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渺晚上去赴了吴曼曼的约。
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吴曼曼几乎已经将她当成了知己。
想着这段日子的种种，路渺到底是舍不得放弃吴曼曼这条线。
吴曼曼约的是晚上七点，在市区的高档餐厅。
吴曼曼约她也没什么事，就是聚聚，以及满足一下她的八卦欲望，偷偷看看徐迦芊的新男友，当红男星黎君浩。
路渺记得在澳门时徐迦芊还对乔泽势在必得，这才没几天，她竟然就交了新男友，还是个明星，这让路渺有些意外。小丫头的心思转得太快了，她有点跟不上。不过徐迦芊和吴曼曼一直保持着联系这件事她是清楚的。
徐迦芊嘴甜，又会夸人，她之于吴曼曼就如同吴曼曼之于黄佳吟一般，吴曼曼奉承黄佳吟奉承久了，突然来一个小丫头整天对她阿谀奉承，她自然是喜欢的。但徐珈芊毕竟只是个黄毛小丫头，很多东西吴曼曼又不屑于和她商量，只是以一个姐姐身份接受她的讨好。
她今天特地来这里吃饭，按徐迦芊的说法，是过来帮她鉴定新男友。
徐迦芊和黎君浩刚交往没几天，黎君浩追的她，她想进娱乐圈，自然想先攀住黎君浩这棵大树，今天特地约吴曼曼过来，只是想让她帮忙看看，黎君浩到底靠不靠谱。
吴曼曼会约上路渺，用她的话说，是一个人太无聊，想拉路渺过来做个伴。
为免黎君浩发现，徐迦芊特地定了个内外套着的包厢，她和黎君浩在外面，吴曼曼和路渺在里面。
徐迦芊和黎君浩到来时，路渺一眼便认出了他，不是因为满地的广告牌，只是因为那天晚上他也在包厢里。
那会儿的徐迦芊喝得烂醉，东倒西歪地被其他男人搂在怀里，他在对面无动于衷地看着。
光凭这点，路渺就直接否定了这个男人，哪怕餐桌前的黎君浩一改那日的无动于衷，对徐迦芊温柔体贴有加。
饭后徐迦芊偷偷问吴曼曼的意见，路渺直言这个男人不靠谱。
徐迦芊正因为路渺弄丢她角色的事不悦着，看路渺连她这唯一能抓住的机会也要否定掉，当下就不乐意了，噘着嘴看了她一眼：“我又没问你的意见……”
这话让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吴曼曼笑着打圆场，路渺没理徐迦芊。
徐迦芊这会儿反倒有了说错话的自觉，抓着路渺的手臂低低地和她道歉，又替那个男人说话：“黎君浩是个好男人，你看他那些报道，都是很正面的形象，人也很体贴，对我宠着呢。而且我和他是校友，他是我师兄，知根知底呢。”
路渺没说话，不发表意见，也不做评论。原以为徐迦芊只是心思单纯，纯粹迷恋大明星，没想到她是另有所图。
路渺在第二天上午看到了全网推送的娱乐头条——黎君浩恋情疑似曝光，配图赫然就是徐迦芊和黎君浩约会的照片。
黎君浩是当红人气男星，公众形象一向正面向上，他恋爱的消息一爆出来，整个微博都炸了，相关恋情热搜都是“爆”的，徐迦芊也因此跟着上了热搜。全网在起底徐迦芊的背景，短短半天，她的人气就被黎君浩带起来了。
吴曼曼给路渺打电话，直夸徐迦芊有心机，人看着挺单纯，小心思倒是不少，一下子就借着人气红星把自己的知名度打开了。不过黎君浩一个人气红星，愿意让她这么蹭人气，对徐迦芊大概也是真爱。吴曼曼又忍不住夸徐迦芊在勾搭男人方面还是挺有一套的，一说到这个她就忍不住劝路渺看好乔泽，毕竟徐迦芊真正看上的男人是乔泽。
从昨晚约她开始，吴曼曼便在有意无意地打听她和乔泽的情况，以及乔泽最近的行踪。
那日黄佳吟生日，路渺和吴曼曼说的，也只是和乔泽在闹别扭，没联系了。
路渺知道，吴曼曼还是想以她为突破口，从她这里得到进一步接触乔泽的机会。
除了知道乔泽是以索飞总经理的身份和商奇、吴曼曼接触之外，路渺对其他一无所知，更不知道索飞之于商奇、吴曼曼是个怎样的存在。
电话那头，吴曼曼在苦口婆心地劝她：“渺渺，说实话，乔总人帅又有钱，看着比你那个男朋友强太多了，你真的不考虑好好把握住乔总？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
路渺的声音有些低落：“他不肯接我电话了。”
“不接电话你总知道他住哪儿吧？女人偶尔服下软没事，男人都吃这一套。”
路渺嗯了声，没说求不求，人正在公交车上，正好从昨晚吃饭的餐厅路过，餐厅门口还张贴着服务员的招聘启事。
她心思一转，公交到站时下了车。
吴曼曼从电话那头听到报站声：“怎么坐起公交车了？”
“没钱啊。”路渺下了车，“和乔总在一起时都是花他的钱，现在和他这么一闹，日子就捉襟见肘起来了。”
路渺又问吴曼曼：“曼姐，你有没有好的工作介绍啊？”
“这个我得回头问问。”吴曼曼的语气听着有些敷衍，“你男朋友呢？”
“他就一跑业务的，刚毕业哪有什么钱啊。上次佳吟姐生日还是我开乔总的车去的，他的车放我那儿没要回去，现在也收走了。以前我总觉得男朋友对我好就行了，现在想想还是太天真了，没钱的日子太难过了。”
“可不是。”吴曼曼趁机说服她，“买个化妆品还得掂量着钱包里的票子够不够，所以我总劝你回去找乔总。你说乔总要是长得肥头大耳也就算了，可人也是盘正条顺，五官气质佳，就算是个穷小子，白睡了这么个男人也是你赚了，你有什么好嫌弃的？”
“难道说……”吴曼曼的话一顿，“乔总那方面不行？”
路渺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
吴曼曼越发好奇：“不会真的是那方面不行吧？要不然你没道理会放弃他选你男朋友啊？”
路渺不得不硬着头皮回：“是……不太好吧。”
