咬牙切齿的模样，除了仇恨不会有别的更浓烈的感情。
梁沉手指微微动了动，心下已经有了计较，继续追问了一句问题的关键所在，“当时帮封含料理麻烦的人，三叔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我当然知道！”莫如枫捂着胸口，情绪更加激动，一字一句道：“南阳，就是叫南阳！他们两个人好像是夫妻！”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南阳和封含从来都没有过夫妻的名分，而且传闻中南阳还是一个对前期特别深情的男人，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再娶，膝下也就一个放养的儿子南霆宇。
仿佛扭在一起的结终于找到了解开的方法，梁沉心头一动，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当初的封含根本没有能力摆平人命的事，而这次南阳特意带了欧洲两个雇佣兵回来。据说King的那边的消息得知，这两人不仅开价高，不是在圈子有一定势力的人，就算是有钱也没办法请到。那是不是可以推测，在更早以前，南阳在黑道上的势力就已经不容小觑了。
封含的能力虽然不错，可比起深不可测的南阳，梁沉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们会去动了母亲而不被发现。
想到这儿，他只觉得头有些发胀，心口压着一股火气没地方发泄。
在他想通这些关节的时候，莫如枫也一直偷偷打量着他，心里估摸着成算。
如果梁沉现在选择不帮忙报仇，那……
莫如枫微微垂眸，感觉身体似乎更加虚弱了。
终于，他听到了期待中的答案——
“好，既然我说过安安的事就是我的事，三叔尽管放心。”
梁沉声音依旧低沉冷静，根本听不出半死破绽，其中的承诺到底有几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对莫如枫而言，已经是很好的答案，只要安安在梁沉的心里占有一定的分量，那报仇的事不过只是先后而已。
本来只抱有四分把握的事，瞬间变成了六分，至少超越了期待值。
“你愿意帮忙，我就替安安先说声谢谢。”
莫如枫轻咳了一声，目光诚挚，也有毫不掩饰的感激，甚至有泪光隐隐，“安安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就就很独立善良，凡是不想给人添麻烦，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想多一个为她担心。可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多一个人也少了几分负担。你也比年长几岁，考虑事情也周全很多，她一个小丫头，脑子里装那么多事，看着让人心疼。”
这话听着就像是以长辈的身份把莫安安托付给他了。
梁沉神色一凛，人也坐直了几分，手松松地放在腿上，又慢慢攥紧，沉声道：“我还是那句话，安安的事就是我的事，她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您请放心。”
他说这些话全无作伪，要不是莫如枫提醒了这一句封含和南阳的关系，他可能到现在都还解不开当年的那些谜团。
所以不管是语气还是说话的态度，甚至是现在的姿态，都没有平时那么高冷。
若是L＆C集团那帮员工看见自家总裁这仿若小学生上课一样的坐姿，肯定会大跌眼镜。
莫如枫虽然没有接触过他们这阶层的人，但是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就冲他今天说了三次这样的话，他觉得剩下那四分顾虑都可以打消了。
“好了，这大晚上的你还特意跑一趟医院，早点回去吧。”
生病这段时间莫如枫作息时间很稳定，平时这个时间就正好是准备睡觉的点，现在明显是在腰休息了。
这些情况梁沉早就打听好了，挑的时间还挺准的。
“那好，不过还有一件事可能要麻烦您，不要把我已经知道这件事告诉安安，我会解决的。”
梁沉站起身，很是认真地提醒了一句，“我会想办法让她看开这件事。”这种怀抱仇恨而活的心情，他一个人体会就够了，不希望那个蠢女人为了这样的事变成一个傻子。
报仇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耗费脑细胞的事还是让他来做好了。
莫如枫闻言状似随意般瞥了他一眼，心底莫名有些复杂，但嘴上还是应了下来，也没有起身送客的意思，反而一脸疲惫地继续躺在床上休息。
直到关门声响起许久后，莫如枫才缓缓睁开眼睛，回到A市后，莫安安已经回去上班了，平时都只有一个特护在这里看着，这会儿估计在外面休息。只要他不开口叫人，他们都不会进来。
他摸索着从柜子里的行李袋里找到了那张老旧的相框，照片上是他和大哥、大嫂的合影，也是和侄女莫安安唯一的一次合影。
照片中一对看起来很是朴素和蔼的夫妻坐在椅子上，两人一起抱着中间的孩子，而那会儿还不到二十岁的莫如枫还是第一次来到A市，眼睛里写满了好奇，憨笑着站在两人身后。
那个年代的彩色照片比较贵，但是大都过塑保存，即使放了二十多年，还是没有褪色。
只是照片里的人都不在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苟延残喘地活着，要不是还没有亲眼看见那两个人遭报应，他可能早就忍不住这些病痛，想法子安乐死了。
莫如枫一手抚着照片，昏暗的灯光下，豆大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他擦了擦眼角，嘴唇还微微有些颤抖，似是和照片里的人对话，更像是保证。
“他们很快就要遭报应了，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