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虽然泛着嘀咕，也没敢把心底的想法都说出来，要是大强媳妇想占便宜......
啧啧啧！
老陆家的旁支，可没吃素的。
陆家。
她们在外面忙活，奶奶去了里屋扫蜘蛛网。
每年回来一次，之前存了些钱，还特意刷过大白，所以看起来不是很陈旧，唯一差劲的是，家具在几年前都被人搬空了，至于理由，是还账。
她家江帆欠了他们钱么？
怎么她都不知道！
陆奶奶不敢再多想，钱财这东西在人命面前，显得特别不值得一提。
边擦边扫，外面已经收拾干净了，陆奶奶想喝水，这才想起院子里的井早就废了，倒不是没水，而是三年前抽水机被人夺走了。
恐怕只能木桶打水喝了，还不知道有没有足够长的绳子。
奶奶正愁着，陆夜白继续跟着忙前忙后，一楼客厅空无一物，没什么好收拾的，倒是二楼......
陆夜白抿抿唇，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看一看。
很怀念。
真的。
跟奶奶说了句，便准备上楼。
在她转身后，陆奶奶直起了有些佝偻的腰板儿，她看着陆夜白，像是在受什么煎熬似的。
老台阶是水泥磨的，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坑坑洼洼的，她一步步踏在上面，不由得笑了出来，走了两步，又退到最下面，然后每次抬脚，就在心里默数一个数，数到二十二的时候，就结束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经常带人回来，因为小二楼在她小时候太奢侈了，所以禁不住跟小伙伴炫耀啊，还说......
思绪戛然而止，陆夜白在原地站了有一阵儿，往左手边一拐。
迈出三步，她再次停住了。
门，还是记忆中的灰黄色木门，不是什么昂贵的材料，却是她记忆中的唯一。
陆夜白往门口的方向跨了一大步，站在门前，原本平静的呼吸，变得紊乱了起来，她视线死死的锁在门上，连眨眼的次数都微乎其微，她耳朵动了一下，似乎还能听到以前的欢声笑语。
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前，她最喜欢乱跑了，从自己的房间，到这儿。
距离不过十米，她却能演出横跨银河的感觉。
她每次跑来，都不敲门的，还记得偶尔几次会撞破他们亲热，导致后面，他们一到晚上就锁门，任由她在外面怎么折腾都不肯给她开。
“爸爸，妈妈太坏了，她不让我穿花裙子。”
“妈妈不是坏，妈妈是疼你，昨天才下过雨，要是感冒怎么办？”稍微有些粗狂的嗓音，却带着安抚的效果。
“感冒了有爸爸啊，给我买好吃的，感冒就好了。”
他刮刮小女孩的鼻尖，宠溺的说，“小馋猫！”
这些记忆在心头浮浮沉沉，好似很甜蜜，又好似很悲伤，她右手缓缓抬起，很努力很努力的往前伸，在快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
吧嗒。
泪落在手背上。
惊得她立刻把手缩回，她左手死死的攥住右手，想要按耐住自己控制不住的颤抖。
可惜的是，没什么效果。
陆夜白看着两只手叠在一起，依旧颤的厉害，看着看着，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着，眼泪却留的更凶了。
到现在她还是没有勇气，不敢再看一眼这个房间，更害怕看到记忆中的人。
不！
不对！
她不是怕看到记忆中的人，而是怕看到冰冷的尸体。
人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无力挽回了。
事实上她做过无数次梦，渴望自己从没不懂事，更望眼欲穿想要把伤人的话收回来，甚至有一次，她还梦到自己在他自杀之前，把他拦住了。
可惜的是，一切都是枉然。
陆夜白吸吸鼻子，尽力把眼泪收回去，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她泪早已经干了。
房间还是以前的大小，不过是少了个写字台，显得空旷了不少，小床上除了土什么都没有，她往窗台的方向走，伸手一推，徐徐的夏风往里吹着，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家带了不少生气。
她往下看，大娘们还没离开，三三两两的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隔得有些远，陆夜白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恐怕不会很好吧，或许比她想象中，还要差一些。
她轻笑出来，再下楼的时候，宛若什么都没发生，不是没看到奶奶担忧的目光，但她只是微微一笑，说太多的话，只会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想打水擦擦房间里的尘土，陆夜白才知道自己真的过上了非现代的生活。
很新奇，也很怀念。
家里没有绳子，是其中一个婶子借的，甚至连盆子和抹布，都是她们救济的。
陆夜白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应该多带些东西来的。
哎~~~
收拾的时候，外面的婶子们有些已经坐不住了。
某个扯了扯大强婶子的衣袖，贴过去问，“你这个啥意思啊，咱们该做的都做了，这娘俩也没有留人的意思，难不成厚着脸皮，晚上在这儿蹭饭？”
大强媳妇白了她一眼，略有些轻蔑闪过。
真没辙！
“蹭饭不是主要的，你想白白这些年在城里混，肯定有出息了，说不定咱们能把自己家的孩子也送过去。”大强媳妇把声音放低，跟分享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我找你们，都是平时关系处的不赖的，你们要记得这恩情啊。”
“......”