“我就知道。”吴曼曼一副过来人的架势，“放着个英俊多金还体贴的单身男人不要，去找一个样样不如他的穷小子，这不可能没问题。
“可惜了，看乔总这体格、身形，我还以为他床上功夫不会差……”
路渺发现这话题没法聊下去了，还是想着打补丁给乔泽挽回点面子：“其实……也不叫不好吧，就是不太……和谐……唔……就是不太照顾女性的感受吧……”
越说越编不下去。
吴曼曼只当她在照顾乔泽的面子，了然地安慰她：“我懂的，你不用解释。”
“……”路渺头皮有些发麻，“曼姐，这种事你我知道就好，你可别传出去啊，要是乔总知道了……”
“我懂，别担心，我不会说的。”
挂了电话，路渺懊恼得想挠头，感觉有些对不住乔泽，平时她再怎么诋毁他的名声都无所谓，那本就只是一个虚的名号，但涉及男性那方面的能力，总是不大妥当。
路渺就在这种懊恼情绪下走进了昨晚吃饭的餐厅，指着餐厅门口的招聘启事询问招兼职服务员的事。
她想应聘服务员，为了挣钱，也不只是为了挣钱。
她很顺利地通过了餐厅面试，当天晚上便去上班了。
这家餐厅是安城最知名的餐厅之一，知名度高的餐厅不太好的一点是，想“偶遇”的熟人还没遇到，不想遇到的就不期而遇了。
她上班第三天遇到了来这里吃饭的乔时、沈遇一家。
路渺一开始没看清人，看到有人进来便拿了菜单过去，走到桌前才发现是熟人，当下有些窘。
乔时也一眼认出了路渺：“路渺，你怎么跑这儿上班来了？”
她和路渺算不得熟，除了知道她是被自家大哥踢出了缉毒队之外，对她的工作并不太了解，问乔泽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他总是三言两语就把她噎回去了。唯一一次打听她的职业，还是第一次见面时，乔泽说的“耍杂技，看狗”的，如今没想到她成了这家店的服务员。
她困惑的眼神让路渺有些窘迫，但很快就变得坦然，利落地把菜单递了过去：“最近没什么事，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想找点兼职做。”
乔时皱了皱眉：“我哥……他知道吗？”
路渺摇摇头：“我不知道。”
乔时困惑地皱眉：“你不是住我哥家？”
“没有啊，我已经搬出去了。”
乔时的眉心拧得更深：“怎么突然搬出去了？是不是我哥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路渺怕她误会，赶紧解释，“我只是觉得总这么打扰他不太好。”
乔时不觉抬头看她，路渺眼神坦荡，看着确实不像和自家大哥有什么问题，但也是真的客套，好像就只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她有点疑惑，还以为路渺会和自家大哥有点什么，最近乔泽没少带着路渺，连前几天来她家领狗，都要把路渺带上。他看路渺的眼神，总让她觉得不一般，但现在看路渺的轻描淡写，似乎只是她想多了。
乔时心里困惑，回去时，特地绕道去了趟乔泽家。
乔泽一个人在家。
他刚一开门，乔时便往房间里探头探脑：“哥，路渺呢？”
乔泽手掌压着她的脑袋将她推开：“做什么？”顺势侧开了身。
乔时一进屋就去开路渺的房间门，里面果然已经空了。
她扭头看他：“哥，你把人轰走了？”
乔泽没搭理她，和沈遇打了声招呼，伸手去抱小小乔，捏着她的小脸颊逗她。
乔时知道他是极喜爱自己的女儿的，扯了扯他的衣角，歪着头看他：“哥，你就不考虑生一个？”又补充了一句，“生个像路渺的女儿肯定很可爱。”
乔泽看了她一眼：“有话直说。”
乔时：“我见到路渺了。”
乔泽眉目不动：“然后呢？”
“你和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真闲得慌了？大半夜的跑我这儿来打听八卦。”
“对啊。”乔时痛快地接话，“谁让我大半夜的看到有人露宿街头呢。”
乔泽的视线缓缓落在她的脸上。
乔时站起身：“好了，我不在这儿惹人烦了。”
她抱过小小乔：“宝贝，我们回家了，和舅舅拜拜。”
小小乔听话地挥动着小手：“舅舅拜拜。”
乔泽看向乔时：“在哪儿看到的她？”
乔时偏不让他如愿：“不是嫌我八卦吗？我不八卦了。”又亲了亲小小乔的脸颊，“祝舅舅好梦。”
小小乔依着她的意思，奶声奶气地道：“舅舅好梦。”
乔泽看着乔时不动。
乔时悄悄后退了一步，退到沈遇身边，冲乔泽挥手：“哥，我们走啦。晚安。”
乔泽眉目不动地回了她两个字：“晚安。”
他一轻描淡写起来，乔时又不太确定他对路渺的感情了，干脆敌不动我不动，拽着沈遇走了。
乔泽关上了门，重新回到沙发上，拿过笔记本，刚敲了几行字便停了下来，不知怎么敲不下去，那句“谁让我大半夜的看到有人露宿街头呢”带来的影响还在，他满脑子都是可能流落街头，无处可去的路渺。
他太了解她的一根筋了，即使真的无处可去了，她也不会求助任何人。
如果不是真的见到了路渺，乔时也不会特地跑他这里有意无意地撩他一把。
乔泽终是没忍住，给乔时发了条信息：“路渺在哪儿？”
乔时的信息很快就回了过来：“你不是说人家就是个在你家看狗的杂耍丫头吗，怎么突然关心起人家了？你家狗想她了？”
乔泽回了她三个字：“别废话。”
乔时不敢撩太过了，很快回他：“我们吃饭时遇到的她。”给他报了餐厅地址。
乔泽当下就开车去了那家店。
刚推开店门，便看到了不远处正低头收盘子的路渺。她没看到他，正背对着他清理桌子。
他在她身后的位置坐了下来：“服务员。”
“来了。”她本能地回应，搁下盘子，拿过菜单，转过身才发现是乔泽，当下一愣。
