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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春风一吹想起谁

1.

故事已经很久了,很旧了,是五年前?还是八年前?

同学会上,同宿舍的女生们争得面红耳赤,上铺的大姐甚至摔烂了手里的啤酒,她吼:“不是五年前,也不是八年前,就是昨天。”

那就昨天吧,因为它的确清晰如昨,从来都不用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锡罐翻滚,心事泡沫般沸腾。

记忆里,好象一直都是夏天,树很高,天空很蓝,女生们每天抱着书跑来跑去,很忙碌,而现在却又想不起来,当时都忙些什么。男生总是悠闲,跨在图书楼的栏杆上抽烟,弹着吉他,唱着歌,吹着翻山越海的牛。

那时候的我跟现在长得一点也不像,有着很严重的婴儿肥。也是毕业之后,突然就瘦了,不可抑制的瘦,是因为思念吗?

这让我突然怀念起自己胖的那几年,好象胖的时光,都是开心的。

那一年,我家还住在老城区,有一天坐公交车回家,拥挤的人群中,一个男生推一推我的肩膀,“同学,让一让,你挡住我的信号了。”

我回头看他,一个蓝T恤的男生正踮起脚,拉长了手机的天线,“喂喂喂……”

车厢里有人小声地偷笑。

“我有那么胖吗?”我在心里难过。

晚上,在网络里和王晚聊起最近看的一本穿越小说,她问我,“你最想穿越去哪个时代?”

“当然是唐朝,我的丰腴赛贵妃嘛。”我说。

她又问:“可是你那么胖,会不会卡在时光隧道里,去不了古代,又回不到现在?”

她这样说,我心里有一点点难过,我胖我知道,我可以自嘲,可是别人不应该奚落我。

我说:“卡在隧道里五百年,我就会饿得瘦了。”

我去阳台转呼啦圈,下很大的雨,落在头顶的雨檐,哗啦啦吵得人心烦。

也是那一天,我突然决定去游泳,因为我看了一部电影,《五个扑水的少年》。

游泳课,头顶的云朵像一尾巨鲸,搁浅在城市上空,而我也像是一尾搁浅的鲸鱼一样无精打采地趴在游泳圈飘飘荡荡。旁边几个无聊的男生坐在台阶上讲八卦,一个头发染成绿色的男生真的很罗嗦,鹦鹉一样。他居然又把那个超级老土的问题拿出来问,“如果你的女朋友和妈妈同时候落水了,你会先救谁呢?”

也许是因为游泳池里泡着很多女生吧,所有的男生都说要先救女朋友,只有一个呆男生说要先救妈妈。他背对着水池,隔着蓝色的蛙镜看过去,只看见一个大白T恤的背影,空荡荡的。

我想他一定很瘦吧?

教官抽完一支烟,跑回来,赶鸭子一样把那些男生又全都赶回游泳池。刚刚那个男生突然一回头,看见我在偷看他,好尴尬,而且,他居然叫起来,“各位快看,这位女同学居然有三个游泳圈。”

所有的人都笑哈哈地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难过地摸摸肚子上的赘肉,红了眼睛,还好我戴着蛙镜,没有人看见我的难过。其实我多想我肚子上的赘肉真的是游泳圈,那样我宁愿被淹死,也要立刻把它们摘下来。

那个讨厌的男生,还在笑,还在笑。教官本来是在训斥他的,可是说着说着,居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下所有的人笑得更凶了。

有个女生笑到呛水,然后我便看见刚刚还在嘲笑我的那个男生赶紧游过去,心疼地拍拍她的背。

“有那么好笑吗?这么蹩脚的幽默。”我想。

那个女生一定是他的女朋友吧,非常好看,瘦瘦小小的,戴一顶红莓的泳帽,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其实,那个男生也很帅,高高瘦瘦,剑眉星目,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的时候,居然也有两个小酒窝。

可是,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拿我出糗,去逗另一个女生开心。

两对酒窝,盛下的全是我的眼泪。

没有等到游泳课结束,我便跑回更衣室了,一个人蹲在衣柜和衣柜的夹缝里难过。但是,等我难过完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卡在夹缝里出不去了。我使劲地挣扎,使劲地挣扎,也挪不动那巨大的铁柜子,也不知道我刚刚是怎么挤进来的,也许是悲伤的力量吧。

