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醒来的时候,人是在医院的急诊室里,睁开眼就看见手背上扎着针,头顶上挂着一瓶满满的药水。
浑身还是很烫,并且口干舌燥。
她意识不太清醒的呢喃:“水,有水吗?”
“你醒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接着顾念的视线内出现了穿着白大褂的盛有湛。
他手里端着水,顾念看到了,也顾及不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守着自己,便伸手去抓住他的手腕要水喝。
“要慢慢喝,不能太急。”盛有湛弯腰,手臂有力的托起她的上半身,贴心的把水杯送到她的唇边。
顾念无力抵抗,只想喝水。
水是温热的,不烫也不冷。
顾念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盛有湛,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细心?
终于喝完水以后,兴许是快要烧干的五脏六腑得到了滋润,顾念感觉自己舒服了很多,意识也稍微回笼了一点。
她躺在床上,看着给自己掖被子的盛有湛问:“怎么会是你在这里,我好像是在公司晕倒的吧?”
“你高烧四十度,如果不是因为我正巧在医院大厅看到你,等你排队挂号看上病,人可能就没了。”
“那带我来的人呢?”
“你上司?已经走了,被电话叫走的。”
盛有湛的话音落下,他白大褂里的手机也震动了起来。
顾念看到他接通电话放到耳边,认真的听着那边讲话,接着就挂断了电话又盯着她看。
“我还有手术,不能陪你了。“
“没事没事,你快去忙的你的,很麻烦你了。”顾念想要起来道谢,但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起来。
盛有湛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躺下。
接着就吩咐:“你的医药费我已经交过了,你需要住院两天,输完这一瓶就好好休息吧,你上司给你放假了。”
“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钱是小事,人情比较大。以后我有事情找你帮忙,你也帮我一把就是了。”
“可是,钱还是要给……”
顾念的话还没说完,盛有湛就已经转身离开了她的病房。
那身白大褂穿在他的身上,真的很好看。
顾念从门口收回视线,暗暗的叹了口气,躺在床上想着一定要把钱还给盛有湛,不然心里总觉得欠了人东西,很不自在。
想完了这个,她又想起来了在公司发生的事情,还有顾茵茵。
怎么倒霉的事情,全在一起发生了?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顾念有点后悔自己当时那么冲动了。因为祁白露最后虽然帮了她,但要是等到上面调令下来,她和祁白露肯定都得走人。
头顶上那瓶药水输到一半的时候,顾念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了一个小时。
她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又很无聊。
在看到沙发上自己的包时,想起来城北那块地的资料就在包里还没拿出来过,于是拿上了床上开始翻阅起来。
城北的那块地,想要的人很多,但不都是拿来做酒店的。
顾念之前就听说过,有人想要发展商圈,有人想要做游乐场或者别的度假山庄等等……
总而言之,就是很抢手。
顾念浏览了一遍下来,发现这块地抢手不无道理,接着就猛然发现最后一页有政府那边的人的联系方式。
刻不容缓的,顾念打算先下手为强,联络对方谈谈。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听声音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顾念笑着问:“你好,是陈局吗?我是云溪集团公关部的顾念,我们公司对您管理下的城北那块地有个很不错的规划,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
“不好意思,今天已经有人约了我谈这块地。”
顾念蹙眉,她已经算是比较早行动的人了,还能有谁比她还快?
“方便问问,是哪个公司吗?”
“盛意集团的盛总,他亲自来。”
听到是盛有辞抢在了自己的前面,顾念一时间有些怔住了。
接着她就感到一阵生气,他昨天才在她家看到了城北这块地的资料,所以就一声不吭的抢在了她的前面?
还假惺惺的让她不要管,说她拿不下?
顾念紧咬着牙,扭头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一刻也无法在医院坐以待毙下去了。
她下了床,一边穿鞋一边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问:“那您明天还有约吗?”
“明天倒是没有,只不过我明天一早就要去出差,回来得一个星期之后了。”
顾念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一个星期的时间,足够盛有辞争取的时间,万一被他抢在她前面,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请问,盛总今天什么时候去见您?”
