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无忧醒来的时候,天还没大亮,她松了松筋骨,而后走到后院的围墙边上,纵身一跃,立刻翻了出去。
清晨的街道还冷冷清清,路上并没有什么人,无忧往客栈走着,这时,一个小男孩朝她跑了过来。
“姐姐,姐姐,你说过下次再见面会给我买糖人的。”小虎拉着她的手,奶声奶气地说着。
无忧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又实在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就蹲下身子,问他:“你认得我?”
小虎点点头:“当然了。花灯会那天,姐姐你不是还给了我钱让我去买糖人吗?还说要是遇上了坏人追我,就往那儿跑。”
说着,小虎指了指后巷的方向。
不怪小虎认错,无忧和支那灵长得太像了。那天天黑,他又心里害怕,实在没看清追他的究竟是什么人。
无忧听了小虎的话,顿时明白过来了。自己那日因为曼陀罗花粉,所以一时神志不清,看到这孩子的背影,直以为是自己的淳儿就追了上去,没想到,这也是支那灵的计。
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害自己,自己要是还不断忍让,那就是傻了。她现在怀孕了,无忧暂时不能对她怎么样,但只伤她不伤孩子的方法,还是有很多的。
支那灵不是老在她的吃食里头下毒吗?她就让她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无忧回到客栈的时候,官差已经走了。仵作说店小二是被毒死的,可他们查了半天连凶器都没找到,更别说是罪犯了,就不了了之地走了。
无忧熟门熟路地到了房间里,赵承璟因为一直找不到她,担心得一晚上没睡,看官差走了,正要出门去寻,却见无忧自己回来了。
“无忧!”赵承璟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你这是去那儿了,吓死我了。”
“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待到无忧离开了赵承璟的怀抱,她这才发现大家都在。宋贵妃见到无忧好好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走也不说一声,害我们这一顿好找。”
无忧抱歉地看着宋贵妃:“对不起母妃,下次一定不会了。”
支那灵没想到无忧这么快就回来了,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被无忧捕捉到了。
“姐姐饿不饿,我给姐姐煮点东西吃吧。”支那灵说着,就要往外走。无忧拦住她:“不必了,妹妹挺着个大肚子,不用劳烦。”
说着,又转头看向众人:“大家为了无忧定然是一晚上没有休息好,先去睡会儿吧,等养足了精神,晚些我们再赶路。”
众人觉得有理,就都散开了。无忧握着支那灵的手,亲亲热热地说:“妹妹这些天照顾母妃辛苦了,姐姐这就为妹妹做一份桃花酥来。”
宋贵妃见无忧终于对支那灵有了好脸色,也很高兴:“好好好。这样才像是一家人啊。”
无忧笑着拍了拍支那灵的手背:“可不是。之前是我不好,对着妹妹总也每个笑模样,妹妹放心,姐姐日后一定改。”
无忧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支那灵也只能顺着往下讲:“姐姐言重了,妹妹可没有半点要责怪姐姐的意思。”
宋贵妃见两人终于冰释前嫌,如释重负,笑着说:“你们姐妹俩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无忧要出门,却见支那灵还站在原地,又是一笑:“妹妹还愣着做什么,快随我来吧。”
支那灵对于现在的无忧,也觉得一头雾水。明明是对她有敌意的,怎么一夕之间全没了?还有那花楼,她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人们对于自己未知的事情,总是怀有敬畏和恐惧的。支那灵不明白无忧的转变,心里不由得有些没底。但宋贵妃身边,且无忧表现得这样友善,她退避三舍,反倒是她的不对了。
支那灵走上前,跟着无忧下了楼。
“妹妹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厨房里做,一会儿就好。”
支那灵点点头,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命案之后,客栈里的客人都跑光了,只有赵承璟一行人还在。掌柜的对于他们的“不离不弃”很是感动,所以对他们也是格外客气。见无忧在厨房忙活,亲自上前问她:“姑娘可需要我帮什么忙?”