我像是一只丢了壳的软体动物,一点一点地挪动,一直到天黑,才把整个身体钻出来。我还来不及出去,便又有人进来,居然就是那个笑到呛水的女生。她穿一双和泳帽一样图案的红莓人字拖,嗒嗒嗒,走得大声又急促。

我害怕她看见我,又要笑,又要奚落我,立刻重先缩回去。这夹缝还真奇怪,像一个捕兽器,进来容易出去难,而我只能绻在里面,捂着胸口,像是一只悲伤的小兽物,害怕慌乱的心跳会出卖自己。

天越来越黑了,可是那个女生迟迟都不走,而我就只能被卡在角落,动弹不得。真希望突然从衣柜里跳出一个外星人对我说,“我来接你回家……”

和她一起的男生不停地在更衣室外面喊:“林唱,你到底怎么了,你出来说好不好?”

女生的声音很委屈,“你不是说要先救你妈妈吗,那你去救啊,还要管我做什么?”

男生解释,“这只是个假设而已,你干嘛要那么当真?”

女生快要掉眼泪了,声音变得暗哑,“只是一个假设而已,你都不肯先救我,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想过别人怎么看我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吵了多久,直到我的腿和胳臂卡得都麻了,外面才渐渐安静下来。我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真的是走了,才又一次一点一点把自己挪出来。

那个男生还蹲在更衣室门口的花坛上,低着头,闷闷地抽一支烟,看见有人出来,立刻抬起头,看见是我,又难过地低下头。

我说:“更衣柜上面的窗玻璃碎了,她可能是跳窗户走了吧。”

他不说话。

我又说:“太晚了,我先走了。”

跑过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我,“喂……”

我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我还是停下脚步。

他说:“你不会就这样穿着泳衣回家吧?”

我这才发现,一直顾着哭了,我还没有换衣服,被他一说,才感觉到了冷。初秋了,有黄了的叶子从遥远的天空飘落下来,天气不知不觉凉了。

我又重先跑回更衣室,打开柜子。谁知道,我刚把衬衫穿上,来不及系扣子,他就进来了。

我惊恐地看着他。

他说:“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我来不及拒绝,他已经张开双臂,朝我走过来。他的个子很高,胳臂很长,箍得我喘不过气来,好象要一下子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面一样。

他的T恤上有淡淡烟草的味道,我不知道他抽什么烟,很特别的味道,有点像柚子的苦涩气味。

我使劲地挣扎,用双手抵住他的胸口,可是他的怀抱比那个该死的夹缝还要狭窄。他把脸埋在我的头发里哭了,肩膀剧烈地抖动,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我能感觉到他的泪水顺着我的发稍,流过额角,流过眼角,流过嘴角,咸咸涩涩。

我不再挣扎,双手抓紧来不及扣上的衬衫,任他抱着,甚至有一丝心疼。现在想来,十六岁那年的自己,一定是把心软也当成了爱。

从游泳馆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我们两个人沿着一条长满广玉兰的林荫路沉默地走,头顶偶尔有硕大的花瓣落下来,温润的月牙白,空气里弥漫了淡淡清冽的花香,被风扯着,好象总是绕着我们来回。

一段很大的斜坡,他跨在自行车上,回头喊我,“上来。”

我抓紧他的T恤,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回过头跟我说话,说的很小声,我听不清楚。等停下来,我再问他,他又说没什么,奇怪的男生。

他一直送我到楼下,然后跟我说晚安。我蹬蹬蹬地跑上楼,打开窗子,看见他还没有走,坐在楼下的花坛上,拆开烟,背过身去,用手护着打火机。指尖的碎光明明灭灭,亮起的时候,觉得他好真实,就在眼前,暗下去的时候,又觉得他好象一下子就不见了,那么虚幻,像是海市蜃楼。

夜空是明亮的赤色,我趴在窗台上,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第二天醒来,觉得好象是一场梦,却又发现楼下花坛的月桂树下面,一地烟头。

2.

