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本来在底下视察,看看有没有寻衅挑事的。听下人说,陈公子让他上去,便二话不说,快步往楼上走了。
掌柜的到了屋内,朝着赵承璟拱了拱手,问道:“陈公子,听说您叫小人?”
赵承璟点了点头,而后沉声道:“让杨公子继续输。”
就这么简单的七个字,掌柜的顿时明了。这个掌柜的是赵承璟花了大价钱从别的赌场里头挖来的,彻彻底底的人精,很会看人眼色行事,非常有用。
掌柜的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吧。小的明白了。”
赵承璟听了他的保证,便出了房间。路过楼下时,见到不远处有一个公子哥拿着钱,眼睛眨也不眨地便放到了桌上,嘴里高声叫着:“大!大!大!”
赵承璟看他的样貌与杨老爷有七八分相似,心里顿时有了猜测,继而继续大步朝前走去。
回到白府之后,赵承璟立刻叫来了马一,让他最近着重打探一下,之前杨老爷在周府附近办的究竟是什么事。马一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杨公子玩得太大了,可杨老爷却能一直供着他这么玩下去。难道真如赌场里的下人说的那样,杨家有金山银山不成。赵承璟自然是不相信的。想起那日杨老爷言辞闪烁,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他觉得里头一定有问题。
这些事情想得多了,便觉得有些累。想起这几日忙着白家铺子和花街柳巷的事情,反倒是冷落了她。思及此,赵承璟朝着两人的院子走去。
赵承璟这几日忙着,无忧也一点没闲着。她想帮上赵承璟的忙,便努力和那些老爷们的小妾搞好了关系。女人多的地方,自然话也多,你说说你家的事,我说说我家的事,能得到的情报也就多了。
十多天前,无忧在采蝶轩买首饰的时候,和杨老爷的小妾看中了同一件首饰。无忧也常看情报簿,所以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杨老爷的小妾,因为她的眼角有一颗泪痣。据说,杨老爷当初就是因为这颗泪痣才把她带回府的。
于是无忧主动将首饰让给了她。那杨老爷的小妾是个极心高气傲的,见无忧这么识相,心里便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
回去之后,无忧特意翻了情报簿中有关这个小妾的情报,知道她整日最喜逛采蝶轩,胭脂铺这一类的地方,便成天的也去这些地方。终于,不负苦心人,无忧在杨老爷的小妾面前混了个脸熟。
前几日,两人又在锦绣阁遇见,四目相对,皆是一愣。最后,是无忧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又是你啊。”
杨老爷的小妾也笑了,道:“可不是嘛。这几日总能遇见你。”
无忧对着她道:“今日时间还早,既然这么有缘,不如一起去茶馆喝杯茶吧。”
杨老爷的小妾没有拒绝。她点了点头,道:“好啊。正好我也多日没有去过茶馆了。”
于是,两人便朝着附近的茶馆走去。杨老爷的小妾已经逛了许久,也买了许多东西。她将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给无忧看,后者自然是不断赞叹,连夸她的眼光好。
杨老爷的小妾听了这话,很是开心,问道:“对了,你是谁家的?怎么之前从来都没见过你呢?”
“我是陈金的夫人,这几日刚来青州,所以你没见过我很正常。”无忧笑着回答道。
杨老爷的小妾自然知道陈金是谁。这才这么短的时日,花街柳巷已然变成青州富贵人家子弟必去的地方,而陈金的名字,也早已如雷贯耳。
杨老爷的小妾想起昨日杨老爷还在她面前说起陈金,言辞间尽是鄙夷,此事对无忧,也就没了方才的热络,道:“原来如此。不过,我也是好奇,你家相公做什么生意不好,非要做这种生意呢?赌场也就算了,男人爱玩,也可以理解,可是妓院……你就一点儿也不介意?”