乔泽正在看她，目光沉静。
路渺发愣也只是几秒，很快就反应过来，将菜单递了过去：“您好，您看看要点点什么？”
乔泽接过菜单，随便点了几个菜，而后将菜单合上递还她。
她也只是公事公办地处理他的订单，客气地留下一句“您稍等”后便转身走了。
乔泽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你怎么在这儿？”
路渺很快回了他三个字：“赚钱啊。”
乔泽记得她上次带着路宝在街头杂耍也说是为了“赚钱”，实际上是打着赚钱的幌子查案子。
“几点下班？”他回信息问。
路渺没回，不知道是在忙还是假装没看到，她没在大厅，菜是另一个服务员端上来的。
乔泽吃了半个小时没看到人，撂下筷子：“埋单。”
过来的是另一个服务员，乔泽看了眼结账单上的服务员编号：“037号呢？”
服务员看他语气冷淡，面容也有些沉，担心是找事的，也不敢耽搁，扔下一句“稍等”后就匆匆去找人，没一会儿，路渺终于出现了。
“埋单。”他指尖压着结账单递给她。
路渺拿起看了眼：“一千三百八。”
乔泽从钱包里抽出两千五的现金：“剩下的不用找了。”
路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从那沓钱里抽了14张：“谢谢，收您一千四，剩下的您先收起来。”
乔泽看着她没动：“其他客人的小费你敢收，我的你就不敢？”
路渺有些窘，店里确实可以收小费，但一般是百十块，顶多也就是两三百，他一下子甩出一千多，她不敢要。
乔泽也不催她，低头翻手机，看着有些漫不经心。
没一会儿，路渺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
她拿起看了眼，是乔泽发过来的信息：“活动经费。”
路渺目光顿了下，收下了那笔钱：“谢谢您。您稍等。”
埋完单后，乔泽没有离开，人在车里，在饭店对面的广场等路渺。
路渺十点半才下班，她不知道乔泽在等她，人一下班，和同事告了声别，就往公交站走。
她租的房子离市区远，大晚上的没车回去，兼职服务员店里也不提供住宿，她不得不在附近的小破旅馆开了一周的房，一晚上三十元。
她打工一天的工资加上小费能有五六百，有足够的富余给她住旅馆。
乔泽看着她上了公交车，开车跟了过去，一直到她下车，拐进了老城区的破败小旅馆。
她的房间就在一楼，他在门外就能看到她的房间号。
他看着她进屋，下车走了过去。
前台没人，连拦他的人都没有。
他敲了敲门。
路渺刚把工作服换下，突然听到敲门声，屏息问了声：“谁啊？”
“是我。”熟悉的低沉嗓音。
路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衣，扯过一件外套披上，过去开门。
门刚拉开半条缝，乔泽已经推开门，闪身进了屋，反手关上门。
他打量了眼屋子，破旧的床，木板和铁网糊起来的窗户，比她之前住的那藏尸小旅馆好不到哪儿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床看着是干净的。
“屋子我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尸体。”像是明白他的顾虑一般，她在一边讷讷地解释，仰头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乔泽没回，看着她，双臂慢慢交叉环胸：“客厅大门没锁，前台没人，走道没监控，陌生人随便出入，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床底下是没藏尸了，你这是打算把自己整成床底的尸体？”
路渺的声音弱了下来：“我是警察……”
乔泽看了她一眼：“那么请问路警官，我跟踪了你一路，你发现了吗？”
路渺的脸红了红，窘迫地垂下眼睑，避开了他的目光，讷讷地回了他一句：“我这么穷酸，谁会这么不长眼啊。”
“色呢？”乔泽问，“不担心被劫财，就不担心被劫色？”
“……”路渺摸了摸脸，“我长得很安全。”
乔泽看了她一眼，没看出她哪里安全，全身上下都在勾人犯罪。
他撇开了视线，拉过椅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怎么没回队里报到？”
路渺抿了抿唇：“想先缓缓，调整一下状态。”
乔泽：“怎么跑去做服务员了？”
路渺：“缺钱啊。”说着把收他的小费递了过去，“你的活动经费。”
乔泽看着她没动：“说人话。”
路渺扫了眼屋子，声音弱了下来：“我都住这种地方了，还不是大实话啊？”
乔泽只偏头看她不动，面色很淡，也不说话，摆明了不听她的胡说八道。
路渺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还是低声招了：“我想进奇迅创投。”说着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吴曼曼能帮到我。”
“这段时间吴曼曼找过我几次，我感觉她还是想借我拉拢你。她是这家店的常客，也知道我和你在冷战，现在过得灰头土脸，在到处找工作。我有和她提过找工作的事，看到我现在这样，她肯定会帮我的。”她迟疑地看他，“但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我不知道我到底该去奇迅创投，继续原来的工作，还是老实地回队里上班……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想先给自己一段时间缓冲一下。”