本来,我已经不想再去游泳馆游泳了,我怕别人又看见自己的三个游泳圈。可是,我又很想再遇见那个男生,闭上眼睛就能想起他让人窒息的怀抱,还有怀抱里游泳池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像柚子,清野又空旷。

到游泳馆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那群男生还坐在台阶上女人一样叽叽喳喳地讲八卦,只有他一个人在偌大的水池里寂寞地游来游去,无声无息。

那个叫林唱的女生今天好象没有过来。

他真的很会游泳,扑通扑通,像是一头灵活的鲸鱼。看见我过来,他便从水底钻出来,摘下蛙镜,冲我笑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眯着眼睛,唇角弯弯,眼神清亮如远海烧成结晶釉。

旁边的男生朝我们看,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窃窃私语。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议论我和他。其实换做是我也要奇怪一下。昨天还被嘲笑,今天居然又好象有故事要发生。

我忽然想起了林唱。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抱我,突然对我这么友善。

“我教你游泳吧,以后就不用老套着救生圈了。”他说。

“好啊。”我点点头。

其实我会游泳,套一个救生圈,只是害怕别人看见我腰上的赘肉,谁知道,却被他说成是三个游泳圈,他数学很不好吗?

他游过来,轻轻托起我的下巴,让我不要紧张,放轻松,慢慢往前游。我顶着他的手掌,像是海豚顶着一只彩色的皮球。我紧张地扑打着,装做不会游泳的样子。不过我的紧张不是装出来的,因为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一看见他就觉得很紧张,会缺氧。

教官突然又跑过来,吓得那些男生全都扑通扑通,重先跳回水池。

有男生撞到我,我的下巴突然从他的掌心滑出去,害得我呛了好几口水。他也吓坏了,立刻重先过来托着我。慌乱中,我感觉到他的手在我的胸前碰了一下,又被电了一样迅速闪开了。等到他把我扶回浅水区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脸红红的,也许是因为害羞吧,又或是因为紧张我。

教官站在水池边凶我,“你昨天不是游得很好吗?今天怎么游得这么臃肿……”

“臃肿?”我难过的垂下头。被教官骂了到无所谓,关键是当着旁边水仙美少年的面骂。

不知道是不是游泳消耗了卡路里,我真的有些瘦了,三个游泳圈变成了两个游泳圈。

他还是每天送我回家,先是一起散步,走过林荫路,到那段斜坡的时候,他便会载我,趁着惯性,一路呼啸而行。

他好象每次送我回家之后,都会坐在小区的花坛上面抽一会儿烟,有时候是一支,有时候是两支,然后才摇摇晃晃地一路骑回去。

小区里的邻居阿姨好几次遇见他送我回来,便悄悄问我他是谁,挺帅的小伙子,是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姨。因为我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那天,他在更衣室外面等我,我在里面换衣服。可是我的泳衣后面的拉锁被卡住了,弄了好久都打不开,只好叫他进来帮我,不过他答应我先闭上眼睛。

我们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他弄了很久也打不开。

我突然想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修拉锁。

我又问他,他才说话,“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吗?”

“你没有说。”

“你不问,我以为你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我叫许安。”

“我叫姜绚。”

“我一直都知道,到游泳馆报名的那天,我排在你的后面,我注意你很久了。”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老是喂喂喂,像是打电话,隔着遥远的距离。”

他喊:“姜绚。”

我也喊:“许安。”

然后,两个人在更衣室里面嘿嘿嘿地傻笑。我喜欢他的名字,许安,许我安宁。

我又说:“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问吧。”

“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落水了,你先救谁?”

他又迟疑了一下,挠挠头,说:“先救你。”

他的答案是我期待的,但又有些意外,心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其实第一次在游泳馆,听见他说先救妈妈的时候,我便有些喜欢他了。因为我觉得他是个善良的人,可是现在他却说要救我。

我问他,“为什么?”

他沉默了半天才说:“因为我没有妈妈,我七岁那年她就走了,丢下我和爸爸。”

我也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两个人就那样都不说话,静静地坐着,只听见拉锁咔咔的声音,居然刷地拉开了。

我刚想站起来,忽然听见衣柜后面有沙沙的声响,是林唱,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躲在了那个忧伤的夹缝里。

许安慌忙想把我的拉锁再拉上,该死的,居然又卡住了。他的手就楞在半空中。空气像是冬天的鱼汤瞬间凝固了,一切定格,以沉默的姿势。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半个世纪那么遥远,才听见林唱细弱的声音,“许安,对不起……”

林唱又回来游泳馆游泳了。她来的那天,刚好教官在给我们考试,我是女生组第一名。教官还夸许安,带出这么好的学生,都可以做老师了。

林唱说:“教官,我来考试。”

教官吓了一跳,“你只过来学习了两节课,连最基本的动作都不会,怎么考试?”