无忧一顿,温和地笑笑:“掌柜的,你帮我抓一些蚯蚓来吧。”
“蚯蚓?”掌柜的怔住了。
“是啊。就是蚯蚓。”无忧笑得更温和了。
掌柜的看她一副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就走到后院去帮她抓蚯蚓去了。
不一会儿,掌柜的就回来了。无忧看着他手里那些还在不安扭动的蚯蚓,心里一阵恶寒。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拿过这些蚯蚓,把它们包进了酥饼中。
掌柜的在一旁看着,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无忧看了眼他,笑着解释:“掌柜的不必惊慌,这是我们老家的一种饼。”
掌柜的心想,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便讪笑一声,离开了厨房。
无忧把烤好的桃花酥端到支那灵的面前,后者看了眼酥饼,想了想,便拿起来咬了一口。
“呕。”
待支那灵看清了其中的馅料,忍不住呕了起来,面目扭曲,眉头紧锁,痛苦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无忧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心头一快。她缓缓靠近支那灵,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觉得恶心吗?”
“你……”支那灵看着她,眼底是深深的怨毒。
“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一点。我不收拾你,不是因为我怕你,也不是因为我忌惮你什么,而是我懒得收拾你。可你要是还不收敛,就休怪我了。”
支那灵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无忧,一时间心里竟生出了丝丝缕缕的恐惧。
无忧看了她一眼,也不理,将茶水递到她的手边:“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见支那灵不动,她轻笑:“怎么,怕我下毒?我舍得毒死你,宋贵妃还不舍得送你呢。”
支那灵觉得无忧的话有理,便不再疑心,仰头喝了一大口。
无忧见她喝下去了,便将慢悠悠地补上了方才没有说完的话:“虽然没下毒,但也放了些料在里头。”
支那灵抬头,死死地盯着她:“你做了什么?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我肚子里,可还怀着王爷的孩子。孩子要是没了,你也别想好过。”
无忧轻笑:“终于装不下去了?放心吧,我没那么傻,只是想教教你,什么叫做好自为之。”说完,她就转身上了楼。
支那灵看着她的背影,一扬手,想将盘子拂到地上,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南无忧!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她恨恨地看向无忧。
后者还没走远,所以听到了她的问话:“放心吧。你只是没了力气,并不影响日常生活。再说了,你一个孕妇,也不好动用武功的。我这都是为你着想啊,你说对吧。”
支那灵听了无忧的话,只觉得怒火中烧。
她长这么大,凡是敢这么对她的,坟前的草都快长得和她一样高了。南无忧,走着瞧吧。我支那灵,算是跟你杠上了。
众人歇过一阵之后,就离开了客栈。马车里,赵承璟问无忧:“先前你说说来话说,如今可能告诉我了?”
无忧点点头,将昨晚的事情全都和他说了说。赵承璟听着,漆黑的眸子冷若冰霜。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恶毒的人,当日就不该带她一起走,由得她自生自灭去。”
无忧看赵承璟这是生气了,感动的同时也不忘宽慰他:“好了好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嘛。你也别太担心了。”
赵承璟点点头,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梁:“说起来,你的福气可真好,总是能够化险为夷。赵夫人,你是上辈子投胎时被人放在福气里头炸了炸吗?”
无忧听到他说“赵夫人”,忍不住红了脸:“你这没正经的。”
赵承璟听她这样说,索性附在她的耳畔,轻轻呵气:“这算什么,我还有更不正经的呢。”
无忧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没用力,和挠痒痒似的。赵承璟握着她的小手,有些心猿意马。
唉,也不知下一个客栈,要何时才能到啊。
这辆马车上两夫妻情意绵绵,而另一辆马车上则是完全不同。
支那灵因着受了无忧的气,所以路上一直没说话,宋贵妃觉得奇怪,往日叽叽喳喳的人儿,怎的忽然就这样安静了呢。
宋贵妃担心她,忍不住询问出声:“灵儿,怎么了?”
“没事。”支那灵想着自己的事情,想也不想地就回了过去,话出口才发觉语气有些冲了,很是不妥,便又柔柔地补上一句,“母妃不必担心,灵儿只是有些累了。”
宋贵妃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也是,昨晚你担心无忧,几乎一晚上没睡,要不靠在母妃的肩上躺会儿吧。”
“嗯。”支那灵乖巧地点点头,把头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