乔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站起身：“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路渺避开了他的眼神，声音听着有些幽怨：“你都替我决定好了。”
乔泽：“……”
他看向她：“你想回来？”
路渺摇头：“我没想清楚。”迟疑了下，又抬头问他，“如果我回去，能不能也和你签一份协议？”
“……”乔泽看她，“什么协议？”
“就是……”她抿着唇，“合作存续期间不能有逾越合作的关系出现。”
乔泽：“……”
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压下。
她偷偷看他，着急地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
“我同意。”他打断了她。
她诧异地抬头。
他面容冷静，一如她刚认识他之初。
“还有别的条件吗？”他问。
她摇摇头：“没了。”
乔泽：“那行，你今晚先搬回去。”
路渺不太想搬回去，她和奇迅创投的事还没定，而且和乔泽在同个屋檐下，她开始觉得不自在了。
乔泽也没强求，给她换了家沈遇名下的酒店式公寓，保密性和安全性高，另设秘密通道，来去不容易被人撞见或怀疑。
路渺在这里住了下来，餐厅的工作也在继续，吴曼曼也如她预想的一般，在两天后给她打电话，约她吃饭。
她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借口有事推辞了。
连着几日如此。
直到一周后，路渺在餐厅遇到了多日不见的吴曼曼。
路渺抱着菜单推开包厢门，看到端坐在餐桌前的吴曼曼，在她眼神转过来时脸上适时地换上尴尬的神色，而后仓促地转身想离开，被吴曼曼诧异地叫住。
“你怎么在这儿？”吴曼曼问。
路渺背对着她停下了脚步。
徐珈芊也在，她和吴曼曼一块儿过来的，看到路渺时也是一脸诧异，视线从她脸上转到她身上，再转回她脸上，来回确认后，不确定地叫了她一声：“姐？”
遇到徐迦芊不在路渺的计划之内，她有些头疼，却还是不得不转过身，冲吴曼曼尴尬地叫了声：“曼姐。”
吴曼曼还处在震惊中，视线从她脸上到她身上的服务员套装，再重新回到她脸上：“这就是你说的有事？”
路渺尴尬地回避她的眼神：“这里兼职的工资不错，我……想挣点钱，最近……手头有点紧。”
“这能挣几个钱啊，你是有多想不开跑这儿来？”徐迦芊接过了话，看着有些生气，“你要是缺钱就跟我哥说啊，他不是给了你不少钱吗？虽然不能让你大富大贵，但也能保证衣食无忧了。”
路渺撇开了脸：“我不花徐家的钱。”
吴曼曼陪她看过心理医生，约略是明白她和徐家的恩怨的，多少能看出她在忌讳徐迦芊，毕竟是曾经抛弃过自己的徐家人，如今又是落魄时，因此她扭头对徐迦芊道：“芊芊，你出去看看陈姐到了没，她快到了的话给我个电话。”
把人支走了，吴曼曼这才看向路渺：“芊芊虽然说话难听，但也是事实，难道你想一辈子做服务员？”
路渺摇摇头，声音低了下来：“有别的出路谁愿意这样啊，但我这几年跟着乔总也没学会什么本事，出去只能找个前台的工作，一个月两三千的工资，还不如在这里，一晚上就能挣个七八百，最主要的是，有机会认识有钱的男人。”说着又幽幽地看她，“曼姐，你说我回去找乔总的胜算有多大？我还是有点放不下他。”
“前几天他来店里吃饭，还给我塞了一千块小费，但是依旧板着脸。”她把那天的事略添油加醋地提了下，“后来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过来吃饭，也会给小费，但还是板着脸。”
“这就是在乎。”吴曼曼给她分析，“他等着你低头呢。有时候男人就是犯贱，非得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对乔总这种人吧，就是得有那么点欲擒故纵，不能表现得太巴着他不放了。”
“我看你还是先别回他那里上班了，省得他真以为你非他不可了，得给他点危机感他才知道你的好。”吴曼曼说着看向她，“你就来我们公司吧，回头我帮你问问商奇，让他在公司给你安插个职位，他那儿工资待遇还不错。”
路渺点点头：“麻烦曼姐了。”
吴曼曼是个效率极高的人，第二天就给路渺带来了消息。
苏明手下还缺个助理，让她过去试用一段时间。
吴曼曼给她消息时她刚回到酒店公寓楼下，挂了电话正准备通知乔泽，没想到一出电梯便看到了站在她房间门口的乔泽。
“你怎么来了？”她诧异地问道。
“过来看看。”人站在门口，看着她走近，他的手掌很自然地伸向了她，取过她手里的包，“最近怎么样？”
“昨晚遇到吴曼曼了，她让我去给苏明当助理。”
乔泽眉梢略略一挑：“苏明？”
路渺点点头：“对啊。”
想起他曾经叮嘱的和苏明建立联系，她又低声问他：“他有问题？”
乔泽摇摇头：“不是。”
手已很自然地伸向密码锁，很快键入密码。
路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她房间的密码，正要问，对面一声“渺渺”传来，她本能地抬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黄佳吟。
