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全不必这么拘谨,毕竟,你今后的两年会一直住在这里。你甚至可以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只要不给我添麻烦,这座别墅里的任何物品,你都可以随意使用,直到我和你的交易完成。”
陶伊然回答:“我明白。”
只要自己不想着拿了钱就逃走,这座牢笼里的任何一处墙壁,都是她可以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最后的边缘。
陶伊然深知这只是一场交易,她也不强求太多。
池天锐没有去看陶伊然的表情,陶伊然继续跟着他,走进了有着精美细腻的镌刻图案的大门。
“池先生回来了。”
一进门,家里的佣人先向池天锐毕恭毕敬地问候起来。但陶伊然发现,就算只是一些仆人,他们的眼神也和那些财团的人很像,充满着事不关己的淡然。
陶伊然忽然有一种孤独的黑夜下被鬼包围的感觉。
池家很大,但直到池天锐回来了,客厅里的灯才被一个一个的打开。池天锐像踏上黑暗的舞台的表演家,这里就是他的地盘,有一束束灯光追随着他的身影,为他打开。
等到别墅完全亮起来之后,陶伊然才拥有了看清整个别墅的眼力。别墅虽大,装修用的大抵也是最好的材料,但整体风格很清肃,几乎都是冷色调,没有太多的装饰物的点缀,也没有什么设计上的良苦用心。
简直不太像一个家。
池天锐坐在真皮沙发上,陶伊然坐在他的右前方位置上的座椅,司机代他从书桌上拿来了一份文件,交到了池天锐的面前。
池天锐懒得再看,只把文件递到陶伊然的面前,说一句:“合适就签了吧。”
陶伊然翻了翻这份协议,上面写的和池天锐说的差不多,没有什么额外的条件约束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不过,就算有其他的要求,现在的陶伊然也不会拒绝。只要愿意给她钱为父亲治病,她干什么都心甘情愿。
陶伊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轻声说:“没有问题,我签了。不过,我也希望池先生别忘了协议上答应我的事,能尽快为我父亲治病。只要能让我父亲接受治疗,我……也一会尽力配合你。”
“好。”池天锐接过文件翻开,再次看了一眼陶伊然的名字。
“‘陶伊然’?名字不错。那么,明天领证,现在就回去准备吧。”
陶伊然愣了愣。当她意识到从明天开始,自己就将成为一个有夫之妇,她的心里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自己的老公不是自己现在喜欢的人,恐怕再没有哪个女人能有她这样的境遇吧……
当她再度被司机不冷不淡地送到了她所熟悉的街道上时,她还沉浸在这样的思绪中。
她,陶伊然,真的要结婚了。
深夜,陶伊然终于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她环顾着这个狭小的、几乎家徒四壁的小房子,老式的灯因为电流不稳而时不时的闪烁,还有发黄的墙壁壁纸,满是笔迹痕迹的大书桌……还有还挂在外面晾晒的自己和父亲的衣物,厨房里放着的自己和父亲的碗……
一个满满的承载着过去旧时光和感情的地方。
但父亲生病住院了。
她也要走了。
陶伊然最后打扫了一遍自己的家,把衣服收进来叠好,又把碗筷再洗了一遍,放进柜子里收好。她把容易藏灰的地方用废旧报纸遮住,又把所以生活过的痕迹通通隐瞒,让一切看上去那么陌生,她才有勇气离开。
这会是一场远行,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最后,陶伊然收拾得累了。她攥紧了手中的户口本,就这样握着它单身的最后的证明,在自己熟悉的硬板床上躺下,闭上眼睛睡着了。
次日,陶伊然醒得很早。昨夜虽疲倦,但今天早上的事情,明显更重要。
陶伊然再次来到了那条街上。白天,没有黑暗和昏沉的霓虹灯,这里不再是一个充满压抑和颓靡的地方,而显出十分的冷清。陶伊然站在路口,黑色的法拉利悄然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池天锐换了一身黑色西装,在车内淡淡地招呼她上车。
“东西都带齐了吧。”
陶伊然点了点头,车很快重新开动起来,向民政局的方向驶去。
而剩下的一切,都像是在走一遍程序。陶伊然一直以为,等到自己结婚的时候,她会幸福地拉直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的手臂,依偎在对方的怀中,他们会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然而,她的身边却站着一个认识还不到一个星期的陌生男人。他漠然站着,感受不到其他排队的情侣之间的甜蜜,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陶伊然站在她的身边,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僵硬,不让自己这一对显得太过不合群。
到了两人拍双人证件照的时候,陶伊然终于忍不住提醒对方道:“池先生,我觉得,你也许应该、笑一笑?”
“……”
池天锐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无比怪异的笑容。
陶伊然手一抖,将照片拍了下来。
无论怎样,总算是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