“下午五点。”
“那我在四点去找您好吗?就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耽搁您见他。”顾念说完,紧张的等待着对方回答自己。
结果对方沉吟了半晌之后,说五点之前都没空,要开会。
顾念又另外定了个时间六点,结果猛然又想起来六点已经是人家下班的时间了。
“陈局,你看在我生着病还敬业的要见你,你就给我个机会,五点五十的时候见我一面,就十分钟!”
“那你来吧。”
“谢谢!”
顾念高兴的挂断了电话,离开医院回到家里准备下午去见人时需要的各种资料。
原本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做好的资料和各种数据,顾念不吃不喝用了一个上午和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赶了出来。
资料打印出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五点的时间。
想到打车去对方的办公室需要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顾念猛的站起身拿上东西离开家。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顾念的眼前一黑脑子眩晕不已,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她拍了拍脸,发现脸颊烫得吓人。
顾念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镜子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嘴唇惨白,脸上也因为高烧红得不太正常。
害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顾念给自己抹了口红,又降下车窗迎面吹了很久的风,想要脸颊不那么红。
终于到了约定的地点时,正好是五点五十分。
顾念在对方助理的带领下去到办公室,走进办公室的那一瞬间,看到沙发上坐着的西装革履的盛有辞有些懵。
他还没走?
盛有辞也看到了她,眉头微微的一蹙,脸上还是那副不显山不露水的表情,冷静从容。
顾念看到他皱眉,在心底冷冷的笑。
眉头皱那么深干什么?
明明是他卑鄙的看到了她的资料,第二天就立马抢在她的前面,还有资格不高兴?
“盛总,好巧。”顾念微笑着,笑得很意味深长的看着盛有辞。
对方深邃的目光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盛有辞转头看着陈局。
陈局立马就解释,“顾小姐生着病还执意要见我,我就给了她十分钟,一会儿六点就得下班了。”
十分钟?
盛有辞忍不住笑了起来,目光再次落在顾念的身上,“我用了一个小时,你确定你只需要十分钟?”
“你看不起人?”
顾念登时怒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但她现在没时间跟她耍嘴皮计较,她看到墙上的钟,离六点下班就只剩下八分钟的时间了。
再晚,她就真的来不及了。
可谁知,盛有辞却一点没有要识趣离开的意思,反而是俨然不动的坐在沙发上,低沉道:“那我观摩学习一下顾小姐超人的工作能力。”
“哈哈,难得盛总赞叹人。”
一旁的陈局还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一边安排顾念坐下,一边叫助理倒了被茶水来。
看这样子,是默许了盛有辞的做法。
顾念身侧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她知道盛有辞是明知她不愿意她观摩,所以在拖延她的时间!
想到这个,顾念就偏不如他的愿。
她走到他对面的那座沙发坐下,从包里拿出文件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第一句话,就被盛有辞醇厚的声音质问。
“这份文件,花了多少时间?”
“一个星期。”顾念害怕说一天会被陈局怀疑态度,于是撒了个谎。
盛有辞眯眸,看到了她撒谎时习惯性的动作,咽口水。
他勾唇笑着,伸手拿起桌上的那份文件,挑眉道:“文件的纸都还是热的。”
顾念心跳立马就漏跳了一拍,慌了神,发觉陈局也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她又咽了咽口水,“临出门之前改了一点小数据,所以是新打印出来的,热不是也是很正常吗?”
说完,她看见陈局点了点头。
盛有辞挑眉,随意的翻起了文件,表情严肃认真的在看。
顾念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直接从沙发上抬起身子,一只手撑在茶几上,附身过去从拿盛有辞手里属于自己的文件。
谁知盛有辞紧捏着文件,一收手,还反倒把她拉了过去,两个人的鼻尖差点就撞上了!