“佳吟姐？”她诧异地打了声招呼，眼角看见乔泽的动作略顿，他侧头瞥了她一眼，拧开了门，背对着黄佳吟。
黄佳吟正对着乔泽的背影发愣。
他今天穿着黑色立领长款风衣，立起来的领子把他的半个头都遮了起来。
拧开了房门的乔泽很快进了屋，砰一声把门关上了，摔得很重，像在闹脾气。
路渺想起他刚才投过来的那一眼，不过一瞬，她脸上已配合着露出些许窘迫委屈又尴尬的神色，她举起手想敲门，又悻悻然地放了下来，不大自在地冲走到近前的黄佳吟打了声招呼：“佳吟姐……”
“你怎么在这儿啊？”她窘迫地问，人站在房门前，看着像被遗弃的小动物，几次扭头看房门，又抿着唇收回了视线。
“来看个朋友。”黄佳吟已走到房门前，看她神色窘然，扭头看了眼被关上的房门，笑问道，“怎么，和男朋友闹脾气了？”
路渺迟疑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不是我男朋友。”
“就……就……一个朋友。”她委婉道，又期期艾艾地看她，“佳吟姐，你今天在酒店碰到我的事……能……别和我男朋友说吗？”
黄佳吟看她面色窘迫而尴尬，看着确实有种开房被撞的尴尬感，也就笑笑：“不会的。”
她侧头往紧闭着的房门看了眼：“刚才那位是……乔总？”
路渺窘迫地点点头：“嗯，他耳朵有点问题，听力不是很好，你别介意。”
黄佳吟皱眉：“听力不太好？”
路渺点点头：“前几年生病伤了耳朵，一直没好，有轻微的听力障碍。”
黄佳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不动声色地往房门看了眼。
路渺一下一下地拍着门板，哀求他开门。
求完又尴尬地看了黄佳吟一眼，摸出手机，给乔泽发短信。
黄佳吟陪她站了会儿，看她一直在哀戚地求屋里的男人，但房门一直没开，便安慰了她几句，就先走了。
进电梯时她扭头往路渺这边看了眼，路渺依然在仰着头卑微地敲着房门，看着快哭了的样子。
一出电梯门，黄佳吟便给吴曼曼打了个电话：“曼曼，那位乔总的耳朵有问题？”
“对。”电话那头的吴曼曼道，“他听力不太好，听说是好几年前生病留下的后遗症，一直没痊愈。”
吴曼曼又问她：“怎么了？”
“没事，我刚才在酒店看到路渺和他了。”
吴曼曼一愣，而后笑道：“果然还是搅和到一块儿了，我就说怎么可能断得了。”
“到底是有男朋友的人了。”黄佳吟说，“你给她男朋友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把她接回去吧。”
她给吴曼曼报了酒店地址和房间号，这才挂了电话。
路渺等黄佳吟走了好一会儿才摁密码进屋。
乔泽正站在阳台上，背对着门口，看着楼下，双手很随意地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姿随意而慵懒。
路渺朝他走了过去，站在他身侧，与他一道看向楼下。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她走了？”
路渺轻嗯了声。
乔泽点点头，视线又回到楼下的车水马龙，没再说话。
路渺陪他站了会儿，终是忍不住，扭头问他：“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啊？”
乔泽：“没关系。”
路渺被他的态度闹得有些不痛快，抿了抿唇，不说话了，转身回房。
乔泽回头看她，沉吟了会儿，跟着进了屋，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怎么了？”他问。
她抬头看他，有些幽怨：“我那么辛苦地配合你演戏，就不能有个知情权啊？”
乔泽看了她一眼：“你除了知道她叫黄佳吟，你了解她吗？”
路渺摇摇头：“不了解，我只知道她家庭条件很好，其他的，吴曼曼似乎不太愿意透露。”
“她叫黄佳吟，是辉呈集团董事长黄常的女儿，也是辉呈集团法律上的唯一继承人。”乔泽看着她徐徐道，“而黄常，是我们的目标。”
路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是你女朋友？”
刚问完便见乔泽的眼神扫了过来：“你介意？”
路渺摇摇头：“没有啊。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乔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转开了视线：“我没有女朋友。”
路渺：“那是前女友？”
乔泽偏头看她：“你哪只眼睛看她像我女朋友？”
“她看你的眼神啊。”路渺鼓着眼睛迟疑地看他，“看你像负心汉。”
乔泽：“……”
他不想和她说话，扭头看了眼大床：“今晚我得在这里借住一晚。”
路渺：“……”
“黄佳吟没走。”他说，人已站起身，扫了眼屋子，“你一会儿也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回去，这里你暂时不能住了。”
路渺哦了声，慢吞吞地起身，瞥了眼沙发：“那今晚你睡沙发。”
乔泽回头看她：“在你眼里，我不是已经超越种族和性别了？”
“你那天还不是……”视线对上他的，路渺窘迫地把话生生咽了下去，“总之你不能睡床，要不然你打地铺。”
乔泽没搭理她，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手拿了份报纸翻看。
