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报道,早晨六点钟飞往法国的FL280号航班,在飞行中遇到故障,机舱上一共200人,仅有13名跳伞得到生还,日前正在进行搜救,遇害者名单……”
此刻苏瑾若正坐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着抢救结果,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险些晕厥过去。
沈慕白攥住苏瑾若的手,防止她掉到地上去。
“沈慕白,安生不是早上六点走的吧,他肯定没有走,他不会离开我的,不会……”
苏瑾若抱着头,不停地晃动着,然而自欺欺人,也不能掩盖安生坐了那趟飞机的事实。
“安芋也会没事的,他们都会好好的,沈慕白,你说,这是不是我的报应……”
她捂着嘴,眼睛早已红肿,然而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梦想,然而却失去了所有。
“你冷静一点,我们来打个赌吧,如果安芋能够活下来,就证明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那么安生也会活下来,我们一起赌一把好不好,遇害名单在这里,搜救名单也在这里,我们不看,等安芋的结果出来,我们一起等待奇迹。”
这个时候,只能听天由命。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小时,手术室外面的灯终于熄了,医生们推着安芋出来,苏瑾若看着安芋惨白的脸颊,虽然没有血色,但是左手仍然挂着点滴,所以,是活下来了。
“医生,安芋她,怎么样?”
苏瑾若的声音还有害怕过后的颤抖,活下来就好,活下来就好。
“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再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可以醒过来,只不过……双腿被截肢,后半生都会在轮椅上度过,要多照顾病人的情绪,不要再有自杀倾向了。”
苏瑾若一路到了病房,看着沈慕白打开手机,又忍不住颤抖起来。
“安生也会没事的,对吧……”
可是即使如此,苏瑾若仍然不敢相信,那仅有的十三人里,会有安生的名字。
“我们从人数多的那一份名单开始看,既然你害怕,我们就慢慢看……”
沈慕白握紧了苏瑾若的手,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一个一个念着名字。
第一个不是,第二个不是,第三个不是……第一百八十五个不是,第一百八十六个不是……
“第一百八十七,林若好……”
从第一个到第一百八十七个,都未曾出现安生的名字。
苏瑾若再次泣不成声:“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苏瑾若转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安芋,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上天给她最后的后路。
安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沈慕白在病房里照看她,苏瑾若一直在等安生的消息。
十二个人都被找到并且带了回来,可是却没有安生,苏瑾若每天都去问,可是工作人员却告诉苏瑾若,根本找不到安生。
苏瑾若想,或许这就是安生想要的吧,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被人找到,其实他已经得救了,可是他偏偏不回来。
沈慕白打电话告诉她,安芋已经醒了,只是一句话也不说,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苏瑾若踏进病房,看着安芋空洞的双眼,鼻子一酸,险些又要落下泪来。
她轻轻唤了一声:“安芋……”
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苏瑾若,”安芋突然转过头来,说了第一句话,“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呢?我这个样子,不是生不如死吗?”
“安芋,我们好好的,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可是安芋对于苏瑾若的话,仿佛置若罔闻。
“看着我生不如死,你应该很开心吧,比看着我去死还开心。”
苏瑾若还想说什么,却被沈慕白制止。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知道,安芋现在很难接受,所以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你先出去,我和她谈谈。”
苏瑾若离开,然后安芋又恢复一开始的样子,转过头看着窗外,似乎不知道沈慕白的存在。
沈慕白哑然失笑,只是把削好的苹果递到她手里。
苏瑾若又等了两个周,可是依旧没有安生的消息,她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去寻找,她害怕再晚一点,就再也找不到安生。
她拖着行李箱去向沈慕白和安芋告别,沈慕白知道,她终于是想通了。
可是她打开病房的那一刻,听到安芋的话语,依旧和往日没什么区别。
“苏瑾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那时候,沈慕白正在给安芋梳头发,一下又一下,理顺她无数的结。
苏瑾若没有回答她,只是对沈慕白说:“沈慕白,我要去找安生了。”
听到安生的名字,安芋愣了愣,然后闭口不再讲话。
“照顾好她,我一定会把安生带回家的。”
沈慕白没有说话,苏瑾若知道,他在怪她,这次把他一个人留下。
她说:“对不起,我亲爱的小白。”
一瞬间,梳子掉落在地,沈慕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瑾若,那个久违的称呼,晚了十几年,才又被她重新提及。
她说:“我记得的,我一直都记得。”
苏瑾若转身离开,留下沈慕白一个人湿了眼眶。
苏瑾若都已经放下过去了,他没理由不放下,只是,放不下。
他拾起梳子啊,慢慢给安芋梳着,他会照顾好安芋,只要是她请求的,他都会做到,从未食言。
苏瑾若站在机场,却意外地遇到了陆晨。
“苏瑾若,我知道我不管怎么努力,他也不会爱我,但是我们来比一次吧,算是最后的较量。我们比,谁先找到安生。”
陆晨拎着手中的行李,晃了晃手中的机票,赫然是苏瑾若的邻座,苏瑾若笑了笑,手和陆晨的手握在一起。
“我肯定会比你先找到他。”
因为她知道安生会去哪儿。
飞机起飞,苏瑾若看着自己距离云朵越来越近,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她临行去法国。
她和安生规划好了,等她回来,他们要再去一趟法国,要去巴黎,马赛,埃克斯,戛纳……看埃菲尔铁塔,看卢浮宫,看薰衣草……
所以她会找到他,一定会。
我亲爱的少年,我来找你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