顾念心跳骤然加快,又气又急。
“盛总,你在耽搁我时间。”
“今天的十分钟没了,改天还有很多个十分钟等着你。”盛有辞的薄唇轻启,灼热带着淡香烟气息的呼吸洒在她脸上。
顾念沉默,手上较劲的在跟他抢文件。
盛有辞眯眸看着她绯红的脸颊,接着目光流转,落在了她微敞开的领口。因为倾身弯腰的原因,露出一半的白嫩和黑色的bra。
男人咳嗽一声,松开了文件。
顾念身体晃了一下,接着就坐回了沙发上。
就在她正打算开始给陈局说话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陈局的助理在门口微笑着提醒:“陈局,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来接您的车子已经在等着您了。”
顾念蹙眉,慌张的看着陈局。
她想要试图挽留,但陈局却笑眯眯的给她解释:“我老婆刚刚生了孩子,四十岁生个大胖小子不容易,我每天都准时下班去看她。”
这样的理由,顾念都不好意思说出挽留的话。
于是她转头,恶狠狠的瞪向对面的沙发,却发现盛有辞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悄然无息的离开了这里。
霎时间,顾念感到自己满腔的怒火,却没有地方发!
从办公室走出来,顾念感到一阵阵难以抑制的眩晕。
她的感冒似乎变得比一开始还要更加的严重,后背的衣服已经湿了,真丝的材质紧贴在肌肤上,令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顾念拎着包往厕所走去,打算用厕所的擦手纸巾吸干后背的汗水再离开。
结果当她正扯了几张纸巾撩起后面的衣服塞到后背去时,厕所的门就被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不害臊的走进来,还反锁了门。
顾念转身,背靠着洗手台,防备的看着盛有辞。
“盛……”顾念硬生生的把总字咽了下去。
这会儿这个地方他们两个人,她稍微不注意,这个男人就能抓住一切机会来折磨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眩晕的感觉,强迫自己打起惊声来,一面说:“盛先生,这里可是女厕所,不怕别人发现了丢光你的脸吗?”
“你在干什么?”
盛有辞单手插袋,踱步往她走了过来。
他站到她的面前,睨了一眼她身后的镜子,看着她露出来的一半光滑细腻的背部,喉结微滚。
下一秒,他低沉的问道:“你出了很多汗,怎么了?”
“夏天,太热。”顾念言简意赅的回答,不想让他知道生病了。
她伸手到背后,打算把纸拿出来离开这里。
可是才刚刚抬手,就被男人擒住了手腕,怎么都挣脱不开。
顾念瞪着他,“你想干什么,我随时可以大叫!”
“你叫吧,叫得越大声越大声好。”盛有辞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另一只手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来,将她衣服里的纸抽了出来。
把纸巾丢到水槽里后,他倾身吻住了她。
顾念想要躲,但人被摁在洗手台上前后都被堵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男人撬开她的唇舌,长驱直入,在没有人的女厕所里尽情的吻她……
吻到深处时,男人低喃:“以后不准穿这件衣服,太露了。”
“我穿什么你管不着……唔!”顾念的顶嘴,迎来男人更加炙热的吻,她几乎要怀疑盛有辞会在这里要了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接吻也太耗费力气的原因,顾念觉得自己缺氧,并且眼前总是闪过一片黑。
最终,她的一样也终于吸引了盛有辞的注意力。
盛有辞停下吻,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顾念几乎没有任何力气的瘫软的在他的怀里面,他不信是仅仅吻就能这样。
他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居然已经病到这种地步了吗?
该死,都这样了居然还要工作!
“你不要命了吗?我马上带你去医院。”盛有辞咒骂着,将她拦腰了抱起来,转身快步往厕所的外面走去。
顾念晕晕欲睡的躺在他怀里,用最后的力气说:“市医院急诊室206病房,我住那里……”
……
迷迷糊糊中,顾念感到手背一阵疼痛。
她微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但也能看到盛有辞正叉腰站在病床前,眉头皱得很深的说:“你就不能轻点吗?”
“那你来。”另一个顾念熟悉的声音响起,是盛有湛。
盛有辞冷哼了一声,“我来也不是不行,公司你管?”
“那你一个外行就闭嘴看着,别废话那么多。”
盛有湛捏着顾念的手,将针缓缓的推进了血管里面,消炎药水的注入让顾念感到整只手臂都很疼。
半昏迷中,她忍不住抽了一下手,想要赶走这种痛。
接着,她又听见盛有辞的声音说:“盛有湛你他妈到底行不行,没看到她很痛吗!”
闻言,顾念在心里面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盛有辞这是在关心她吗?