路渺见他没表态，也不和他争了，默默地抱了床被子去睡沙发。
“我把床让给你了。”她说，人抱着被子站在沙发前，看着有几分幽怨。
乔泽抬头看她，视线从她脸上到抱着的被子上，再缓缓落回她脸上，挑了挑眉：“你睡沙发？”
路渺抿着唇点头：“你又不肯睡。”
乔泽：“我从不睡沙发。”
路渺不想说话了：“那你起来啊，我想睡了。”
乔泽看着她不动：“床有足够大的空间。”
路渺想也不想：“我不要。”
乔泽点点头，站起身，不强求：“改天别又控诉我不懂怜香惜玉。”
路渺不想理他，默默地铺好沙发和被子，人就背对着他躺上去了，整个人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人刚躺下手机便响了。
她的手机就搁在茶几上，乔泽替她递了过去，顺道看了眼屏幕，看到“温来”两个字时看了她一眼。
路渺已转过身，手伸向他。
乔泽将手机递给了她。
“渺渺，刚才吴曼曼给我打电话，说在酒店遇到了你……和一个男人……”电话刚接通，温来便迟疑地道，“还给了我酒店名字和房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渺没想到黄佳吟告状告到了温来那边，她沉吟了会儿：“你怎么回她的啊？”
“我就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她看错人了，你最近在出差。”
“那就好。”路渺稍稍放心，“谢谢你啊。我确实有在酒店，也遇到了黄佳吟，但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温来沉默了会儿：“那就好。”
他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温来要过来？”乔泽问。
路渺摇摇头：“没有，黄佳吟让人通知了温来，不过被他应付过去了。”
乔泽点点头，没再追问，人在侧沙发上坐了下来，路渺背对着他躺在沙发上，说什么也不肯回床上去。
她晚上上班累，很快睡了过去。
乔泽没真的让她睡沙发，趁着她熟睡，将她抱回了床上。
熟睡中的她没有清醒时的防备，他刚将她抱起，她已依着本能向热源靠近，往他怀里蹭，小猫一般，蹭得他身体紧绷。
他将她放到了床上，却舍不得离去，手握住了她的手，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闭了闭眼，终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转身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
路渺第二天一睁眼便看到了窝在沙发上的乔泽，高大的身子窝在窄小的沙发上，看着有些可怜，连被子都掉了半截在地上。
她有些过意不去，起身想给他捡被子，她轻手轻脚地走到近前，捡起被子正要往他身上盖，他陡地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又准又狠，路渺的手腕几乎被他拧断，不觉啊了声。
压力顿松，乔泽放开了她，翻身坐起。
“抱歉。”他拧眉看向她手腕上的那一圈红痕，“我睡着时不喜欢别人随便靠近我，身体会进入本能的防备状态。”
“……”路渺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这防备也太重了些。”
“以后你老婆会被你踢下床吧。”
低低的咕哝，她以为他听不到，没想到他已淡声应道：“在澳门那几天，难道你天天是从床底下爬起来的？”
“……”路渺被噎住了。
乔泽拉过她的手腕，替她揉了会儿，看红痕消散，这才放开了她，起身洗漱，和她一起收拾行李，当天早上便搬回了他那里。
路宝好几天没见路渺，一见到她就高兴得不行，直绕着她摇头摆尾，舔她的手掌心。
路渺也好些天没见到它，对它想念得紧，一进屋就蹲下来和它玩了起来。
乔泽没理会这一人一狗，将她的行李拎进屋后便回了自己房间，没一会儿拿了份资料出来递给她。
路渺诧异地接过：“这是什么啊？”
乔泽：“你想签的协议。”
路渺想起那天和他提的条件，拿过粗略看了下，确实是约束乔泽的协议，什么合作期内不会对她有逾越合作关系的行为之类。
她拿过笔，很利落地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而后递给他。
乔泽看都没看便扔到了一边，人已进厨房准备早点了。
路渺的工作暂时定了下来，她和吴曼曼定好了报到的时间，服务员的工作今天是最后一天，吴曼曼特地过来吃饭，捧她的场。
快下班时，徐迦芊突然匆匆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和吴曼曼打了声招呼，人就朝路渺冲了过来，拽着她的手臂：“姐，姐，我要匿名举报，黎君浩吸毒，你们快派人抓他啊。”
吴曼曼猛然看向路渺。
从在澳门徐迦芊误入，路渺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心里早已想过千百种应对方式，因此面对徐迦芊的语无伦次，路渺只是略无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明星吸毒啊，大爆头条啊。”徐迦芊喘着气，早已忘了怕她的事，手指紧紧地掐着她的手臂，“就在湖湾区别墅，聚众吸毒，你赶紧让你以前的同事去啊。”
