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乾不知从什么地方听说了赛龙舟之事,觉得十分有趣,也想搞一个玩玩。
京城里头尽是陆地,倒是东面有一条大河。
那条大河原本十分清澈,附近有个村庄,里头住满了人家,大家每日生活都要靠这条大河。后来村子里的人,有人金榜题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村子。有人穷得过不下去,便想着去外头寻些营生来干,再也没有回来。渐渐的,这个村子就没落了。
后来,有个人不知因为何事,跳河死了,大家愈发觉得这个地方,这条河晦气,索性都搬走了。
后来,河附近开始长野草,水里也开始生绿藻。河越来越没落,越来越脏。
赵承乾看中了这条大河,那便需要大量的人手将这河清理干净,撅掉杂草,清除淤泥,且河大的很,是项不小的工程。
赵承乾知道,若是自己直接上书想赛龙舟自然是不行的,便去找了自己的母后独孤皇后。
独孤皇后听了他的来意,气得不打一处来,纤细的玉指点着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整日净知道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治国之道学了吗?你这个样子怎么竞争得过其他皇子?”
“怕什么?”赵承乾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那赵承璟是宋贵妃的儿子,说白了,有一半是前朝的血脉,朝臣定不会同意让他登上皇位。而那赵承允,他不是我的亲弟弟吗?难道,他还能和我抢皇位?再说那治国之道,不是有舅舅在,怕什么?”
独孤皇后听他这样说,也觉得有理,面上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太子妃今日是跟着太子一同入宫的,她听说赛龙舟之事,也觉得有趣,就跟着太子一同来找皇后娘娘。
“母后,赛龙舟多有趣儿啊,您就帮帮我们吧!”说着,便和太子两人走到独孤皇后身边撒娇。
独孤皇后见他们夫妻俩难得意见统一竟是为了这事儿,有些哭笑不得。到底心里疼爱这个儿子,便悠悠一叹:“这赛龙舟自然是好的,京城里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两人听她这么说,眼前一亮:“这么说,母后您是同意帮我们说话了?”
“同意。只是这话不该你说,而是该我一个女流之辈去说,你得说别的。”独孤皇后高深莫测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后者则是一头雾水:“那我说什么?”
独孤皇后看着他,只觉得恨铁不成钢:“你啊你,你就同你父皇讲,说是梦见了那条河的河神,他让你将那条河好好整治一番。”
赵承乾听了独孤皇后的话,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奉承道:“还是母后高明!”
说完,就和太子妃两人又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走了。
第二日上早朝时,赵承乾将昨日独孤皇后教给他的话又说了一遍。皇帝听后,心道还真是巧。
昨夜他宿在皇后处,皇后同他说,看到话本子上写了赛龙舟盛事,若是能亲眼一见,那真是极好的。言语间很是惋惜。
皇上是什么人,都到这份上了还能看不出是他们母子俩串好了口供,那可真是小瞧了他了。
想到宫里也的确好久都没有热闹热闹了,便在心里同意了。
“既然如此,那朕便派你将那条河治理干净。”
“是。”赵承乾跪下领命。
顿了顿,皇上又道:“再过些日子,便是端午了,朕昨儿还同皇后说呢,宫里冷清了太久太久了,等你治理好了那条河水,便搞一个赛龙舟赛事,好好热闹热闹。”
群臣连忙跪下,皆喊:“皇上圣明。”
赵承乾虽然得了这个任务,可他向来都是不干实事的,一扭头便将这差事给了别人。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在赵承乾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因为他自己就是个酒囊饭袋,仗着是皇子,整日好吃懒做,所以身边人也是差不多脾性。
他交代的那个人,也随便托了个工头,将此事草草应付了事。而皇上拨下来治理河水的钱,早就被一层层筛得不多了。
老百姓干活辛苦,却又拿不到几个钱,私底下早就将这太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河神?根本就是河妖吧!
时间一晃而过,这便到了端午。
无忧虽然名义上是个侧妃,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她和正妃没什么两样。得皇上和宋贵妃的宠爱,有赵承璟护着,还诞下了小世子,哪个能比她更尊贵?
于是,这日的龙舟赛事,崔琉璃没来,她和支那灵跟着赵承璟来了。
支那灵自打怀孕之后,因为胎气的关系,整日窝在西园里,很是无聊,好容易有个这样难得的盛事,宋贵妃便让她也来了。
三人同乘在一辆马车上,无忧靠在赵承璟肩上小憩,支那灵掀开窗帘子,看外头的风景。
老百姓乌泱泱跪了一地,看不到半点繁华盛世。她心里有点失望,可想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匍匐,又有点高兴。
很快就到了那条河,支那灵下马车的时候,身形微微一顿,恰好泰王府的马车到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无忧嫂嫂!”严婉一下马车,便开始寻找无忧的身影。
“妹妹。”无忧笑着走了过去。
“淳儿呢?可有将他带来?我可是有多日未曾见到他了。”
见无忧摇了摇头,严婉略有些失望。
这时,赵承允走了过来,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无忧:“你瘦了。”
不论是这话还是这场面,都实在太过暧昧,无忧福了一福,避开那视线:“给泰王殿下请安。”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赵承允想伸手去扶无忧,却反被一双大手拂开了。
“无忧,比赛快开始了,我们去那处,那里视野好。”说完,赵承璟就拉着无忧快步走开了。
严婉看着身侧的赵承允,见他寒若冰霜,心中一叹,轻轻扯了把他的袖子,往别处走去了。
无忧到了那儿,见有许多条颜色各异的龙舟,而每条龙舟上都有许多名男子。龙舟停在岸边,男子都坐在龙舟上休息,偶尔说笑。
过了不久,一个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拿了面黄色的小旗子走到众人的面前。扬起,再放下之后,所有的龙舟快速向前面行驶,每条龙舟上面都有一个男子在前面敲鼓,为后边不停划桨的男子加油鼓劲。
无忧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赛事,也有些激动,正看得兴起,忽然听得不远处人群一阵骚动。
“死人啦!死人啦!”
不知是哪个胆小喊出了声,上首的皇上一怔,问道:“怎么回事?”
大太监一听这话,立刻跑过去询问,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又回来了:“启禀皇上,那儿的人说是河里浮起来了一具尸体。”
“尸体?”皇上面色不善地看了身侧的赵承乾一眼,后者早就脸色苍白,“莫不是那河神的吧?”
听了皇上的这句玩笑,赵承乾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心情更加凝重。他笃定,父皇这是生气了。
“尸体呢?运过来。”
皇上这话才说完,独孤皇后便出言反对:“皇上,这怎么行?您是九五之尊,这等污秽至极的东西怎么好入了你的眼?”
皇上本来就气这件事,听了这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还望皇后百年之后,不要污秽至极才好。”
独孤皇后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人便将尸体抬过来了。
是具女尸,衣着普通,脸上有许多道伤口,死了有段日子了,已经开始腐烂。
赵承璟怕无忧吓着,便不让她靠近。无忧原本也没有多少兴趣,只是她见支那灵变了脸色,眼底是微微的恐慌,便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不顾赵承璟的反对,走了过去。
这女尸穿着最普通的粗麻布衣,没有戴任何首饰,很难认定身份。
无忧看了会儿,忽然见她膝盖处有一个伤疤,像是已经有了很多年的样子,是个旧疤。
电光石火间,她想明白了什么,顿时脊背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