一众人不知道咋说好。
恩情？
是借花献佛吧！
谁都没说话，反正占便宜这事儿谁都喜欢。
收拾完，已经五点了，陆夜白擦着汗，出来的时候发现她们还都在，脚步顿顿，回去找奶奶商量，“要不看看这村子里有没有小饭馆，晚上请她们吃顿饭吧。”
出于什么目的，她暂时不想管，帮她们干活总是真的。
奶奶也觉得这样极好，想去问问她们，结果，被陆夜白拦下了。
跟这群人打交道，不如跟刘大娘说话舒坦。
陆夜白胡乱的抹了把脸，直径去了刘大娘家，她应该是务农才回来，身上都是土，小宝宝睡觉去了，陆夜白正准备问，就看到门口又来一个男人。
个子约莫一米七多的样子，很健壮，皮肤黝黑黝黑的，五官却不丑。
隔着几步之遥，她点头示意了下。
刘呈愣住，都不知道怎么跟这么水灵的妹子说话，挠挠头，笑的可尴尬了，转个弯，先去了柴房。
陆夜白对这人还有些印象，比自己大几岁，小时候淘气的很，什么弹弓打鸟，爬树的事情没少做，现在娃娃都好几岁了，想想还真是岁月如梭呢。
她收了视线，问起了正事，“大娘，不知道村里现在有没有饭店。”
“有。老牛家的就不错。”刘大娘擦着头发，心里泛起了嘀咕，动动唇，才道，“你是想跟陆婶儿去吃？要是不嫌弃，晚上还来我家吧。”
“不是，请些人吃饭。”陆夜白想了下，把事情说了。
拔草？
差点儿把刘大娘笑话死，各种摇头叹息。
陆夜白何尝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依旧含着笑，“本来也应该请请街坊四邻的，前些年我没回来，你们没少照顾奶奶。”
她听奶奶说了，从前年，刘大娘就一直在帮她，这情意是要记住的。
刘大娘倒是没在意，回答她上一个问题。
村里这些年发展的不错，有人婚礼讲究起了排场，所以不大不小的饭店倒也是有的，只是这价格......
没家里吃实惠啊！
“稍晚些，我再来请您。”陆夜白不在意实惠不实惠，只想着不能落人口舌。
“啊？”刘大娘错愕着，“还请我做啥？”
“您就去吧，村里我认识的人越来越少，席间肯定都不知道说什么，有您在，还能帮衬着。”陆夜白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让刘大娘都想不到如何反驳。
要是陆江帆在，这姑娘肯定比现在活得还自由。
当然，没落败是前提。
陆夜白走后，刘呈终于冒了头，跟自家娘问这姑娘是谁。
“白白。”刘大娘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你这个名字还是她爸给取的呢，以前村里都是龙啊凤啊的名字，这附近就帆子一个文化人，我就让你爸去找他了。”
“陆叔叔？”
自杀而亡的陆叔叔？
“对啊！”
刘呈想起刚才的姑娘，心头浮现出些许异样，还记得她以前跟个小公主似的，要是没有后面的事情......
哎！
回去后，陆夜白便跟几个婶子说请她们吃饭。
婶子们自然拒绝，陆夜白微微笑着，非让她们给这个面子，到最后，却之不恭的笑了，但是有两个表示出要带自家的小孙子。
孩子整天跟着她们，出去久了，孩子会哭的。
陆夜白淡淡的道了句，“都戴上吧，人多还热闹呢，老牛家的饭店，到时候直接去就行了。”
这么一句，仅仅是说了句而已！
她发四！
陆夜白率先过去，就坐后，大家才稀稀拉拉的过来，结果，每个都拖家带口，甚至有个婶子还带了三个，大的估计上一年级了，小的只能喝奶。
陆夜白险些吐血，花钱无所谓，主要是孩子太多，上了年纪的都吃不好，捏着有些痛的太阳穴，笑着夸赞，“还挺可爱。”
原本仇婶儿还有些不安，怕自己带的多了，见陆夜白不在意，就夸起了自家娃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