吴曼曼的关注点全落在了最后一句上：“你以前是警察？”
路渺摇摇头：“不是啊，我是有在警队实习过，但还没转正就被淘汰了。”
吴曼曼：“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路渺迟疑了一秒：“禁毒专业。”
徐迦芊着急逮人，急急插话：“那又没关系，你总还有认识的警察朋友吧，赶紧让他们去啊。”
路渺摇摇头：“我和他们不熟啊。”
她拿过手机给徐迦芊：“这种时候不是直接报警就行了吗？”
“报了，但找熟人双重保险嘛。”
吴曼曼的注意力终于转向徐迦芊：“迦芊，你这是在做什么？”
“举报吸毒啊。”徐迦芊那口气已经喘匀了，“我就是要让黎君浩栽了。”
吴曼曼皱眉：“他不是你男朋友？”
“那又怎样。”徐迦芊说着已经看向路渺，声音又隐隐带着哀求，“姐……”
路渺看着越发无措：“不行啊，我真的帮不上忙。我是被警队踢出来的，又回去闹过，我去找他们没人会理我的。你已经报警就没事了，肯定会有警察处理的。”
吴曼曼也安抚她：“对啊，你别瞎担心，真报警了自然会有警察处理。”她看了眼手机，“渺渺，你也要下班了吧？我今晚刚好没事，顺路送你吧。”
路渺点点头：“好。”
她让吴曼曼送她回了前几天入住的小旅馆。
吴曼曼看着掩映在绿树下的小旅馆，诧异地看她：“你就住这种地方？”
路渺尴尬地点头：“没钱了嘛……要不然我也不会去做服务员。”
“还是换个好点的地方，女孩子住这种地方不安全。”吴曼曼叮嘱道，看着她下车，进了旅馆，这才开车离去。
徐迦芊还在吴曼曼的车上。
吴曼曼从后视镜看了眼小旅馆，问徐迦芊：“你姐以前是警察？”
“也不算是吧。”徐迦芊挠头看她，“她原来在里面实习过，能力不行被淘汰了，一直找不到正经工作，我哥原本想安排她来我们公司的，但她不肯过来。”
吴曼曼：“为什么？”
“因为我爸妈抛弃过她啊。”徐迦芊也不确定，“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几年我哥一直想帮她，但她一毛钱都不肯要，你看她宁愿被乔总包养也不愿花我哥的钱，我觉得她这人有点怪。”
吴曼曼若有所思地往后视镜看了眼，没再说话，回去后便找人去调查路渺的背景了。
路渺在旅馆住了一晚，她给乔泽发了条信息，把今晚的情况和他提了下。
乔泽让她安心休息。
第二天一早，路渺刚醒来手机便响了。
她接了起来。
“醒了吗？”是乔泽的声音，大清早的听着有些低哑。
路渺打着哈欠：“嗯，刚醒。”
“先开门。”乔泽说。
路渺诧异地看了眼门外，不确定地起身开门。
门一打开，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乔泽。
他似乎来了有一阵子，右手正握着手机贴在耳边，看着她，高大的身形几乎将门口的空间占满了，身上还是惯常的黑色立领风衣，衣领上沾着些水滴，外面在下雨。
路渺没想到他会在门口，一时间有些愣。
“早。”他低声道，手掌突然伸向了她，从她头发上滑过，垂眸看她，“昨晚没睡好？”
“没有啊。”路渺不大自在地偏头避开了他的手，拉开门，让他进来，“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昨晚就在外面。”
路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讷讷地道：“我又没事。”
乔泽没说话，推了推她：“先去洗漱，一会儿去吃早点。”
乔泽带她去了附近的茶餐厅，路渺一坐下就拿起手机刷新闻，没看到什么明星吸毒的报道，她奇怪地看向乔泽：“昨晚没人出警吗？”
“肖队有派人过去，但别墅里没人。”乔泽替她端了杯热牛奶，“两种可能，黎君浩等人察觉到了徐迦芊的意图，或者风声走漏，他们提前撤了。或者是，徐迦芊故意在吴曼曼面前戳穿你。”
路渺皱眉想了想：“我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乔泽不做评价，他和徐迦芊认识不深，从短暂的接触来看，他十分不喜欢这女孩的作风，看似单纯直接，但总带着几分心机，和路渺的直接完全不同。路渺就是一根筋，呆得无可救药。
早餐后路渺和乔泽回家，这次路宝没像以往那样热情地迎上来，兀自在它的狗窝里玩着什么东西，不时嗷嗷地叫，玩得欢快。
“它怎么了？”路渺奇怪地问乔泽。
乔泽回头瞥了它一眼：“估计又从哪个角落里找到了什么玩具。”
路渺心里觉得奇怪，朝它走了过去。
它看到路渺，兴奋地冲她嗷嗷叫了两声，当下把爪子下转着的东西叼了起来，献宝似的朝路渺蹦了过来。
路渺奇怪地接下，刚拿起看了眼，脸立刻烫了起来，又是那根它叼回来的女用按摩棒，乔泽说的有问题的东西。
乔泽也正好抬头，看了她一眼。
路渺急急地将东西扔回给路宝，又窘又尴尬：“你怎么还留着这种东西啊？”
“……”乔泽瞥了她一眼，“什么叫我还留着这种东西？”
乔泽弯身捡起，路渺看着那东西在乔泽手中，怎么看怎么怪异，尤其前一阵子吴曼曼还以乔泽为男主角代入过这些东西，她很难想象这个始终沉着冷静的男人被情欲控制的样子。
乔泽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正红着脸，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他的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东西你都能看入神，你想干什么？”