可是……他关心的人,不应该是顾茵茵吗?还有,他知道顾茵茵今天来公司,把她羞辱了一番吗?
顾念想着想着,就彻底的没了意识。
病床边,盛有辞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转身走到沙发的地方坐下。
他知道盛有湛的技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是个正常人扎针都肯定会痛,但他就是莫名的看不得顾念皱一下眉头。
这厢,盛有湛搞定了顾念,转身看着盛有辞。
“她怎么出的医院,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盛有辞抬眸,似笑非笑:“这该我问你吧?”
“你不需要知道。”
盛有湛不咸不淡的回答,接着就拉开病房的门,准备离开这里。
这时,盛有辞醇厚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这个周末,是妈妈的生日,你记得回家来,哪怕是吃顿饭不住下。”
“你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你别以为爸妈是傻子。”盛有辞抬眸,扫了他一眼。
盛有湛眉头紧蹙,心里面一阵烦!
他拉开门走出去,关上门后站在门口,看到盛有辞从沙发上起身,站到了顾念的病床前,低头看着顾念的背影是个人都感觉到他心痛了。
盛有湛冷笑,盛有辞,所以如今你也有软肋了?
……
顾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这一次,她终于感觉到自己不再那么难受,感冒似乎已经好了一大半。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空荡荡的病房,仿佛之前听到的盛有辞心痛自己的话,都是她做的一个梦而已。
顾念凄惨的轻笑,真是自作多情。
顾茵茵今天被她打了,还泼了热豆浆,估计早给他告状了。
两天后,顾念出院了。
当她正要从病房离开的时候,再次看到了盛有湛。
她感激的看着盛有湛,他今天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着一身很正式的深蓝色西装,白色的衬衣领口挺括。
“盛医生今天有约?”
“是,但还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接受。”盛有湛笑得很儒雅,牙齿整齐洁白。
顾念忍不住看着面前优雅沉稳的男人笑了起来,打趣的说:“不接受盛医生的女人,估计世界上还没有。”
“是吗,所以你答应我了?”
“……什么?”
顾念懵了,一头雾水的看着盛有湛。
盛有湛笑着说:“你之前不是说了有任何需要帮忙的都找你吗?现在我有点困难,需要你帮忙了。”
“好的,什么忙?”
“今天是我妈生日,她一直催我结婚但我还没那个想法,顾小姐能不能陪我回家见见父母,让他们安个心?”
顾念露出惊讶的表情,“我哪配得上盛医生。”
“你很好。”
“……”顾念微微的红了脸,没有说话。
盛有湛也不在继续劝她或者是催促她给出回答,只是面带和善的微笑看着她,耐心的等待着。
然而正是这种耐心,让顾念动摇了。
再者,她之前也的确是说过那种需要帮忙就找她的话,现在别人找上来了,不答应的话可能会被认为客套虚荣。
“只是假扮,而且仅此一次。”
“好。”
盛有湛点头,带着她往医院的停车场走去。
顾念跟在他的身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询问道:“我要不要回家换一身衣服,适合见家长的那种。”
“不需要,你这样很好。”
“……”
妈呀,盛医生的嘴要不要那么甜,她住院的期间,他是偷偷去吃了什么蜜糖吗,突然这么嘴甜?
车子到达盛家的别墅时,顾念觉得这里有些眼熟,但想了很久也想不起是在哪里看到过,心里告诉自己可能是什么杂志上。
她跟着盛有湛下车,看着面前豪华的别墅说:“你家很漂亮。”
“谢谢夸奖,但我不是很喜欢这里。”
“为什么?”顾念讶异的反问,忍不住又看了一圈整栋大别墅,这么豪华的住宅一般人想要还不见得能得到。
然而盛有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了抬手臂,示意顾念挽住他。
顾念看着他的手臂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牙挽了上去。
盛有湛看到她很勉强的表情,问到:“没挽过男人的手臂?”
“不是。”顾念摇头。
“那我看你很不适应。”
顾念垂下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她眼底的哀伤,徐徐的说:“因为只挽过一个男人的手,现在……换别人挽他的手了,在很多晚会上我亲眼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