林唱什么也不说,扑通一声,跳进了深水区,看着她在水里扑腾了两下,便沉了下去。我看向许安,刚好他也朝我这边看。他戴着蓝色蛙镜,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但他的脸上,一刹那,满满的忧伤。

教官急忙跳下去,可是林唱死也不肯上来,大声地哭喊:“许安,原谅我好不好?”

她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谁在年轻的时候,没有流过几次不懂事的眼泪。

许安没有脱衣服便跳下去了,大白T恤的背影在蓝色的游泳池里鼓鼓荡荡,一漾一漾。

我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跳进了游泳池,只剩下我一个人寂寞地转身,离开。

3.

考完试之后,暑期游泳课程就算结束了,学校也开学了,不用再去游泳馆了。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去游泳,我却瘦了许多,真的是一个游泳圈也没有。穿过操场的时候,居然有男生冲我吹口哨,而且是很嘹亮的那种,跑很远都能听得见。

可是,那个男生有些矮,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南拳妈妈”的宇豪学长来了呢,瘦的像个发育不良的孩子,梳着一个发胶过多的朋克头,一件大红色的黑人头T恤,大肥裤子,别提多拽了。

同寝室的女生都笑我,“你别丑美了,那个男生是刚过来新生,他不是南拳妈妈,他是北腿爸爸,每个女生他都吹口哨。”

我以为她们只是开玩笑,谁知道他真的是“北腿爸爸”乐队的主唱,都不知道学校什么时候有这样一支乐队。

迎新联谊会,他和另外几个男生,抱着吉他上去唱歌,是周杰伦的《退后》:

天空灰得像哭过

离开你以后

并没有更自由

酸酸的空气

嗅住我们的距离

一幕锥心的结局

像呼吸般无法停息

……

我突然想起了许安,想起他狭小的怀抱,衣服上混合着消毒水和淡淡烟草的味道,还有林唱跳进游泳池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一刹那闪过的忧伤。我不知道,此刻的他在哪里,为什么我刚知道他的名字,他就消失不见了。

那几个男生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捶胸顿足,撕扯着头发和T恤,把周杰伦的《退后》唱成了摇滚版:

缺氧过后的爱情

粗心的眼泪是多余

我知道我们都没有错

只是放手比较好过

最美的爱情 回忆里待续

……

那个长得像极了宇豪学长的男生看见我了,还把别人送给他的花,朝着我的方向丢过来。很大的一捧白色海芋,可是,我只顾着难过,没有接到,被旁边的男生抢去了,送给了身边的女孩子。

联谊会结束之后,他居然跑去找那个女生,想要把花要回来,可是那个女生的男朋友不肯,一群人在操场上推推搡搡。等到他把花抢回来,抱到我面前的时候,花已经全烂了。

他问我,“你还要吗?”

我说:“要。”

他笑起来,像土拨鼠一样地看着我,那圆圆亮亮的眼睛让人感动。

他把我送到女生楼下,又很一本正经地问我,“我叫董小武,你呢?”

我假装没有听见,抱着花跑上楼了,站在走廊上,还看见他被门卫老头拦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他很喜欢笑,站在夕阳里,笑得脸庞发亮。

那捧白色的海芋被我养在寝室里,居然奇迹般地开了很久。

董小武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于是找我们寝室的女生打听。那帮女生骗了他一箱橙之后,居然告诉他我叫林志玲,而且,他居然相信了。

寝室的女生全都笑翻了,一边啃着橙,一边说:“姐妹们虽然拿人的,吃人的,嘴巴可不软,没有把你出卖给那个情圣。”

知道我的名字之后,他居然开始给我写信,一封又一封,一封又一封,锲而不舍。

门卫老头也被他收买了,每次看见我都会喊:“那位林志玲同学过来一下,有你的信。”

蓝色的娟秀小楷,一行一行,写满胭脂水色的信页,执著而温情。很喜欢这样收信的感觉,和看电子邮件的感觉不同,有可以触摸的真实感。

寝室里,每天都是一地新骑士橙,那些女生也慢慢开始嘴软了,纷纷沦为说客,“其实那个男生还不错啊,善良,温柔,而且还会弹好听的吉他,虽然是个子矮了一点,可是他才十七岁,还会再长也说不定。”

想想也是,从前我不是也很胖,可是遇见许安之后就瘦下来了。也许董小武遇见我之后也会长高呢,青春期的孩子什么都说不定。于是,董小武又一次冲我吹口哨的时候,我就回过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他抱着吉他,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林志玲,我唱歌给你听好吗?”