无忧听到她的问话,低低的叹了口气,佯装黯然神伤,一句话也不肯说。
无忧越是这个样子,杨老爷的小妾就越是好奇,忙道:“有什么话,你就只管同我讲。你放心吧,我这个人,嘴巴紧得很,不会轻易往外讲出去的。”
无忧听了她的保证,这才点了点头,道:“我们夫妻俩成亲这么久,他整日寻欢作乐,只知那点钱给我就算完,根本就不关心我,我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他的妻。开妓院是他一早就想好的,我就是要拦。也拦不住啊。”
最后,无忧又不紧不慢地补上了一句:“男人啊。都是花心的。”
无忧最后一句话,得到了杨老爷的小妾的深深的认同。杨老爷有许多小妾,但是从没见他对谁特别好过,除了他的儿子。
想到这儿,杨老爷的小妾恨恨地说:“不仅花心,还偏心呢!整日给他钱供着他吃喝玩乐,给我呢?五十两都要和账房磨半天,真是气人。好歹我也为他生了个女儿,怎的差别就这样大。”
无忧一听,忙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杨老爷的小妾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他那个不孝子,整日地往赌场里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无忧叹了口气:“往赌场里跑那也是你们杨家有钱。那要是换成了我往赌场里跑,我家相公不得打断我的腿才怪呢。”
杨老爷的小妾哼了声:“有钱什么呀。还不是因为把仓库里那些发了霉的布都给……”话说到这儿,杨老爷的小妾忽的顿住了。
无忧试探地问她:“给怎么了?”
杨老爷的小妾连连摆手:“你看看我,生意上的事情不懂还净瞎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发了霉的布,都是我瞎说的。你可千万别当真,更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杨老爷的小妾急急起身,抱歉地道:“对不起啊,我忽然想起府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改天吧,改天,我再陪你一起喝茶。”
说完,杨老爷的小妾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馆。无忧可没那么傻,真的当是她胡乱说的。
赵承璟来找无忧时,无忧正好在房里琢磨着关于那布的事情,见赵承璟进来,便连忙同他说了这件事情。
赵承璟听完无忧的话,便明白当日杨老爷办的事情定然和那发了霉的布有关,且这些布还让他大赚了一笔。
他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去查的。”
无忧听他如此说,便放心了,笑着问他:“你吃过饭了吗?”
赵承璟摇了摇头,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道:“这几日忙得很,几乎都是匆匆忙忙吃一下,还要劳烦娘子为我准备一下。”
无忧点点头:“那就请相公稍等了。”说完,无忧就离开屋子,去了后厨。她做了几样较为家常的小菜,端到了房里。
赵承璟吃过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夜幕降临,方才睡下。
第二日,赵承璟正在书房,马一急急前来,说是关于杨老爷的事情,有点头绪了。
前几日,有一个自称是衙役的人来过白家铺子,他说前几日,杨老爷频繁出入县太爷府,后来他听人说,好像是青州北部的一个小县衙发生了大饥荒,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上头拨了一大笔款子,让县太爷寻个商户,做几万套寿衣,都做得好一些,给那些死了的人穿上,而后入土为安。
几万套寿衣啊。想起前几日杨老爷的小妾说过的那些发了霉的布。的确,那些布既然已经发霉了,扔了也是扔了,左右没什么用。但是若是做成寿衣,还能将上头拨下来的款子和县太爷平分,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赵承璟想通了这些,便什么都明了了。但光凭这些,就像要挟杨老爷为自己办事,那还远远不够。
他起身,往花街柳巷走去。
才进赌场的大门,便有一个凳子朝着赵承璟砸了过来。后者连忙躲过,看向前方,漆黑的眸子里冷若冰霜。
杨公子见到他来,也不理会,接着砸店里头的东西,一边砸,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他奶奶的,肯定是你们赌场出老千!老子玩了这么多天,这么久只输不赢呢!肯定是你们!看老子不砸了你们这个破地方!”
杨公子越说越起劲,又随手抄起了一个古董花瓶,朝着地上砸了下去,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瓶子立刻四分五裂,碎片散了满地。
赵承璟微微一笑,机会来了。他走上前,道:“杨公子,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没必要摔东西,你看吧大家吓得。”
在杨公子四周早已没有了人,大家都离得他远远的,唯恐就和赵承璟一样,不小心就被砸了。
杨公子看了眼众人,也不甚在意,挑衅地看着赵承璟:“我就不肯好好说。你想怎样?”