路渺窘得脸都红了：“你才想干什么……”
她伸手将东西拿了过来：“你上次说路宝不会无缘无故地把东西带回家，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乔泽看不得那东西在她手上，转手拿了回来。
“藏毒。”他说，晃了晃那东西，“上半部分有一小段空心，有人将毒品藏在了里面。”
“网络贩毒？”路渺皱眉问，看他将东西拆了开来，果然看到了里面的空心部分。
她记得路宝一开始把这东西带回来时是快递包装。
“就是网络贩毒。”乔泽掏出手机，打开了企鹅号，切换到一个新账号，里面有几个QQ群闪动着，“这就是一起利用互联网贩卖毒品的案例。通过淘宝店，或者是QQ群进行线上购买、支付，再伪装成情趣用品，通过物流运送到买家手中。”
他随便点开了一个活跃的QQ群：“这是安城的一个吸贩毒群。”
他晃了晃手中的按摩棒：“这只是根据这东西的物流信息摸出来的其中一个吸毒群。群成员431人，群主和群管理10人，除了吸毒的那批，里面另有三批人——提供货源的、专门拉拢瘾君子的，以及通过色情视频表演或传授吸毒、制毒方法留人的。这三批人有严格的分工和组织，合作紧密。
“类似这样的群，光是顺着这条线摸出来的就有十多个，涉毒人员2000多人，整个贩毒链条有六层，这只是其中的第三层。”乔泽晃了晃手中的东西，“路宝带回来的这个东西的主人，就在我们小区，他处于整个链条的第三层，往下，他集拢了几个群的瘾君子，将毒品伪装成茶叶、巧克力、情趣用品等，通过线上销售送到瘾君子手中，从而赚取差价；往上，他属更高层次吸毒群的普通成员，从第二层链条中购买货源。”
他长指在QQ群上一滑，定格在一段文字上：“海白菜500，钻石1000，小马1500，具体私敲我。”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交流暗语。”乔泽关了界面，“还有诸如什么茶叶、发胶、音箱等，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有，防不胜防。”
“这和周骏之流类似，但隐蔽性更大，祸及范围更广，侦破难度也更大。”乔泽看向她，“但毒品源头，还是指向同一伙人。”
乔泽的手臂轻轻一扬，手中的东西便精准地落进了垃圾桶内。
“我还是那句话，找出毒源，堵住毒源，截断毒流。”乔泽拍了拍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它就是在追查这条毒源时受的伤，就差一点点，我们就彻底堵住这个口了，没想到最后功亏一篑……一年不到，这条贩毒网络已经秘密从线下走到了线上，而且还在不断壮大。”
路渺迟疑地看向他：“为什么会功亏一篑啊？”
乔泽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正面回答她：“我们丢了一份很重要的证据，所以现在只能从头搜集。而这个断裂的缺口，就是从奇迅创投开始的。所以你想潜入奇迅创投，思路是对的。”
“证据？”路渺皱了皱眉，抬头看他，“什么证据？”
乔泽没正面回她，只是瞥了眼茶几。
茶几上压着份文件。
路渺迟疑地拿起，是上次他让她签的保密协议。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再往下的信息，已经涉及保密内容了，他必须确保她和他是同一阵线。
路渺拿起笔，犹豫了会儿，想签，乔泽的手突然伸了过来，将那份文件抽了出来。
路渺诧异地看他。
“你先在奇迅创投适应一阵。”他将文件收了起来。
路渺哦了声，摸不准他的意思。
路宝不知道人类间的情绪波动，本来老老实实地趴在一边不动，看乔泽把那根女用按摩棒扔进了垃圾桶，就吭哧吭哧地去扒垃圾桶，把东西翻了出来，叼了起来，献宝似的送到了路渺面前，还冲她摇头晃脑的，好不得意。
路渺：“……”
她偷偷看了乔泽一眼。
乔泽也在盯着路宝看，见她看过来，抬眸看了她一眼。
路渺有些窘迫，默默后退了两步，和路宝拉开距离，没想到路宝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叼着那东西冲她嗷嗷地叫。
路渺迟疑地看向乔泽：“你是不是没把里面藏着的东西取完啊？”
乔泽看了她一眼：“你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路渺嘀咕了声：“我也没看出你有什么专业能力，除了指挥我干这干那。”说着抬头看他，“就是吓我的时候出现得及时了些，每次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还有天天抱着你那破电脑，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路渺指了指他搁在桌上的电脑，“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忙什么啊？”
乔泽：“玩游戏。”
路渺抿了抿唇，就差没回他一个白眼了。
“还有那个啊……”路渺看向他，“吴曼曼肯定会调查我的，你是不是把我的背景资料处理过了？”
乔泽瞥了她一眼：“你自己把自己当失足少女处理掉了，自然跟着你的剧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