“你见过这么胖的林志玲吗,我叫姜绚。”

他带着我,在草坪中央坐下来,月色很好,风又轻柔,他抱着吉他,轻轻地唱:

如果你有天回来

什么都不必说

只要静静坐在身旁

让风并肩吹过

……

他这样唱的时候,我又想起许安,不知道此刻的他在哪里,是和别人快乐地聊天,还是偷偷伤心,不过能在这无限大的世界和他遇见,确实确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我转过去,从背后抱着董小武,他好象真的很矮,两个人坐着的时候,我还比他高半个头,刚好可以把脸埋在他的头发里。这样流泪的时候,他也不会发现。他有一头又硬又卷的头发,有很好闻的阳光的味道。

我终于明白,那天在游泳馆的更衣室里面,许安为什么突然抱着我了。

我们都是一样的,怀抱里是一个人,而心里却是另一个人。

4.

星期天回家,在小区里,又遇见热心的邻居阿姨,她告诉我,“暑假里经常送你回来的那个男孩子来找过你,每次都坐在你们家楼下抽烟,低着头,许多心事的样子。”

我跑过去,看见楼下花坛的月桂树下散落着好几个烟头,我不知道是不是许安丢下的,早知道他会来找我,我就不住校了。

妈妈在楼上喊:“姜绚,你到家门口了不上楼,坐在楼下发什么呆?”

我看上去,妈妈站在我每次都可以看见许安的那个窗口,原来坐在这个位置,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那个窗口,也许我每次站在窗前偷偷看许安的时候,他也坐在这里偷偷看我吧。

妈妈说:“信箱里有你一封信,我放在书房的抽屉里了。”

我跑过去,打开,是许安写给我的,偷偷塞在我家信箱里。他一定是看见我在那个窗口偷看他了,要不然他怎么知道我家的信箱号码呢。

他在信里说:姜绚,我不知道为什么暑假之后,你就突然消失不见了。我去游泳馆等你也等不到,在你家楼下也等不到。我坐在楼下的花坛上抽烟,你妈还凶我,说秋天了,到处都是枯叶子,烟头不许乱扔。我没有乱扔,我是故意扔在你家楼下的,让你知道,我来过。如果你知道我来过,那么十一月七日下午我在游泳馆等你,就是我们最起初遇见的那个地方。

翻日历,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十七日了,他没有等到我。

看看窗外,真的已经是秋天了。小区里好几处桂花都开了,风一吹一阵清香。我站在窗前努力地朝路的尽头看,我多希望此刻能看见许安踩着自行车,从桂花香处摇摇晃晃地骑过来。

妈妈在喊我吃饭,可我还是抱着幻想,“我不饿,我想再站一会儿,桂花好香。”

妈妈又喊:“今天做的就是桂花元宵,吃饭的时候也可以闻见桂花香。”

那么甜蜜的元宵,我都能吃出苦涩的味道。妈妈还以为是自己糖放得少了,转身去厨房取糖罐。突然地,她在厨房的窗前喊起来,“那个小孩,你有没有搞错,怎么又坐在楼下抽烟呢,天气那么干燥……”

我跑去窗前一看,嘿,真的是许安。

我激动地跑下楼去。

妈妈还在后面喊:“在窗前喊一下,叫他不要抽就行了嘛,你跑下去做什么?”

许安一脸委屈地站在楼下,他说:“姜绚,你去哪里了?我找了很多次……”

“我住校,师范生都要住校,学校有规定。”

妈妈还在楼上喊我,我撒谎,“学生会找我有事情,我要回一下学校。”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小区,可能因为好久不见,忽然觉得陌生了许多,谁也不肯先说话,就那样不知所措地走。短短的两站路,心里早已翻越了千山万水。

也许太闷,他便踩着路边绿岛矮矮的水泥护拦走,老是踩空,我笑,他也笑,两个人走走笑笑,笑笑走走,走着走着,笑着笑着,他过来牵我的手。

走到师范学校门口的时候,他停下来,问我,“是这间学校吗?”

我点点头。

他又说:“那我以后就来这里等你。”

“好啊。”我说:“还好我妈没有追过来。”

“你妈妈很凶的,说话都用喊的,大嗓门儿。”

我说:“如果你再不松手,我妈会更凶。”

谁知道,他居然把我的手攥得更紧,说:“打死我也不松手。”

许安话刚说完,就听见哐啷一声,是董小武,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了我们身后,把手里的可乐瓶狠狠地砸在了许安的脑袋上,血泉水一样喷涌而出。

人群一下子围上来,门卫老头手忙脚乱地打急救电话。

“北腿爸爸”乐队的几个男生拖着董小武,要他快跑,可他死都不肯走。后来学校的几个保安过来,强行把他拉走了。

他走的时候,还在回头朝我看,无比复杂的眼神,像是有许多话来不及说。

许安额头上被缝了七针,层层叠叠地裹满了纱布。

我问他,“疼吗?”

他问我,“那个男生是谁?”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他又问我,“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说:“不是。”

他就笑了,“一点也不疼,不信你也砸一下。”

他刚说完,又是哐啷一声,一只输液瓶砸在了我的脑袋上。我回过头去,血顺着额角流过眼睛,视线一下子模糊了,都没有看清楚砸我的是谁,只听见许安惊恐地喊了一声,“林唱,你疯了。”

不多不少,我也被缝了七针。在外科病房缠纱布的时候,我妈妈已经赶过来了,哭着喊着和许安吵在一起,“不让你在我家楼下抽烟,你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啊。”

我和许安都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特别开心。

医院的窗子外面也有一棵桂花树,细细碎碎地开满了金黄色的小花,风一吹,满屋子都是香味。

许安说:“小时候最怕来医院了,消毒水的味道好难闻,现在才知道,原来医院也是有桂花香味的。”

我说:“怎么会呢,消毒水的味道最好闻了。”

我不知道,医院里用的消毒水和游泳池用的消毒水是不是一样。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用棉球按着手背,他帮我穿外套,很细心的拉上拉链,戴上帽子,他的指头老是不经意地碰到我的脸,我的头发,我的眼睛。他是笨拙,还是故意?那一刻突然觉得无比的幸福,真希望时间能够停下来。

董小武被学校警告处分,处分通知就贴在学校门口的橱窗里。

路过的时候,看见许多人围在那里看,董小武也挤在人群里,看见我进来,便转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我。我也假装没有看见他,匆匆忙忙地跑开。甬道两旁的梧桐树叶子呼啦啦地落满了地,一路踩过去,有细细碎碎的声响,像是心破裂的声音。

寝室里的最后一粒新骑士橙,摆在窗前,一直没有人吃,也没有人把它丢掉,慢慢的就像是花瓶里的马蹄莲一样蔫了。

许安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每天都来学校门口等我。

有一天,我说:“你可不可以给我们寝室的女生买一些橙?”

他说:“好啊。”

第二天,他骑着单车过来,后座上载了好几盒新骑士橙,“我也不知道你们寝室有几个女生,所以就买了三盒,够不够。”

这下所有的女生都嘴软了,整个女生楼,满地的新骑士橙,那么甜蜜,过新年才有的喜庆感觉。

5.

同寝室的女生告诉我,董小武最近满世界在找许安的前女友,也就是林唱。

“为什么?”我问。

她们说:“因为董小武知道林唱把你的头砸了。”

那天放学的时候,我看见好几个长头发的男生,穿着缀满铁钉的皮外套,骑着摩托车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转,满地尘烟,林唱也在里面。

原来,林唱不等董小武去找她,就先来找董小武了,因为董小武砸了许安的脑袋。

董小武和“北腿爸爸”乐队的几个男生来不及冲到楼下,便被一群人按在楼道里。门卫老头吓坏了,把女生寝室楼下的小院门锁得死死的,我怎么求他他也不肯开。最后,宿舍里的一个女生猫着腰让我踩着,我才翻过高大的铁栅栏。可是等我跑过去的时候,那些人已经骑着摩托车呼啸着散开了。

我看见董小武狼狈地坐在楼梯上,脸和衣服上全都是土,还有血。

我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

可话刚说完,眼睛就红了,其他几个男生也爬起来,过来抱着董小武的肩膀,“哥们儿别哭,在女人面前丢脸。”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董小武扶上出租车的时候,他还在回头冲我笑,眼睛红通通的,倔强又荒凉的一张脸。

我坐在董小武坐过的那段楼梯上,地上满是血迹,还有砸烂的吉他碎片。我还记得迎新联谊会上,他抱着吉他春光灿烂的一张脸,扔给我大捧的马蹄莲,跪在舞台上,把T恤掀起来蒙在脸上,声嘶力竭地唱:

我知道你我都没有错

只是忘了怎么退后

……

林唱第二天又过来师范学校,还有那几个长头发的男生,他们把我拖到学校后面的巷弄里。

我说:“你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再砸你的脑袋了。”

“那你想干什么?”

“许安是我的,我要你把他还给我,因为我比你更爱他。”

“对不起,我的爱一定不会输给你。”

林唱不再说话,我看见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纹身,天芒星的纹身图案里,藏着许安的名字。她又从卫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臂割下去,一刀,又一刀。

天忽然下起了雨,我看见那血,顺着雨水一直流出去好远……

林唱割完之后,把匕首递给我,“敢吗?”

远远地,许安跑过来,可能是我们寝室的女生通知他的吧,“林唱,你疯了?”

林唱说:“是啊,我就是疯了,你最好给我乖乖地站到一边去,要不然我死都和你死一起。”

许安冲过来夺她手里的匕首,旁边的几个男生跑过来,抓着他的手把他按在墙上,“你敢动一下,我就弄死你。”

许安不敢动了,先还是靠着墙角站在那里,后来就顺着墙壁,慢慢地滑到地上,枯涩凝止的悲容。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吧。

林唱又一次把匕首递到我面前,问:“有种吗?”

我不接,她就那么举着,一直僵持到天都黑了。

隔着巷弄里昏暗的路灯,我看向许安。他木然地蹲在原地,看见我看向他,便扭过脸,不看我。此刻,也许我狼狈无比,根本无美可言,但我还是渴望有英雄来救。

我一把夺过林唱手里的匕首,“为这样的男人挨刀子,不值得。”我把匕首狠狠地朝巷子尽头扔出去。

黑暗里一阵凄厉的惨叫,原来是董小武也听寝室的女生说我被林唱拖到后面的巷弄里,和“北腿爸爸”乐队的几个男生赶过来,谁知道一来就中了飞刀。

那几个长头发的男生又想冲上去,被林唱拦住了,“姜绚,你说得对,不值得。”

我们离开的时候,许安还蹲在墙角,一个人,那么孤独。巷子的尽头,是学校的花坛,几棵桂花树被雨打得七零八落的,昏黄的路灯里,细细碎碎的桂花铺满一地。

董小武被匕首砸中的额角还在流血,我用手帮他捂着,“疼吗?”

“不疼,我皮厚着呢。”

“北腿爸爸”乐队的几个男生先还是跟在后面的,可跟着跟着就全都跑开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站在路边的屋檐下等车。

可能是因为下雨,计程车特别忙,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车,“我去学校取自行车载你去医院吧。”

雨越下越大,董小武坐在单车后座,像一只鸵鸟一样猫着腰,把脑袋钻在我身上的雨衣里。他真的太瘦小了,坐在后面像没有载人一样轻飘,真不知道他瘦小的身体里怎么有那么大的勇气去和那些流氓打架的。

也许,和我一样,是爱的力量。

6.

可能因为太矮了,董小武每天都去打球。

好几次路过篮球场,都遇见他,混在一堆高高大大的男生里面,像个猴子一样跑跑跳跳的,看见我,便一脸仿佛遇见天使的表情,冲我吹很嘹亮的口哨,还做各种各样的鬼脸,额角还粘着纱布。

他打球的技术也进步神速,他所在的那个球队居然在校际联赛拿了一个三等奖,虽然只有五个学校参赛,而他也只是个候补队员,只打了小半场,一分也没有得到,但他还是开心。

比赛结束之后,他邀请我们啦啦啦队的女生去电影院看电影,那几个女生都不肯去,呼啦啦全跑开了,临走的时候还冲我挤眉弄眼的做鬼脸。

其实我也不想去的,可是看见他一脸期待的表情,又不好意思拒绝。

电影院里放的是一部很老的恐怖片《吸血僵尸之惊情四百年》,他老是问我怕不怕,其实我很怕呢,我怕他会过来吻我,坐我前排的那个死男人老是把脸侧过来吻他身边的女孩子,挡住我的视线。

那天是我十七岁生日,我没有告诉他。散场之后,他请我去电影院后面的巷弄里吃牛肉米线,他把自己碗里的牛肉都夹给我,自己只留一片。

董小武每吃一口都会停下来看着我,昏黄的灯光里,他的表情那么珍重,满满的期待。我不敢看他,只能一直低着头,那个沙锅好大哦,比我的脸还大。

有卖花的女孩跑过来说:“大哥哥,姐姐那么漂亮,买支花送给她吧。”

我慌忙说:“不要不要。”

董小武已经在翻钱包了,吓得我连忙扭过头去,居然看见许安了,坐在另一个路边摊,他也在看我。我不知道是我们很巧遇见,还是他一直故意跟着我。

董小武把花举到我的面前,我楞在那里,不肯接。

他说:“姜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你。”

许安还在看着我,巷弄里那么昏暗,我看不见清他的脸,但我能感觉他脸上的难过。

董小武就那么一直把花举着,我就那么一直都不肯接,路过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的那个路边摊已经要打烊了,老板在催促许安快走。暗黑的巷子尽头,许安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董小武还在坚持,好心的老板也要打烊了,收拾好了一切,却不催促他。

我说:“董小武,每个女孩子都做过白马王子的梦,我也做过,但是你不是我梦里的样子,我的王子应该比我高,最起码和我一样高。”

董小武握玫瑰的手无力的垂下去,眼泪夺眶而出。

我说:“董小武,你千万不要难过,我不是嫌你矮,真的,我嫌自己高,你是好男孩子,善良,温柔,又会弹很好听的吉他,你一定可以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董小武又冲我笑,鼹鼠一样敏感和哀伤的眼神,然后转身走了。

卖牛肉米线的那个老板好象也忧伤起来,他说:“你们还没有结帐呢。”

我刚想掏钱包,看见董小武又跌跌撞撞地跑回来了,他说:“我说过我请你,就一定要请你。”

该死的犟男生。

董小武再次跑开了,我怕再遇见他,便想从巷子的另一头回学校,刚走了几步,看见许安了。他还没有走,站在一棵生锈的路灯下面,灯火在树影里明明灭灭的,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横跨了整条街。

他说:“姜绚,那天……对不起。”

我说:“我都忘记了。”

“我要走了,去江城。”他习惯地立起衣领,点起一支烟。

我问:“这么突然,为什么?”

“我去读研究生。”

我沉默,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虽然不是我的盖世英雄,但是知道他要走,我还是会很难过。

他又说:“这个送给你。”

我这才发现,他的手里什么时候还捧着一只宝蓝色的礼品盒子,扎着金色的缎带。

寝室里,一群女生全都拥过来,七手八脚地帮我打开那个盒子,撕破了漂亮的包装纸。

盒子里面是许安用橡皮泥做的手工,塑的就是我穿游泳衣的样子,腰上居然真的捏了三个游泳圈,而且每一个都可以摘下来。

盒子里的卡片上写着:姜绚,如果你不喜欢套游泳圈,那就摘掉吧,因为只要有我托着你的下巴,就能游过太平洋。

哎呀,真是肉麻,完全不是他该有的风格嘛。

心又开始隐隐约约的疼,想念疯长蔓延,我以为我会恨他,可是我恨不起来。

打开寝室的窗子,烟火呼啸着开满了天空。已经是圣诞节了,时间过得好快,还记得在游泳馆的时候,才初秋,风凉凉的吹过脸颊和头发,而现在已经要戴厚厚的绒线帽子和手套了。

我想,此刻的许安,一定抱着冲浪板跑在江城柔软的沙滩上吧,这风还真奇怪,同样的季节,却吹着我的棉袄,吹着他的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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